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會什么都沒有?安富貴心中早已驚駭?shù)谜f不出話來。難道皇上根本就是聯(lián)合張侍衛(wèi)誆他的?!若是他死咬著不承認(rèn)或許有命可活,可方才他居然一個緊張便漏了陷!
“皇上,這狗奴才瞞著妾做出這等天理不容的事,妾完全不知情啊……”德妃率先出聲辯解道,跪在地上望著大晏帝,一臉無辜。
大晏帝淡淡掃過她的面容,目光落在安富貴身上,嗓音沉沉,怒氣難掩,“怎么,事到如今,你這狗奴才還要繼續(xù)狡辯?”
安富貴知道自己死罪難逃,閉上眼呼了口氣,再睜眼時眼睛一片死寂,彎下身子道:“回皇上,奴才中了皇上的計謀,奴才已經(jīng)無話可說。那刺客確實就是奴才。”
“把你行刺的企圖和經(jīng)過就在此地給朕一一道來,張侍衛(wèi),你執(zhí)筆記錄下來。”大晏帝說這話時,雖是對著安富貴,眼角余光卻掃過身子微顫的德妃。
德妃不小心撞上他的目光,渾身一抖,忙道:“皇上,妾確實不知情,妾怎知這狗奴才竟會瞞著妾干出刺殺二皇子之事,求皇上不要聽信他一面之詞啊……”
“安富貴什么都還沒說,德妃你似乎多慮了……”大晏帝目不斜視地盯著安富貴道,似乎覺得看一眼德妃都覺得多余。
安富貴沉默片刻后,竟不再似先前那般恐懼,規(guī)正地跪在原地,一字一句道:“此事的確不干德妃的事,是奴才收了別人的好處才瞞著主子去滴玉宮刺殺二皇子。如今奴才自知難逃一死,沒有必要隱瞞皇上。”
此話一出,德妃猛地抬頭看他,目光閃爍,大晏帝則冷冷地勾了勾唇,譏誚道,“真是個忠心護(hù)住的狗奴才,這么迫不及待地為你家主子脫身。既然不是德妃指使你刺殺二皇子,又是何人?”
安富貴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回答道:“是鐺月宮的琪貴妃娘娘,她嫉妒長樂宮的馨妃有了身孕,怕他產(chǎn)下皇子后更得皇上您的寵愛,便收買奴才去刺殺二皇子,順便栽贓給馨妃,如此一來,一石二鳥,將二皇子和馨妃腹中的孩子一起鏟滅。”
大晏帝揚揚眉,似乎頗有些興趣,“李福升,去鐺月宮將琪貴妃叫來,讓她聽聽這奴才的供詞。”
“是。奴才這就去。”李福升從先前的震驚中回過神,然后急急去了鐺月宮。他身為大內(nèi)總管太監(jiān),竟不知德馨宮中藏了這么一個高手,實在失職。
琪貴妃被李福升叫來德馨宮,面上無甚表情,心里卻打著小鼓,皇上讓她去德馨宮作甚?
見到德馨宮正殿內(nèi)的情形后,又聽得安富貴那滿口胡言,琪貴妃也不顧了儀表,伸手指著他的鼻梁,怒斥道:“簡直一派胡言!本宮連你是何人都不知道,又豈會賄賂你做這事?!皇上,莫要聽著狗奴才誣陷妾,妾豈會干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琪貴妃轉(zhuǎn)頭朝大晏帝疾聲道,心里就怕他信了這狗奴才的話對她有所懷疑。
“愛妃息怒,朕自然不會聽信這狗奴才的一面之詞。”大晏帝淡淡道。“安富貴,你方才對付張子宜時手中拿的簪子何來?”大晏帝目光犀利問道。
那簪子先前已經(jīng)被安富貴驚慌中遺落在地上,李福升連忙掃視一周,走至那簪子處彎腰拾了起來,遞到大晏帝面前。
德妃雙眼一瞠,雙手忍不住輕顫起來,連忙將發(fā)顫的雙手背在身后,深怕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異常。
“回皇上,是德妃娘娘以前賞給奴才的。”安富貴答道。
“呵,既是以前送的,你又怎會隨身帶著,必是會找個地方收起來吧,再者,這簪子上還繞著兩根烏黑的發(fā)絲,明顯是才用過不久取了下來的。安富貴,你好大的狗膽!事到如今還想再糊弄朕么?!”說到最后,大晏帝已經(jīng)難掩怒氣,朝他怒喝道。
“皇上,奴才……奴才說得句句屬……實……”安富貴說話漸漸沒了底氣。
“皇上,你定要為妾做主,這狗奴才竟敢誣陷妾,該死!”琪貴妃插了一句,狠狠瞪著那跪在地上的太監(jiān)道。
大晏帝瞥她一眼,沒有接話,只目光凌厲地直視著安富貴,“你將那殺了宮女的長刀藏在哪里了?若說實話,朕還可以考慮留你個全尸,若仍然執(zhí)迷不悟,就算那常盛天亦護(hù)不住你的全家!”
