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縣,人民醫(yī)院。
凌晨一點。
“唔……”
一聲輕吟,從我的口中發(fā)出。
“水……”
艱難的一個字,仿佛過了半個世紀(jì)那么長,我緩緩地睜開眼睛,看著頭頂潔白的天花板,眼珠子下移,潔白的床單,潔白的紗布,一切,都好像是從地獄深淵的歸來似的。
朦朧的雙眼之中,兩個人影在交疊,一個女孩兒,清秀的臉龐,帶著無限的疲憊和憂愁,一個男人,剛毅的面頰,同樣帶著擔(dān)憂。
他們是劉宇珊和馬軍。
“哐當(dāng)!”
馬軍聽見聲音瞬間醒來,宇珊跟著睜開眼睛,慌亂之中,帶著驚喜。
“小龍,你終于醒來了。”緊接著,他拿出一根棉簽,細心地擦拭著把我的嘴唇:“醫(yī)生說了,你暫時不能喝水,先潤潤嘴唇吧?!?br/>
身體里面全是營養(yǎng)液,支架上的輸液瓶,從進來后就沒有摘除過。
“雷,風(fēng),怎么樣了?”干涸的嘴唇,終于得到解放。
“他們都挺好,沒事兒,你不用擔(dān)心?!保R軍不待宇珊說話,直接接過話頭,雙手狠狠地捏著我的手掌,嘆息著:“你快點好起來吧,草了,我還真以為你醒不過來了。”
宇珊直接丟過去一個白眼。
“呵呵……”我一咧嘴,傷口頓時疼痛,不由低聲地咳嗽起來。
“好了好了,別說話,你先休息,這個點了,別亂動?!庇钌耗艘话蜒劢堑臏I痕,提心吊膽地度過了一天時間,終于看見了陽光,那種感覺不足為外人道也。
“啊……挺好?!?br/>
“王波……回來了?!瘪R軍抿著嘴唇,看了我一眼,卻發(fā)現(xiàn),我再次沉沉地睡了過去。
……
凌晨三點半,隔壁的病房,傳來一陣壓抑的,沙啞的,男人的哭泣聲。
“咋地了?”宇珊被驚醒,不明所以。
“出事兒了,我去看看!”馬軍跟著站起,連忙小跑著朝著雷的病床走去。
“吱嘎!”
房門推開的那一剎那,他就看見,慶哥面頰帶著淚痕地,親手將白色的床單,蒙在了雷的面頰上。
“節(jié)哀!”
馬軍強忍著心中的怒火和悲涼,輕輕地拍了拍慶哥的肩膀,一旁的風(fēng)雨,無聲地抹著眼淚。
“恩!”
慶哥沒轉(zhuǎn)頭,馬軍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三人身上的悲涼氣氛,想了半晌,他咬著牙齒說道:“雷是為咱宏泰辦事兒出事兒的,他的仇,我來報!”
說完,不等三人回話,轉(zhuǎn)身就走。
……
翌日清晨,天氣微涼。
七點,馬軍前往郊縣的商場,買了一些禮物,還有一些名貴的煙酒,單人驅(qū)車前往老朱的家。
二十來分鐘之后,他的雷克薩斯,停在了老朱家里的院子里。
“哎呀,軍兒,你咋有空來呢?”老朱和老板,正吃著早餐,看見馬軍,臉上帶著欣喜,可很快,眼神深處,又帶上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隱憂。
“呵呵,好久沒來看看你們了,最近比較忙,今兒有空,就來看看你?!瘪R軍放下手中的禮物,直接不客氣地坐在了桌子上。
“去,再整倆菜。”老朱掃了一眼地上的好酒,頓時沖老伴兒喊道。
“呵呵,有事兒啊,還是找我喝酒來啊?”老朱屬于那種,吃碗面都得喝上二兩的人,一看見酒,就把持不住了。
“呵呵,喝點也行。”馬軍接過朱小屁母親遞來的碗筷,笑了笑,問道:“生活挺好哈?!?br/>
桌子上,簡單的菜肴,一盤涼菜,一盤雞翅,還有一個湯,簡單的家常菜。
“哎呀,孩子跟著你們掙大錢了,上個月又給我打錢了,這錢放在家里,他也不能下崽子,呵呵,我就用唄?!?br/>
“是啊,你們也該享福了?!瘪R軍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喝了一口稀飯之后,看著老朱:“整點???”
“整唄。”
老朱一笑,順手拿起馬軍送的一瓶飛天茅臺,扭開,找來兩個杯子,給倆人一人倒了一杯。
“吱……”
馬軍端起酒杯,呡了一口,夾了塊雞翅啃了兩口,昂頭看著老朱:“聽說,家里給小朱說了門親事???”
