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武真的有些被他繞暈了,都是年過半百之人,居然被一個小年輕繞的云里霧里不知所云,他有些慚愧:“趙主席就別兜圈子了。” “我沒兜圈子!”趙子赟正色道:“要不是還有方將軍這些熱血軍人,抗日就不必想了,現(xiàn)在不可行,不代表以后不可行!” 已經(jīng)暗淡下去的眼睛重新閃出光芒,方振武急切道:“趙主席何意?” “我簡單和方將軍說說察哈爾,我們今年糧食播種已經(jīng)超過一千萬畝,產(chǎn)量恐怕要超過一千萬擔(dān),鋼鐵廠已經(jīng)投產(chǎn),今年可產(chǎn)鋼近十萬噸,從沈陽搬來的兵工廠也恢復(fù)生產(chǎn),日產(chǎn)步槍已經(jīng)達到一百支,發(fā)電廠也開始動工建設(shè),方將軍,如果是你,你會選擇現(xiàn)在和日本人開戰(zhàn)還是在過幾年?” “這個……”方振武沉默,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一定是過幾年。 “我說說我的分析,政治上,日本的野心和南京的妥協(xié)必定有不可調(diào)和的一天,不管愿意不愿意,只要日本人染指華北,老蔣都要拼命,這也關(guān)系到他的地位權(quán)利,他不可能退讓的。經(jīng)濟上,只要有幾年準(zhǔn)備,察哈爾就能支持很長一段時間的戰(zhàn)爭,民生上,只要剛剛好過的日子被日本人影響,民心就一定是我們的。” 這些話不但讓方振武有些折服,連旁聽的陳振林都更深層次理解了他的想法,要說白天的會議他算是勉強被說服,現(xiàn)在就徹徹底底被說服了。 “子赟其實還有句話沒有明說,老軍長,馮玉祥不可信,只要他能以抗日名義召集舊部,就一定會有東山再起的想法,子赟有句話說得對,真心抗日,就不要挑起紛爭,盡量去做有益之事。”陳振林道。 “說再多都還有個問題,眼下我怎么辦?”方振武苦惱道。 這個陳振林也不知道,他望著趙子赟,希望他能出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主意。 “方將軍如果真心抗日,我請方將軍加入三十一軍。” 話語剛落,方振武和陳振林都非常震驚的看著他,趙子赟也不管二人表情,接著道:“你們可以理解為三十一軍吞并了方將軍帶來的隊伍。” “子赟,這個不好吧?”連陳振林都有些難以接受。 “是嗎?我這只是一個解決的法子,一來南京方面好交代,二來以后方將軍也可圓抗日之夢,我說吞并是有原因的,因為,自大哥戰(zhàn)死之后,我就發(fā)誓,三十一軍只能是一個整體,一個大家心往一處想,力往一處使的整體,振林哥,多倫一戰(zhàn)已經(jīng)證明,一個團結(jié)的集體是不可戰(zhàn)勝的!”趙子赟邊說邊揮舞著拳頭,此時他身上仿佛散發(fā)出一絲光芒,讓方振武都有些著迷。 “多倫對陣第六師團,你們到底取得多大戰(zhàn)果?”方振武問道。 “老軍長,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第六師團近一半都躺在那了,這還只是打死的,另外,它的全部重武器也都交待在多倫,至于我們,傷亡九千多人,陣亡三千三百多人。” “什么!”方振武不可思議的看著他們兩個人,長城一線的戰(zhàn)況他多少還是了解的,一般要打死一個日軍,己方至少要付出兩三人陣亡的代價,而在多倫,這……完全反過來了。 “這便是子赟所說集體的力量,在多倫任何一師、一團、一營都會堅定的執(zhí)行命令,任何人都會把榮譽看作是三十一軍整體的,否則,二十師絕不可能穿越草原趕到多倫,二十二師也絕不可能在張家口甘當(dāng)配角。”陳振林進一步解釋道。 “集體的力量!”方振武嘴里重復(fù)了好幾遍,曾幾何時,他也看到過一個強大的集體,只是太短暫了,有如曇花一現(xiàn),說白了,都是權(quán)力讓這個集體分崩離析。 “在察哈爾,權(quán)力就是種責(zé)任,老軍長可還記得當(dāng)初在陽高,趙子梧軍長讓我做營長時說的,當(dāng)官在民團是個苦差事,如今,在三十一軍依然是這樣。” 方振武聞言騰的站了起來,朝趙子赟敬禮,“方振武愿意加入三十一軍!” 趙子赟慌忙起身還禮:“方將軍是老前輩,萬不可如此。” “老前輩個屁!”方振武爆了句粗口,“打這么多年仗,還不如你這個年輕人看得清楚,從今往后,跟著你干了!” 