聽到大晏帝最后一句話,安富貴先前的鎮(zhèn)定完全沒了影,唰地抬頭看他,求饒道:“皇上,奴才說,奴才全說,求皇上放過奴才的家人吧!”安富貴連連磕頭道,然后將事情的經(jīng)過悉數(shù)道出。
原來這安富貴進(jìn)宮前本是個武功不弱的鏢師,也已經(jīng)成家立業(yè),有妻兒老母,熟料一次丟了雇主要護(hù)送的寶貝,被那雇主告到官府,弄得自己傾家蕩產(chǎn),安富貴本人還吃了兩年的牢飯。出得牢籠后,妻兒老母都已不見,安富貴心灰意冷之際,碰到了常盛天,也就是德妃的父親——現(xiàn)在的左右翼前鋒統(tǒng)領(lǐng)。
那常盛天適逢自己的女兒常夢溪剛剛選秀進(jìn)宮,身邊正缺個護(hù)主的奴才,便想到了讓安富貴進(jìn)宮做太監(jiān),然后適時安排他到德妃的身邊。安富貴一開始也不同意,可窮途末路之際哪里容他多想,且常盛天還提出了一個非常誘人的條件,那就是幫忙找到他失散的妻兒和老母。
安富貴順利成了德妃身邊的人,不久后果真見常盛天實現(xiàn)諾言,帶了妻兒來看他,不禁欣喜若狂,自此后便對德妃或者說常盛天誓死效忠。安富貴私自斂的錢財都托人帶出了宮,交到了妻兒的手中,一家?guī)卓谛∪兆舆^得還算滋潤。
安富貴因為常盛天的恩情對德妃可算是言聽計從,是以當(dāng)?shù)洛岢鲆虤⒍首右皇氯缓笤在E給馨妃時,他只是稍稍猶豫了片刻便答應(yīng)了下來,然后開始細(xì)細(xì)策劃,是以有了后來一事。
安富貴本想著只刺殺二皇子一人,豈料那守夜的宮女拖住他不放,他只得死死捂住她的嘴,防止她叫出聲,奈何那女人竟屈膝朝他的□□踹去。看到她眼中的震驚,安富貴自知自己身為太監(jiān)一事已經(jīng)被她發(fā)現(xiàn)。那么,這活口就萬萬留不得了!一刀砍死她后任她雙眼圓瞪地躺在血泊中,直到那女人沒了氣,豈料他欲再去刺殺二皇子時,二皇子齊明軒那時竟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一切,下一刻,尖叫聲從他口中震出,安富貴自知不妙,也未來得及再動手,便匆匆翻墻離開了滴玉宮,按照先前的計劃,他潛入離得本不遠(yuǎn)的長樂宮,將套在外面的夜行衣脫了下來,專門方才在了長樂宮的一處墻角。而那柄殺人的長刀,安富貴怕別人查出蛛絲馬跡,便在返回德馨宮時將那長刀扔進(jìn)了宮外的那處蓮池里。
“……事情經(jīng)過便是如此,望皇上開恩,饒了奴才一家老小,奴才……奴才哪怕死后下地獄也無怨無悔!”安富貴心情忐忑地說完所有的細(xì)節(jié),德妃的臉色也在此刻一點點蒼白了起來,毫無血色。
“德妃,你還有何話可說?!朕待你不薄,你竟干出傷朕皇兒一事,你好得很!”大晏帝冷冷瞪著癱在地上的女子,拳頭捏得咯咯響。
“皇上,妾知錯了,妾不該一時鬼迷了心竅,聽了紅衣那賤人的唆使,求皇上開恩,饒過妾吧,妾再也不敢了……”德妃平日里最是狠辣,只此刻卻像沒有生氣的木偶一樣呆呆地盯著大晏帝,低聲細(xì)語道。許是知道自己求饒也無用,只是盡著本能一般喃喃低語著。
大晏帝惘若未聞,此時臉上的寒氣亦未消,“張子宜,派人去德馨宮外的蓮池內(nèi)打撈那殺人證物,將德妃和安富貴交到刑部,由刑部尚書按國法處理。”
“屬下領(lǐng)命。”
“皇上不要!不要啊……父親他們與此事無關(guān),求皇上放過家父家母!”德妃忙求饒道,按國法處理,那殺害皇嗣可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早知現(xiàn)在何苦當(dāng)初?”大晏帝淡淡道,再無留戀地離開了德馨宮。身后的琪貴妃一直是冷眼旁觀著一切,等到大晏帝轉(zhuǎn)身后才朝那德妃微微勾了勾唇,“常夢溪,像你這么沒腦子的人活到今天已是幸事了。”撂下這么一句話便跟在大晏帝身后離去。
回鐺月宮的路上,琪貴妃微微斂眉,德妃確是個胸大無腦的,極有可能做此事,只是……到底是誰在后面等著坐收那漁人之利!
