茶館內一片漆黑悄然無聲。
風照原緊貼著墻壁盯著四周深不可測的黑暗不敢輕舉妄動那些巫師、日本忍者、還有重子他們究竟去哪里了?為什么這里好像一個人也沒有?
隔了很長時間風照原試探著叫一聲:“重子。”
一柄冰冷的匕突然幽靈般橫在了他的脖子前墻壁上伸出了兩條手臂日本忍者從墻內慢慢擠出眼中露出狡詐得意的目光。
“賤人快出來!你的人在我手里。”
日本忍者獰笑一聲警覺地盯著黑暗處匕的鋒刃死死頂住了風照原:“快出來!否則我立刻殺了他!”
黑魆魆的茶館里沒有任何回音。
“快出來賤人!”
日本忍者厲聲吼叫刀鋒一轉劃破了風照原的喉嚨幾絲鮮血從肌膚內滲出。
“再不出來我就殺了他!他為了你混入巫師秘會還殺了好幾名巫師。賤人你不會忍心讓自己的手下無辜慘死吧?”
風照原不由悔恨一時的魯莽緋村康曾經告誡過異體同化秘術脫胎于日本的忍術換言之日本的忍者應該也會類似的技能自己早該心有防備才對。
“快出來我數到十就會殺了他!一!”
日本忍者森然道。
一點燭光亮起。
仿佛黑色的湖面上蕩起一小圈橙黃色的漣漪重子手執一根紅燭飄然出現在黑暗中。雪白的和服映在紅燭的光暈下明麗得像是爛漫盛開的櫻花。
“老妖怪不妙了!緊急求助!快出來救人啊!”
風照原在心中狂叫道。
“急什么?你又沒死。”
妖異的聲音幽幽響起。
“不是我你要救她救重子!”
“她?和我沒有關系。”
“你!你救了重子我們什么事都可以商量。”
妖異的聲音冷笑道:“包括交出你的靈魂?”
風照原渾身一個激靈救了重子就要交出自己的靈魂?值得嗎?為了一個只見過兩次的陌生女人值得嗎?值得嗎?
“這個人我并不認識。”
重子看了看風照原聲音依然是清冽的優美。
日本忍者右掌一揚“啪”地打落了風照原臉上的面具冷哼一聲:“裝什么蒜?臭賤人好好看清楚!”
“風先生?”
重子手中的紅燭微微一顫燭光輕搖雪白的肌膚上似乎有一層淡淡的紅霞浮動。
“島賀君請你放了他請不要牽連無辜的人。”
“老妖怪救救她!”
重子和風照原同時道。
“那你的靈魂呢?”
妖異的聲音冷如寒冰風照原的面色蒼白如紙。讓對方控制自己的靈魂等于變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他寧可慷慨一死也不愿意變成那樣的東西。
那實在是生不如死!
被稱作島賀的日本忍者桀桀地怪笑道:“放了他容易只要你交出我們飛天流的忍術卷軸然后讓我在你體內種下玩偶線蟲就可以了。”
“玩偶線蟲?”
重子的臉色微微一變。
“是的就是讓你變成一個漂亮的玩偶終生聽命于我們的飛天流魔物——玩偶線蟲。”
島賀露出了一個陰惻惻的笑容轉動手中的匕:“否則這個人就死定了。”
風照原的目光與重子相遇暗自禱告重子千萬不要答應對方的條件如果島賀真對自己下手相信附身的老妖怪是不會不管的。
“想想吧賤人。這小子為了救你連命都不要了。嘿嘿你再不答應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
淡淡地看了風照原一眼重子緩緩頷:“我答應。不過”
風照原心頭猛然一震。
“不過什么?別跟老子耍什么花樣!”
“如果我交出卷軸再被你種下玩偶線蟲的話島賀君你怎么保證自己不會殺了風先生呢?”
重子從容不迫氣度優雅:“所以我先給島賀君卷軸你放了風先生再給我種下玩偶線蟲也不遲。”
島賀眼珠轉動能夠拿回飛天流的卷軸自己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至于給對方種下玩偶線蟲那是為了要挾另一個人。不過既然飛天流現在有了強大的靠山也不必再害怕那個人了。
“啪”的一聲一卷淡黃色的卷軸被扔到了島賀腳下白玉的軸柄晶瑩溫潤隱隱有飛鳥展翅的花紋的確是飛天流的忍術卷軸。
“為了表示誠信我先交出卷軸。”
重子淡淡地道。
眼角瞄著腳底下的卷軸島賀不敢掉以輕心陰險地笑了笑:“可以成交。不過你要先立下飛天流的血誓答應遵守諾言。血誓的內容相信你父親以前一定告訴過你吧。”
“我知道。”
重子凝視著橙紅色的燭光聲音像清冷悲涼的雨點一滴滴落在風照原的心湖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我立血誓。”
“咣當”島賀的鞋底倏地彈射出一柄鋼刺落在重子的腳下重子慢慢地拾起雪亮的寒光照出了清麗的眼神。
風照原的額角滲出了冷汗。
“自己的靈魂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吧?”