趙子赟大喜,能說服方振武,證明他的思路和想法是對的,何況此時還徹底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并給最支持他的陳振林一個圓滿交待。 “既然方將軍愿意加入,振林哥,是不是把你的副軍長位子騰出來?” 這個陳振林自然是沒話說,方振武一聽反而不干了,“什么副軍長,我不當(dāng)!” 一番爭執(zhí),兩邊各退一步,方振武出任三十一軍參謀長,這個位子好處是不會引起各方的關(guān)注,也不會過于貶低方振武的身份,對收編他的隊伍也是有好處的。 接下來的問題有些棘手,方振武的舊部有不少人以前就身居高位,趙子赟不可能為安置他們將現(xiàn)有的師長、旅長撤換掉。 “一律降級使用!”方振武拍了板,“要是為官而來的,不要也罷!” “既然方將軍這么說,我也沒什么顧慮了,老實說,方將軍手下有些軍官恐怕和三十一軍的要求還有差距,我想是不是先去軍校學(xué)習(xí)一段時間,了解三十一軍的情況后再做安排?”趙子赟問道。 “可以,我也去學(xué)學(xué),學(xué)學(xué)你們是怎么打日本人的。”方振武毫不猶豫同意了。 “子赟,要不學(xué)習(xí)期間也帶他們?nèi)ゲ旃査奶幙纯矗俊薄 £愓窳值慕ㄗh讓趙子赟和方振武都拍手稱好,都說察哈爾好,到底好在那里,誰也說不清楚,方振武自己都好奇得很。 大事談定,方振武心情大好,他自從變賣家產(chǎn)以來,承受著巨大的心理壓力,說是抗日,其實他心里并沒有多少希望,只是一腔熱血支撐著他做出了這個決定,如今,他突然感覺到前面的道路好像變寬了。 回到旅館,依然興奮的方振武將幾員大將召集起來,眾人都還沒睡,忐忑的等著他的回來。 “總指揮,是不是談妥了?”阮玄武見他臉色好,急忙問道。 “讓我們駐扎在哪里?”張人杰迫切問道。 方振武微微一笑:“是談妥了,不過和你想的有些出入,我決定全軍加入三十一軍,接受改編。” 這話如炸雷在屋中響起,讓幾人都有些眩暈,怎么這么會,剛掛出的抗日救國軍的旗號就不存在了?這不是有些出入,是完全顛覆幾人的設(shè)想。 “總指揮,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趙子赟脅迫你?” “脅迫?”他輕輕一笑,將和趙子赟談?wù)摰脑挻笾抡f了說,幾人都沉默了,他們知道總指揮是被趙子赟徹底說服了。 “我們這些人怎么安排?”張礪生問道。 方振武將他和趙子赟商量的仔細說了,鮑剛明顯露出了不滿的神色,其余幾人也是神情各異。幾人的表情讓方振武感覺到深深的失望,他第一次感覺到趙子赟有些說法是對的,想借抗日旗號的人真的不在少數(shù)。 “我是決心加入三十一軍的,你們怎么考慮我不強迫,好在煥帥在懷來也舉起了大旗,要是不想留下,可以投奔煥帥,只是有句話我要說在前,既然我已是察哈爾一員,我遵從趙主席的決定,還請不愿留下的盡快離開。” 幾人都提出要想想,隨即告辭出門,經(jīng)過這一幕,方振武也沒了信心,也許都走吧! 天亮了,枯坐了一夜,方振武沒等到任何人來向他表態(tài),他苦笑了下:“趙主席,看來你只能收留我這個光桿司令了!” 拉開窗前的窗簾,打開窗戶,一股清新的氣息撲鼻而來,方振武微微活動了下身子,準(zhǔn)備讓人打水洗漱,不管結(jié)果如何,他都要去都統(tǒng)府給趙子赟一個交待。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敲門聲響起。 “進來吧,門沒鎖。” 吱呀一聲,門開了,幾個主要將領(lǐng)都進來了。 “我知道你們有了決定,沒關(guān)系,盡管說,都是生死戰(zhàn)友,去留都是朋友。” “我們決定去找馮煥帥。”鮑剛、阮玄武、張人杰均開口道。 心里略過一陣悲哀,這是他最倚重的三員大將,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算了,都走吧。 “總指揮,我們愿意跟隨總指揮加入三十一軍。”張礪生、王仲孚、宋鐵林、崔國慶幾人也表了態(tài)。 “你們應(yīng)該知道一旦加入,你們的職務(wù)將不再存在,還有去軍校學(xué)習(xí),再做安排?” “打日本人還計較這些?總指揮連家都不要了,一個官職而已,何況還是自封的,不要也罷!”張礪生笑道。 “好,既然如此,我們從今天起把自己當(dāng)做普通一員,以前的榮譽都不要再提,我相信你們不會為今天的決定而后悔的。”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