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孫夫人來張恒的日子里，五大兵團繼續(xù)著他們的游擊戰(zhàn)練兵游戲，一零五師也開始了他們成為空降師前的地面訓練，永興正加緊生產(chǎn)降落傘，而北方飛機制造廠也開始生產(chǎn)真正用于空降的運輸機。
    以為這段時間沒啥事，可以好好逗逗女兒，卻不料事情總是挑時間而來。正當孫夫人發(fā)來電報，說她五天后啟程后的第二天，山西局勢突變。
    日本國內(nèi)對華戰(zhàn)爭整體戰(zhàn)略調(diào)整后，山西筱冢義男第一軍有了新的任務，豫東黃河造成的黃泛區(qū)阻止了河北方向日軍進入河南的道路，中國派遣軍司令部便計劃打通山西到河南的通道，繞過黃泛區(qū)，因此，筱冢義男制訂了一個作戰(zhàn)計劃，以獨立混成九旅團駐守太原，三十六師團駐守牧馬河一線，防止北線遭受察哈爾第四兵團的攻擊，在南線，他集中了三十七、四十一兩個師團，準備南下攻擊晉南的二十二集團軍和十四集團軍，而華北方面軍直轄的開封第三十五師團，邯鄲的一一零師團將從南線攻擊晉南，爭取消滅這兩個集團軍。
    這個計劃有一石二鳥的意思，既打通山西進入河南的通道，同時將二十二、十四兩個圍著察哈爾轉(zhuǎn)的集團軍打掉，省得以后攻擊察哈爾時，他們搗亂。日本的情報機關(guān)早已將中國內(nèi)部各集團軍之間的關(guān)系告知了華北方面軍，新任的岡村寧次是個中國通，他深知如何利用矛盾各個擊破，也知道晉南潼關(guān)一線還有重慶兩個主力集團軍，但他們肯定會袖手旁觀，甚至在己方攻擊察省也會袖手旁觀。
    計劃不可謂不毒辣，好在日本人的情報機關(guān)厲害，中國人的也不差，重慶、延安、張恒都差不多得到大致的消息，重慶倒是捂著不說，延安則是考慮到一旦日軍徹底占領(lǐng)晉南，河北、太行山一線的幾個師將孤軍奮戰(zhàn)，因此要求十八集團軍要幫一幫，自然，這個消息也給了孫震和衛(wèi)立煌，本意是提醒他們，做好準備。
    老衛(wèi)和孫震接到十八集團軍的消息，有些憂心，老衛(wèi)正想給趙子赟發(fā)電報，想請他從北線牽制日軍，方振武的電報就到了。
    電報比較長，方振武認為這次日軍是要玩大的，察哈爾第四兵團雖然可以從北線攻擊日軍，做些牽制，但這解決不了二十二和十四集團軍的壓力，日軍甚至可以只守太原和正太路上幾個要點，第四兵團難有作為，而集中其余幾個兵團一來要時間，二來可抽調(diào)的也不多。
    因此，方振武建議不要硬頂，二十二集團軍可以向潼關(guān)方向運動，十四集團軍可以考慮南下渡過黃河，退入河南。
    說心里話，方振武的建議不是最佳選擇，老衛(wèi)也對退入河南有疑慮，他的集團軍現(xiàn)在都是察哈爾供給，本來就不順暢，退入河南后幾乎就不可能了，萬一第九戰(zhàn)區(qū)不管他們，十四集團軍也就崩潰了。
    拿著電報不知該下什么決定，孫震的電報也到了，老衛(wèi)一看，毛了，孫震倒是直接，讓他退往潼關(guān)方向，想都別想，那兩個集團軍干什么吃的，他心里跟明鏡似的，因此，他同意方振武的建議，避開日軍鋒芒，但不是按照方振武說的那樣避，而是趁著日軍還在調(diào)配兵力，集合兩個集團軍的力量，從山區(qū)突破日軍正太路的薄弱點，一鼓作氣打到晉北，這樣，就一勞永逸了。
    孫震的電報不是商量，而是一個通知，若是十四集團軍不動，二十二集團軍將單獨北上，老衛(wèi)不知道孫震作出這種決定也是半推半就，接到十八集團軍和方振武的電報后，他就立刻召集了會議，兩個軍長和幾位師長沒說幾分鐘，便有人提出既然要退，就往察哈爾退！
