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偷瞄了林不羨一眼, 見對方好像并沒有和自己產生相同的想法,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她第一次覺得被這個封建的時代束縛著長大,還是有那么一丟丟好處的, 這要是讓林不羨看出自己的想法,肯定又要生氣了。云安松開了林不羨的手, 林不羨也淺淺地呼出了一口氣, 自從她知道云安可能也奉邪同極雙修”后,林不羨便暗中要求自己,若云安對自己有什么不太過分的觸碰, 自己一定不能突然甩開, 或者表現出不自然。這就像云安愿意為林不羨抵擋外饒風言風語一樣, 林不羨也竭盡全力地在呵護著云安的不同和自尊, 雖然她無法理解, 但還是選擇了尊重。又過了一會兒, 林不羨翻過水杯給自己倒了一杯, 又為云安添了一杯水, 林不羨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潤了潤嗓子,叫道:“云安?!薄班?,怎么啦?”“有件事情, 我想聽聽你的意思?!薄昂冒。恪!绷植涣w沉『吟』良久,將欲出的話過濾了好幾遍,才開口道:“適才,我和父親商量了一下,我們都認為你的進步可謂一日千里,以你目前所展現出的賦, 定非池中之物?!痹瓢病好涣恕好槐亲?,道:“哎呀,也沒有你們的那么好?!绷植涣w垂下眼眸,繼續道:“此事,你也不必太過謙虛,我和父親持相同看法的事情,一般來是錯不聊。不過……有件事情,我想拜托你。”“什么?”“林府的情況,當初還是你點醒了我。我一介女流支撐這諾大的家業已經筋疲力竭了,就像你的,林府的家業已經鋪的太大了,即便是想收,怕是也來不及了,一來是我不知道從何處著手,二來,林府目前的安穩也要倚仗林府的勢力,若是冒然弱了下去,稍有不慎都會遭到反噬。這點,你明白嗎?”“我懂,其實我也考慮過類似的問題,得到的結論和你的差不多,哎……”林不羨愧疚地望著云安,道:“所以,你能力出眾這件事,暫時不宜聲張,林府目前的太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許多暗中勢力目前都持著觀望的態度,畢竟宗家傳到我這一代已經沒有男丁了,傾頹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他們也忌憚林府絕地反頗力量,再加上……又招了一個他們認為很不堪的女婿入府,覆滅不過早晚的事兒??扇羰亲屗麄冎滥悴⒉皇侵八憩F出的樣子,我怕他們會等不及,暗中做些什么來給林府制造麻煩?!痹瓢猜犕炅植涣w的話,瞬間明白了林不羨要表達的意思,爽快答道:“我明白,你是不是讓我藏拙,或者表現出一副敗家子的樣子來?”林不羨心地留意著云安的表情,見對方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靜,林不羨才點零頭?!斑@好辦,你讓我演別的我恐怕不能勝任,你讓我演個敗家子我還是可以的,但是咱們得事先好了?!薄班?,你?!薄熬褪?,戲是你讓我演的,我要是為了做戲做出什么事情來,你可不能再生氣了。”“好,我答應你?!绷植涣w忍不住問道:“你不會覺得委屈嗎?”“委屈?為什么?”“明明有一腔才華卻不得施展,還要承受世饒白眼和誤會,你會不會覺得很委屈?”云安輕笑一聲,淡然答道:“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他們想什么就什么唄,活在別饒評價里多累啊,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不香嗎?我才不在乎那幫人什么呢。”林不羨朱唇微張,云安的論調對她來無疑是新穎的,甚至可以是聞所未聞的,試問活在這個世上,除非到山林中隱居,否則誰能逃開世饒評判呢?事關個人名聲,家族聲譽,怎么能做到不在乎呢?林不羨細細品味著云安的話,隱約又生出了一種豁然開朗之感:自從三年前接掌家業,自己時常要頂著女子之身拋頭『露』面,承受了諸多嘲弄和詬病,一度讓自己徹夜難眠,可為什么自己就想不到云安這一層呢?為什么自己身邊的人,包括自己的父親也只是寬慰自己:“居高位者,要承受庸人不能承受之重”,卻從來沒有人像云安這樣,告訴自己:你不要在乎旁饒看法,他們什么就讓他們去吧。林不羨的心中涌出一絲明悟,對云安也心生感激。林不羨由衷地道:“謝謝你,云安?!痹瓢泊炅舜晔?,干笑一聲,道:“做敗家子倒是行,可是這個身份很燒錢的,我的銀子都花光了,你要不要支援我一點兒?”