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睜著濕潤黝黑的眼眸, 目光專注的望著他，她舔了舔水潤的嘴唇，溫暖日光落在她透白的臉頰上, 映照著緋色的光亮，像春日里的一顆剛被摘下來的小櫻桃。
    她問：“什么事啊？”
    沈執(zhí)看著她的臉, 神情單純的讓人覺著可憐, 原本準(zhǔn)備好的說辭好像忽然就說不出來。
    人證物證，所有的證據(jù)他都找好了。
    只等著今天將于故真正的面目告訴她，讓她看清楚她現(xiàn)在的男朋友到底是個多么可怕的人。
    沈執(zhí)忽然想起來前天早上，楚阿姨跟他說過的那些話，她說茶茶很久沒有這么開心過了。
    他開始猶豫, 于心不忍。
    茶茶探究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看不出沈執(zhí)在賣什么關(guān)子。
    她等的有些著急, “沒事我得回家了。”
    沈執(zhí)目光無意掃過她的脖子，露在空氣中這截白嫩嫩的脖頸上留有明顯的痕跡, 不像蚊子咬的, 更像是人為創(chuàng)造的。
    沈執(zhí)抿直了嘴角，方才那點不忍心好像忽然間就又消失了。
    他問：“茶茶，你真的了解于故嗎？”
    “我和他十幾年的同桌, 怎么會不了解。”
    “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嗎？”
    茶茶的目光逐漸變了，她警惕往后退了兩步, 睜圓了眼睛看著他, “你想說什么？”
    她似乎有所直覺，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不會是什么好話。
    她埋頭要往前走，“算了, 你不要跟我說, 我不想聽。”
    手腕被人從身后牢牢抓住, 茶茶用力掙了掙，沒有成功掙開，她冷著一張臉，有些著急了，又用力跺了跺腳，“你松開我！！！”
    沈執(zhí)垂眸，眼里情緒淡淡，他的手牢牢握著她的手腕，腕上用了點力道，強勢的將她拽了回來。
    茶茶的臉已經(jīng)灰白，她低著眼睛，根本就不愿意抬頭去看沈執(zhí)，平復(fù)好心情，她說：“你不要跟我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不要挑撥我和于故的感情，我不傻，我有眼睛有心，可以感受，無論你說什么我都不會上當(dāng)。”
    沈執(zhí)感覺自己喉嚨里咽下的口水都是苦澀的，他強裝鎮(zhèn)定自若，平平淡淡點了頭，面無波瀾，“我知道。”
    茶茶還是想逃開，“你松開我。”
    沈執(zhí)不肯聽她的。
    茶茶一點臉面都不苦，又踢又打，實在氣的狠了都打算上牙齒去咬他。
    沈執(zhí)大力扣著她的手腕，將她抵在身后的墻壁上，凌冽冰冷的氣息割傷了她的身體，她哆哆嗦嗦。
    沈執(zhí)不肯放過她，逼她抬頭看著自己的眼睛，四目相對，他張了張嘴，還沒開口說話。
    茶茶驚聲道：“我說了我不想聽！！！”
    沈執(zhí)冷笑了聲，這聲近乎像是嘲諷的聲音落在她的耳朵里顯得相當(dāng)刻薄，他捏著她的下巴，“你真的了解于故嗎？你還不知道他的人面獸心吧？他私下有多惡心，你也不知道吧？”
    茶茶眼睛紅了一圈，拿腳使勁去踹他，眼前的男人就跟不會疼似的，半點反應(yīng)都沒有。
    反倒是她自己，發(fā)圈落在地上，頭發(fā)胡亂散開在肩背，凌亂不堪。
    茶茶的胸口此起彼伏，看得出來是真的氣的狠了。
    她破罐破摔道：“隨便你吧。”
    反正她才不聽沈執(zhí)說的屁話。
    等到呼吸逐漸平緩，茶茶低著臉，聲音也低低的，“我看你是連朋友都根本不想和我當(dāng)，那就隨你吧。”
    沈執(zhí)表情難看，臉色陰沉沉的，他已經(jīng)是個臨近發(fā)瘋邊緣的瘋子。
    他心里痛極了，除了痛感，已經(jīng)沒有別的感覺了。
    沈執(zhí)笑著說：“我就是不想看你被人傻傻騙了，才要告訴你這些。”