    二十二集團軍這么做不用考慮太多，但衛(wèi)立煌不行，他不是傅作義，這一步是邁不出去的，已經(jīng)送出去一個九十八軍，在把整個集團軍帶到晉北，那在重慶眼里基本就是叛逆了。
    想了半響，一團亂麻，手下兩個軍也不是一塊鐵板，到了晚上，他猶豫良久，打電話叫來陳鐵。
    陳鐵看完幾份電報，頓時明白司令的難處，想了想道：“衛(wèi)長官，還是退往河南吧。”
    衛(wèi)立煌盯著他，良久道：“你說實話，你想去哪？”
    咬了咬牙，陳鐵哼出一句：“河南。”
    衛(wèi)立煌笑了：“你的表情已經(jīng)說明你不愿意去河南，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可我要為幾萬將士的前途考慮，河南不是你們該去的地方，你即刻召集團以上的軍官，和他們說明情況，如果多數(shù)人愿意北上，就去晉北！”
    “衛(wèi)長官……”
    “不要啰嗦了，二十二集團軍早就想去察哈爾了，他們不會等的，我相信他們現(xiàn)在的偵查部隊已經(jīng)出發(fā)，等日軍明白過來，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陳鐵起身，走到門口，遲疑了下：“那十五軍呢？”
    衛(wèi)立煌搖搖頭：“他們是不會去的，我?guī)麄內(nèi)ズ幽稀！?br/>     陳鐵吃了一驚：“衛(wèi)長官不和我們走？”
    “我不能去，你應該明白，我這次需呀做一個交待了，你記住，若是去了晉北，先不要貿(mào)然提出加入子赟的戰(zhàn)區(qū)，慢慢來。”
    “衛(wèi)長官不去，我們也不去了！”
    “不要意氣用事，就是去河南，十四集團軍也就散了，你趕快去召集弟兄們商量。”
    陳鐵眼圈紅了，使勁給他敬禮，匆匆離開。
    正如衛(wèi)立煌判斷的，十五軍劉茂恩不愿意北上，十四軍則大多數(shù)愿意去晉北，老衛(wèi)也不多說，給孫震發(fā)了電報，讓他帶十四軍離開，隨后，給趙子赟發(fā)了封電報。
    這電報到了張恒的蒙疆戰(zhàn)區(qū)司令部，自然是方振武接到，老方一看，冷汗下來，急忙來找趙子赟，趙子赟看過電報，連連嘆氣，衛(wèi)立煌將他的決定告訴了他，并要求他不要再向重慶施加壓力，請他照顧好十四軍。
    “子赟，怎么辦？”
    趙子赟長長出了一口氣：“還能怎么辦？叔平哥，你給宜生兄發(fā)報，讓他派第四兵團全力救援，空軍加強偵查，密切關(guān)注日軍動向。”
    “行，那衛(wèi)俊如……”
    “這次還真的什么都不能做，否則就要了他的命了，等孫夫人來了，我和她說說此事，請她出面為俊如兄說說話，只要別被軟禁什么的，以后再想辦法吧。”
    “看來也只能這樣，還有這二十二集團軍，來了怎么處置？”
    “他們是川軍，我看讓他們在大同休整吧，要平等對待，不要讓外人和他們感覺到我們要打他們的主意，這一點尤為重要。”
    方振武點頭：“明白。”
    二十二集團軍和十四軍突然北上確實打了筱冢義男一個措手不及，陳離一二七師作為先鋒，不但速度快，攻擊也狠，直接從平定西面的太行山區(qū)擊穿了正太線，然后向東、向西構(gòu)建了防線，掩護集團軍和十四軍通過。
    所有官兵都知道時間就是生命，跑過正太路就是勝利，一天一夜，近八萬人愣是如飛一般穿越了正太鐵路，當收到集團軍發(fā)來撤退命令，陳離長長出了一口氣，這下安全了。