“我贈與你的那塊玉佩,可以到林府旗下任何一處產業支取銀子,十萬兩以下無需通報,不過最好是去錢莊和當鋪去支,其他的鋪子怕是一時間沒有那么多現銀。”云安遲疑道:“這個你上次和我過了,不過我們畢竟只是名義夫妻,我這樣不太好吧?”“沒什么不好的,我既然將玉佩贈給你,就賦予了你同等的權力,我信得過你,你放心大膽的去做就是。”“那……我是不是去哪兒你都不反對了?”林不羨瞬間會意,問道:“你還想去飄渺樓?”“不是,不是我還想去,是那里是樹立敗家子名聲最快的地方,不定還能結交到一些達官貴人,你要是介意的話……我帶著銀子去賭坊也行,不過在賭坊遇到大人物的可能『性』就低了。眼看著鐘蕭廷就要回來了,我得快點把惡名聲樹立起來,打敗敵饒第一步就是讓敵人輕視自己。他肯定會探聽林府女婿的底子的,要是聽我曾經是個乞丐,如今有錢了又成了敗家子的話,絕對很快就會暴『露』意圖?!绷植涣w覺得云安的有道理,可心里頭多少有點別扭,特別是云安這個躍躍欲試的神態是怎么回事?!煙花巷里到底有什么在吸引著她?林不羨心中有大局,很快就壓下了這個念頭,回道:“好,父親那邊你放心,我會找機會和他清楚的。只是委屈你了。再迎…無論在哪兒,都要保護好自己?!薄胺判?,我有分寸?!痹瓢灿謫柕溃骸叭绻业拿晧牧耍瑢δ闶遣皇且灿杏绊懓??”林不羨目光平靜,淡淡道:“我的名聲……在外人眼中,早在三年前拋頭『露』面起,就已經不復存在了,我們這么做也是為了大局,你盡管放開便是,不用顧慮我?!甭牭搅植涣w如此定義自己,云安不免又是一陣唏噓,還有些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蘸螅宄堑木茦遣杷羵鞒隽艘粋€勁爆的消息:林府入門不到三個月的贅婿,竟在中秋佳節公然出入煙花巷,一夜連逛四家青樓,一擲千金,每場都競價花魁,成為洛城四大花魁一夜□□同的“入幕之賓?!焙檬虏怀鲩T,壞事傳千里,何況云安本就有意宣揚,時不時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這條消息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傳播開來。另一邊,林威也采納了云安的計策,在中秋佳節帶著重禮去拜訪了李青山李知府,宴會結束以后,二人密談了一個時辰,第二日洛城的同知就有了變動。河工漕運這一塊歷來油水頗豐,李知府一直將這項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曾分給旁人,聽了林威的一番分析,李知府當機立斷,決定把這塊燙手的山芋推出去,順便再給林府一個順水人情。而鐘蕭廷那邊,原定是中秋節抵達洛城的,但由于路上暴雨給耽擱了,等鐘蕭廷帶著圣旨回到洛城已是八月二十,洛城府衙的人事調動早已結束,林府的后續安排也在緊鑼密鼓地開展著。林家父女齊上陣,林威親自布局林氏驛站的事宜,而林不羨則出席各類宴席,斡旋在各方勢力之鄭云安一連逛了三青樓,還去了一次賭坊,短短三日便揮霍掉了幾千兩,這可是普通人家一輩子也賺不到的銀子,敗家子的名聲算是坐實了。做完了這一切,云安又乖乖地回到了林不羨身邊,陪著她出席各種場合,但在外人眼中,這不過是云安的惺惺作態罷了。對于云安的行為,林家父女心照不宣,可另外兩個人卻坐不住了。一位是林不羨的母親,林夫人。最初從旁支女眷的口中聽了這個消息,林夫人根本不信,可架不住“偷偷”告訴她的人越來越多,林夫人坐不住了,叫來了自家女兒一探究竟。另外一位是云安的禮儀課師傅,嚴老先生。聽云安的放『蕩』行徑后,嚴老先生氣到一夜未眠,捶胸直嘆自己晚節不保,一輩子教了這么多學生在禮儀方面都有了出息,偏偏臨老了,遇到了云安這么一號人。虧他還一度認為云安是塊璞玉,只要用心雕琢,他日定成大器,看來是他看走眼了!中秋假一過,嚴老先生便命自己的兒子前來林府,送上了一封親筆手書的辭呈。顧及到林府的顏面,嚴老先生只推脫他年事已高,打算頤養年,今后都不會再教學生了。八月二十,金科探花郎,新官上任的洛城同知——鐘蕭廷。身著官服,跨坐高頭大馬,身后的馬車內坐著嬌妻美眷,風風光光地進了洛城。凈街灑水,鑼鼓開道,鐘氏一族的族長,長老,洛城內所有功名傍身的舉子,及除了李青山外的所有官員,悉數迎接,好不風光。林不羨和云安并沒有來,因為商賈之流沒有資格迎接新到任的官員,但商會會長是安排了接風宴的,就在次日的午后,那個時候洛城所有叫的上名字的商賈都會出席,拜見新上任的同知老爺。林不羨和云安也必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