“恩那,那姑娘不錯,就是咱村的,以前就是他同學(xué),不過后來跟著父母去了云南,一直也沒戀愛,挺老實的,過年的時候,回來過一次,呵呵,咱就看上了,等著兒子回來相親,能相上,就辦事兒。”老朱滿面紅光,一說到朱小屁,就壓抑不住的驕傲之色:“我兒子雖然精神有點問題,但那都是外人這么看,我的孩子,我自己清楚,這個女孩兒,不錯,我也希望他們早點結(jié)婚,我也就不用操心,帶帶孫子頤養(yǎng)天年了唄,但宏泰業(yè)務(wù)太寬廣,上次打電話還說了,走不開?!?br/>
聽到這話,再看看老朱臉上的渴望和幸福之色,馬軍將嘴邊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喝吧喝吧?!?br/>
四十分鐘后,喝了四兩白酒的馬軍,獨自離開,留下一臉蒙圈的老朱兩人。
“老朱,他來,是不是咱孩子在外面出啥事兒了?”老伴兒擔(dān)憂地看著馬軍遠去的背景,很的惆悵地問道。
“不,不一定,哎,我馬上得給他打個電話,讓他別作妖,這社會啊……哎……”
老朱說著,就轉(zhuǎn)身進屋,去給朱小屁打電話了。
清晨的街道,干凈且空曠,馬軍叼著香煙,開著車,在街道上徘徊。
他那粗壯的眉毛,緊緊地簇在一起,雙手把著方向盤,斜眼看著前方,腦海里在思考著。
雷的離去,肯定給了慶哥不小的打擊,他不會說什么,但風(fēng)雨心中肯定不好受,雖然不至于怪責(zé)誰,但雷的離去,是因為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了宏泰的老板,保護了張海龍,如果沒有他的誓死保護,張海龍此時已經(jīng)躺在了殯儀館里。
此時,他們等的,就是宏泰的一個態(tài)度。
原本想讓朱小屁回來干死這群王八蛋,因為只有他和小豪身上沒有問題,操作得好,依然可以在這邊瀟灑,何況他的重心,以后肯定是在緬甸,但今天一來看老朱的態(tài)度,他就不淡然了。
俗話說,寧拆一座廟,不拆一樁婚,老朱一直強調(diào)他的婚姻大事兒,不就是這個意思么?
可,沒有他,又該找誰呢?
小開華子,馬上到家,但這倆人不能用,他倆的職責(zé),就是禁衛(wèi)軍,禁衛(wèi)軍是用來干啥的,肯定是用來保護首領(lǐng)的。
李琦的那群人?
“吱嘎!”車子不由自主地停在了公園的旁邊,猛的急剎,馬軍扔掉煙蒂,摸出了電話。
“喂?”李琦此時正在熟睡,因為他在醫(yī)院也呆了一夜,可遺憾的就是,沒有親自等到我的醒來。
“你手下那伙人,現(xiàn)在還能出征么?”馬軍直言不諱地問道。
“……怎么了?”李琦愣住了。
“雷,走了?!?br/>
李琦再次一愣,怒火滔天地說道:“我馬上打電話?!?br/>
“好,我等你消息?!?br/>
可不到一分鐘,李琦的電話就回過來,他的聲音很低沉:“翔子不去了?!?br/>
“為什么?”
“他說,他兄弟受傷,得親自送回去,并且安排后半生的事兒。”李琦咬著牙齒,難為情地說道:“這個是人之常情,我不好說?!?br/>
“恩,我知道了。”馬軍淡定地掛斷電話之后,猛的一拳敲擊在方向盤上。
“什么玩意兒?。。 ?br/>
三分鐘后,電話再次被他撥通。
“呵呵,軍兒,你是難得給我打一次電話哈,啥事兒啊,先說好,找我喝酒,肯定不行,最近正忙呢,賭場的事兒都沒整理干凈,走不了啊。”接起電話的韓非,笑呵呵的開著玩笑,這個點還沒休息,足以說明,近斷時間他是很操心很忙碌的。
因為賭場更名宏泰之后,六爺?shù)呐嘤?xùn)團隊就到位了,他不僅要加強自己的武裝力量,還要把控各項的資金賬戶,VIP客戶資料,還要安定內(nèi)部,根本就沒啥空余的時間。
“有麻煩了?!瘪R軍嘆息一聲。
“怎么的呢?”韓非一下變得鄭重起來。
“小龍重傷,為了保護他,慶哥的兄弟,也走了一個?!?br/>
“誰?”韓非的聲音瞬間變得清冷,清冷之中還摻雜著許多的怒火和滔天的殺意。
要沒用我,他早就在國內(nèi)被抓,要不是金剛找的路子,送到了緬甸,現(xiàn)在還有韓非這個人,都說不清楚了。
所以我們的關(guān)系,肯定是很緊密的,不談利益,就談感情。
“許氏地產(chǎn),劉大慶!”
“……”韓非喘著粗氣,點燃一根香煙,看了看周圍的兄弟,沉聲道:“今晚,兩人,偷渡到云南,其余的,你別管了,小龍醒來,你給我打個電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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