    而此時日軍都還未完成徹底的集結(jié)，在平定的獨立混成第三旅團攻擊幾次，實在是難以攻破一二七師的陣地，又擔心對方玩什么陰謀，圍攻自己，最終還是停止了攻擊，等待筱冢義男的命令。
    筱冢義男也是無可奈何，對方出擊很突然，正好打在他調(diào)兵遣將準進攻晉南的檔口，他也沒預料到對方會北上，速度太快，完全來不及布置，唯一可以計劃的是讓三十六師團阻擊，然后調(diào)兵在正太路和牧馬河一線圍殲這八萬人。
    不過筱冢義男可不是廢物，他知道二十二集團軍這么做，趙子赟一定會有動作的，果然，三十六師團報告說察哈爾的飛機出現(xiàn)了，在進行偵查，隨即諜報人員傳來消息，第四兵團動了，其前鋒二十師已經(jīng)從渾源出發(fā)，現(xiàn)在筱冢義男已經(jīng)不考慮圍殲二十二集團軍的事，而是擔心對方南北夾擊三十六師團。
    在山西作戰(zhàn)這一年多，他非常清楚，二十二集團軍和十四軍戰(zhàn)斗力并不弱，兩三個師絕對能和三十六師團抗衡，察哈爾的第四兵團還要強于二十二集團軍，對方真要圍攻三十六師團，完全做得到！
    首要任務是打通晉南通道，順帶消除晉南始終有二十二集團軍和十四集團軍的威脅，某種意義上說，第一軍已經(jīng)做到了，以后再也不用擔心南北聯(lián)手給他制造麻煩，最終，筱冢義男下令讓三十六師團讓開來，放二十二集團軍和十四軍走。
    如此，山西的平衡徹底被打破了，老蔣希望看到的是日軍和這些地方實力派拼個兩敗俱傷，而不是讓他們和察哈爾搞在一起，惱怒之余，他開始反思策略上的失誤，吳稚暉對此作了一個形象的比喻，這好比人賣一件事物，當賣家在費盡心思鼓動對方買時，買家往往會心存疑慮，反而不輕易下手，而賣家死活不賣時，買家往往會挖空心思去買，他認為趙子赟就是這后面的賣家，以前的張自忠也好，后來的傅作義也罷，都是趙子赟高明策略背后的上當者。
    而重慶策略上的重大失誤就是還添油加醋在買家耳邊說風涼話，他建議老蔣不能再像對付以前軍閥的方式來對待趙子赟，他和他們最本質(zhì)的區(qū)別是他有足夠的物資，完全可以讓投靠他的人心滿意足。
    老蔣對一味挖掘戰(zhàn)略上的失誤不感興趣，他需要的是解決方案，如何能夠在解決趙子赟的同時，道義上沒問題，并且還能獲得紅利。軍政兩方的親信和幕僚私底下都把趙子赟比作當初的張學良，有兵有物資，下手解決還真不是簡單的事情，除非他和張學良一樣，成為民眾的討伐對象，并有重大失誤，在有借口逼他離開。
    按照這種思路，那就需要把趙子赟弄到高處，讓他下不來，等著他摔下了后踩一腳，不過這也有風險，萬一他摔不下來呢？
    這時候，有人想到了汪精衛(wèi)，這廝現(xiàn)在是春風得意，關(guān)內(nèi)日戰(zhàn)區(qū)名義上都已經(jīng)成了他的管轄之地，是否可以考慮通過他給日本人透露一個信號，只要日本人打察哈爾，重慶絕不干涉。
    老蔣對這個建議不予評述，他可不傻，這種信號又不是沒有透露過，日本人打武漢照樣不余余力，而且這種事也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和汪精衛(wèi)搞在一起不是什么好事情，老蔣也是叱咤多年，他知道必要的風險是要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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