妖異的聲音異常刺耳帶著冷冷的譏誚:“正因為你向來以英雄自居所以讓你選擇靈魂被人控制要比選擇死亡艱難得多。如果是個普通人反倒珍惜生命多于靈魂。”
“再說她對你不過是一個陌生人罷了。讓她個血誓變成玩偶也沒什么關系。”
陌生人嗎?真的沒有關系嗎?風照原怔怔地望著重子。
“天道不公!”
他忽然想起了尊將握緊雙拳目射蒼天的凌厲眼神。
“讓我們一起去握住那閃亮的東西吧。”
他又想起了與尊將離別時說的那句話那應該算是自己的誓言吧。難道這么容易就背棄了?難道那只不過是一時的少年沖動?
這么久以來之所以敢拼命敢流血是不是因為堅信自己決不會失敗?而一旦知道必敗的結果自己還會不會這樣義無返顧?
銳利的刺尖慢慢扎入重子的脈搏卻像扎入了風照原的心中刺得他的心鮮血直流。
在內心的深處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懦弱的人?
血流滿了重子的手腕她緩緩舉起手貼在了胸口鮮血落在雪白的和服上綻開了殷紅色的櫻花。
島賀獰笑著舔著嘴唇像一只嗜血的野獸。
做一個決定真的是很難啊。
風照原慢慢垂下眼簾盯著脖子上寒光閃閃的匕激蕩的心忽然變得異常安靜。
“阻止她血誓老妖怪。”
風照原在心中慢慢地道:“我給你我給你我的靈魂。”
妖異的聲音駭然響起:“為了她你甘愿交出自己的靈魂成為供人驅使的軀殼?”
“是的只要你立刻阻止重子的血誓。”
風照原的心情很平靜很堅定:“眼睜睜地看著別人為自己犧牲這樣的我有了靈魂也沒有意義。”
銀芒一閃。
耀眼的銀光像是銀色的暴風雨滿室呼嘯鋪天蓋地。成千上萬團銀色的光焰猛然爆裂成千上萬重銀色的巨浪滾滾洶涌。
一切熔化在無窮無盡的銀色山洪中。
島賀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被一股宏偉無匹的力量卷住瘋狂撕扯身軀支離破碎血肉四處激濺。
匕熔化成了一灘鐵水在地上呻吟。
風照原雙臂張開仰天厲吼尖銳的耳朵血紅的眼睛銀白色的毛如同雨后春筍紛紛鉆出肌膚。
重子震驚地望著風照原后者不斷出痛苦的嗷叫聲抱住頭猛然轉身沖出門去。
“怕什么?”
耳畔寒風呼嘯兩側林木飛倒退。妖異的聲音幽靈般地道:“怕她看清楚你變成妖怪的樣子?你是不是愛上這個女人了?”
“我?”
風照原忽然現自己不再出野獸的叫聲白毛神奇消失瞬間恢復了俊秀的外表。
“如果你不是愛上她又怎么會失魂落魄連地上那些巫師的尸體都沒有現?如果你不是愛上了她又怎么會輕易答應將靈魂交給我連重子拖延時間悄然反擊都沒有看出來?”
風照原心頭劇震停下腳步駭然道:“你的意思是?”
“重子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島賀又怎么會派出那么多巫師對付她?她手中的紅燭早就飄出了一絲極淡的煙氣一點點向島賀靠近只要再過幾十秒那道煙氣就會暗中生作用。依我看那恐怕是一種日本的秘術吧。不然她直接打開電燈就可以了何必費事點什么蠟燭?只要再等片刻你根本就不用交出自己的靈魂也可以安全脫困。”
風照原呆立半晌忽然苦笑一聲:“不管怎樣我承諾的話絕不會食言。”
“要做英雄嗎?”
同樣沉默了很久妖異的聲音慢慢響起:“這樣贏得你的靈魂我勝之不武。”
“你你說什么?”
風照原又驚又喜簡直不敢相信對方說的話。
“先寄放在你這里吧。”
妖異的聲音澀聲道:“你的靈魂先寄放在你這里。”
“哈哈!“
風照原興奮地叫道:“老妖怪你是說真的啊!下一次我的靈魂可沒有這么容易交給你噢!”
“在這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還記得我們從異度空間是怎么樣回來的嗎?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想既然事物遵循的規律是一個‘圓’那我和你的相遇呢?”
妖異的聲音顯得陰森而詭異:“如果我們的相遇是一個圓的終點那么起點在哪里?為什么我會偏偏附在你的身上?一定有原因一定有原因!”
風照原茫然不解搖搖頭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重子。
四周一片寂靜天空是極淡的淺藍拂曉的微風撫過林木石板路上透著斑駁微明的曙色。
重子茶館門口的紙燈籠在遠處輕輕搖晃。
千年的白狐妖默默思索從北宋以來它就被封印在古畫中輾轉流落到無數人的手里為什么恰巧附身在風照原的體內?
難道僅僅是因為風柯野暗殺風照原造成的嗎?
因果循環天道輪回絕不是那樣簡單。它和風照原之間一定有著更為深妙的關系!
一個隱藏著命運奧秘的圓!
(第二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