    “你聽好了，于故很早就開始監(jiān)視你的一舉一動，找人偷拍你的照片，你說的每一句話，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有人在私下轉(zhuǎn)達(dá)給他，茶茶，你不覺得這樣很可怕嗎？”
    茶茶強裝淡定，面不改色，“你繼續(xù)編吧，我聽著。”
    沈執(zhí)猜到她不會信他的一面之詞，他說的每句話都有證據(jù)，而不是平白無故的捏造。
    他笑容不減，“你手機里都被裝了能定位的軟件，你知道嗎？”
    “他把你當(dāng)成什么了？他的所有物？”
    茶茶氣紅了眼睛，藏在袖子里的雙手止不住的抖，她兇巴巴地說：“你閉嘴，你不要再胡說八道。”
    沈執(zhí)說：“你跟我去那個手機店一趟，就知道我有沒有在胡說。”
    他又補充了句：“你知道是哪家手機店吧。”
    茶茶手腳發(fā)軟，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
    她當(dāng)然知道，前些日子，她的手機屏幕摔壞了，和于故一起去校外的一家手機店里修屏幕。
    隔了幾個小時她才去取手機。
    她有氣無力：“我不去。”
    沈執(zhí)卻跟瘋了一樣，好像一定要把她從殼子里拽出來，逼著她直面血淋淋的現(xiàn)實，不擊碎她的幸福誓不罷休。
    茶茶被沈執(zhí)丟上車，男人眼疾手快鎖上了車門，斷絕了她跳車的心思。
    茶茶一路上都沉默不言，沈執(zhí)先是帶著她去了一家私人偵探社。
    他像個惡鬼，拽著她的手腕死都不松手，徑直把她帶到老板的辦公室里。
    辦公桌上攤著幾張她從來沒見過的屬于自己的照片，還有對方和于故手機聊天記錄。
    沈執(zhí)把她逼的喘不過氣，“你問問他，這些照片是誰讓他們拍的，又給了他們多少錢。”
    茶茶渾身都在抖，臉白如紙，照片好像從高中開始就有了。
    幾乎都是在校外。
    各種各樣的角度。
    一股涼氣從腳底慢慢往上爬，她看的膽戰(zhàn)心驚，汗毛豎立。
    茶茶攥緊這疊照片，目光緊緊盯著聊天記錄上的手機號碼。
    那確實是于故的手機號，她不會記錯。
    茶茶抬起猩紅的眼睛，她咬著牙齒說：“你滾。”
    沈執(zhí)給辦公桌那頭的男人使了個眼色，對方開口道：“楚小姐，這幾年確實.....是我們在做于先生的生意，您還是小心些為好。”
    他們單純圖錢不站位。
    誰給的錢多就為誰辦事。
    若不是沈先生給了金額可觀的報酬，他也不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半個字。
    茶茶腦子有些疼，她跌跌撞撞要從這里逃走。
    沈執(zhí)順勢而為，粗暴無理把她帶到那家她去過的手機店里。
    今天正好是上次給她修手機的職員在值班。
    沈執(zhí)伸出手，“把手機給我。”
    茶茶眼睛酸的不行，水光在里面打轉(zhuǎn)，她一路忍著沒掉眼淚，她不說話，也不肯交出手機。
    沈執(zhí)輕而易舉把她右手里攥緊的手機奪走，擺在玻璃臺上。
    小店員陪著笑臉，“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你可千萬別追究我的責(zé)任，上回是你男朋友說要在你手機里裝個定位的設(shè)備，我才敢這么做的，我這立馬就幫你把定位裝置給拆了，你保管放心。”
    茶茶聽完這番話，別說臉上，就連唇上都徹底沒了血色。
    她望著這個小店員，“他讓你裝的嗎？”
    “是啊，不然我也不能干這事啊。”
    “他怎么說的。”
    “我也忘了，反正就是讓我裝了，給的錢又夠多，我一時鬼迷心竅就干了。”
    “哦。”
    茶茶除了說哦，其他什么話都不想說。
    店里安安靜靜，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的清楚。
    小店員兢兢業(yè)業(yè)拆除了手機上的定位裝置，過了十來分鐘，他又把手機原樣裝了回去，遞給她，“這位小姐，給你弄好了，你現(xiàn)在可以放心了。”