張子宜手下的侍衛(wèi)一撥被派去打撈安富貴殺人用的長刀,另一撥則押著德妃和安富貴往刑部方向而去。
“放開本宮,本宮自己有手有腳。”德妃剜了一眼欲上前押她的侍衛(wèi),高斥道,然后昂首挺胸地朝德馨宮外走去,只是那眼中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懊悔和恐懼,步伐亦有些不穩(wěn)。
快走出德馨宮時,德妃無意間掃見跪在正殿外的宮女紅衣,一雙眼猛地瞪大,發(fā)瘋似的轉(zhuǎn)了身,朝紅衣的方向奔去。
“快攔住她!”張子宜神色一變,厲聲道。
德妃瘋狂地踢打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子,在她臉上扇了兩個耳刮子,然后扯住她的頭發(fā)猛拽,“賤人,若不是你出謀劃策,誤導(dǎo)本宮,本宮豈會干出這等蠢事!本宮要殺了你!”還欲繼續(xù)發(fā)瘋之時,兩個侍衛(wèi)已經(jīng)將德妃拉了出來,再不顧了她的身份,縛著她的胳膊走出了德馨宮。張子宜若有所思地看了那楚楚可憐的宮女一眼,急步流星地走遠(yuǎn)。
第二日,德妃乃刺殺二皇子幕后兇手一事在后宮傳開,眾人直罵德妃兇狠手辣、罪有應(yīng)得。而德馨宮一干下人因為受到牽連,每人各大三十大板,皆被分配到了尚衣局或尚工局做苦力活。
刑部尚書按照大晏國國法,謀害皇嗣為極大之罪,當(dāng)判腰斬之刑,可如今德妃乃后宮妃嬪,念及皇家顏面,只得于后宮處死。而德妃之外的從犯安富貴以及德妃常夢溪的府中幾百口人應(yīng)該悉數(shù)處以斬首之刑!
大晏帝念德妃與自己夫妻一場,且常盛天也算對朝廷效勞多年,只判了德妃削除位份、杖斃于后宮,而常府中所有男家丁處以斬首之刑,女家丁悉數(shù)充為官婢,永世不得脫奴籍,三日后午時三刻執(zhí)行。
據(jù)說行刑當(dāng)日,諸多圍觀的百姓不斷朝那常盛天身上扔菜葉砸雞蛋,叫罵不斷。
刑臺上,滿地的鮮血,幾乎血流成河,眾人只看得大快人心。而安富貴的家人也在不久后被朝廷抓住,判了絞刑。因為,大晏帝從不會給自己留任何的隱患……
德妃常夢溪亦于當(dāng)日被杖斃在德馨宮中,杖斃死透后,那后背的血肉幾乎與裙衫粘黏在了一起,一片血肉模糊,德妃夕日的風(fēng)華和囂張亦在這一次次的棍杖聲消散而去……
長樂宮。
葉靈霜剛剛飲完一碗安胎藥,懶懶地躺在軟榻上小憩,目光卻隨著云嬌手里的空碗一直移動。恍惚間,那空碗變成了一個空瓶,一個盛滿□□的瓷瓶子!
葉靈霜冷冷一笑,常夢溪,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當(dāng)初那蝕骨□□,可是你為花梨月找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