    茶茶接過手機，禮貌道謝，“謝謝你。”
    她埋頭一言不發(fā)走出手機店。
    泄恨似的往前走。
    沈執(zhí)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后，一路跟著她走回弄堂小巷里。
    沈執(zhí)望著她單薄的背影，他說：“你現(xiàn)在肯相信，我沒有說謊了吧。”
    少女步履不停，連一個字都不肯跟它說。
    沈執(zhí)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逼迫她轉(zhuǎn)過身來直面自己。
    他說：“于故那是愛嗎？也能算真心嗎？現(xiàn)在只是監(jiān)視定位，以后呢？他會變本加厲，想要操縱你的整個人生，不會讓你見到其他人，剝奪你的自由，你所有的權(quán)利，讓你成為他一個人的玩物，你懂嗎？”
    茶茶身體抖的厲害，強撐著沒流下的眼淚快要支撐不住了。
    她很想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沈執(zhí)吐字道：“他不愛你，他在騙你。”
    茶茶用力推開他，血絲布滿眼眶，一遍遍重復(fù)強調(diào)：“他愛我，他對我很好。”
    “他是裝的，是演的，他不溫柔，只是學(xué)會在你面前演戲溫柔。”沈執(zhí)好像一定把她的美夢破碎，“他是個變態(tài)，只是把你當(dāng)成了一件物品，過了這段時間，沒有興趣了，就會隨手丟到一邊。”
    茶茶瀕臨在爆發(fā)的邊緣，她抬起眼睛的瞬間，眼眶里蓄積已久的眼淚轟然落下，順著臉頰，像一串珍珠往下落，打濕她的下巴，滑進(jìn)衣領(lǐng)，“所以呢？”
    沈執(zhí)被問住了。
    茶茶張開牙齒在他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嘴里嘗到鮮血的味道，才肯抬起臉，淚流滿面看著他，聲嘶力竭，歇斯底里，“你為什么非要告訴我！？！？”
    “為什么就是不肯放過我？”
    “為什么就不能讓我被騙一輩子？！”
    “你以為你自己有多好？你有什么資格道貌岸然來指責(zé)他！？”
    她的聲音已經(jīng)啞的不行，抬手胡亂抹干凈臉頰上的淚痕，烏黑透明的眼珠死死盯著他，里面除了恨還是恨，“你為什么就是不能讓我幸福？”
    “你知不知道我這些天有多快樂？”
    “為什么連這么短暫的快樂都不肯給我？”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啊！！！”
    “我和他怎么樣，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她質(zhì)問到最后，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了。
    沈執(zhí)節(jié)節(jié)敗退，臉上的氣色也沒有比她好多少。
    茶茶眼中的恨意刺痛他的心臟，他皺著眉，嘴硬說出的話也只能騙騙自己：“我不想讓你被他的假象欺騙。”
    茶茶笑了兩聲，她毫不留情，在他心中插上重重的一刀：“明明你自己才是那個欺騙我感情的最大的騙子。”
    沈執(zhí)面色死白站在她面前，僵直的身體被釘在原地，
    茶茶擦干凈眼尾的淚水，她說：“你不會以為我和他分手了，就會和你和好吧？”
    她極少說話如此難聽：“我告訴你，永遠(yuǎn)都不可能。”
    茶茶現(xiàn)在就是遷怒到了他身上，她眼睛里的恨意真實可見，她咬著牙，一字一句說：“沈執(zhí)，我恨你。”
    “我真的恨你。”
    “我現(xiàn)在恨不得從來沒和你認(rèn)識過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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