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了，全部都是這種嗎？”經(jīng)理雙手叉腰，腰間別著對講機，里面烏拉烏拉的他也沒認真聽。
    埋頭檢查的倉管同樣埋頭大汗，他記得這些昂貴的酒水都是炮哥找人進的貨，并沒有經(jīng)過后勤部，也就是說，這批酒是真酒，并且具有一定的價值。
    由于生意太好，洋酒紅酒消耗得比較快，所以，雖然有記錄，但在數(shù)量上，誰也沒有認真數(shù)過。
    唯一能肯定的是，真酒絕對還有，而且還有很多，因為炮哥進貨不可能搞那幾箱十幾箱的。
    “上次我來，還有很多，這才幾天啊，怎么都沒咯？”經(jīng)理怒聲呵斥。
    倉管轉(zhuǎn)過頭，委屈得像個小孩子：“經(jīng)理，你朝我吼也沒用，我明明記得這里還有很多的，可，現(xiàn)在都這玩意兒了。”
    他手上提留起一瓶紅酒，那包裝，那成色，和上次王勝利拉來的劣質(zhì)酒相差無幾。
    “哎呀，這可怎么辦啊？上面客人等著要呢。”
    經(jīng)理急得跺腳，嘴里慌亂的念叨著。
    與此同時，服務(wù)生給我們送來了一批紅酒，他幫忙打開后就準(zhǔn)備離開。
    “咦？”
    中年看著杯中的顏色，立馬把服務(wù)生給叫住了：“你這個怎么不一樣呢，這顏色，咋一點都不正呢？”
    服務(wù)生走過來，看了看，糾結(jié)的說：“老板，我們的紅酒都是正規(guī)貨，不信，您嘗嘗，這個牌子，我們用了好久的。”
    “是嗎？”中年將信將疑地拿起杯子干了一口，隨即吐了出來。
    “這啥玩意兒啊？媽的，連可樂都不如！”
    正和張五子聊天的我，瞬間被吸引了過去，并且大部分人都看了過來，這其中，包括坐在角落一直心不在焉玩兒著手機的江中文。
    “怎么了？”我問了一句，隨即給媛媛遞去一個眼神。
    媛媛游走于夜場，啥酒沒喝過？
    她拿起酒杯先是聞了聞，輕微地沖我搖了搖頭，接著呡了一口，淑女般地用紙巾接著吐了出來。
    “這酒，不對，不是場子的貨。”
    ……
    三樓過道上，經(jīng)理被幾個漢子抓著衣領(lǐng)，手指指著他的鼻尖，怒罵著。
    “草泥馬的，凱倫就這么招待貴賓的啊，尼瑪?shù)模磺Ф嗟木疲锐R尿還難喝，你說，你啥意思？”
    “哥，哥，老板，真不是，可能，是服務(wù)生上錯了。”
    “你媽的，那么大的品牌，你能上錯？眼瞎啊？”
    這邊一吵鬧，隔壁幾個房間也走出來幾個人，雖然沒有大聲怒罵，但手上拿著紅酒瓶子，怒氣沖沖。
    我們包房內(nèi)，我瞅了一眼角落低著腦袋的江中文，隨即輕聲沖媛媛說了兩句，她從包里拿出一疊錢遞給我，我順手給了服務(wù)生：“去旁邊的煙酒店，買兩瓶皇家禮炮。”
    “誒，小龍，這哪兒成呢？我來，今天可是我請客啊。”張五子一看，瞬間明白了其中的奧妙，爭搶著拿出一沓錢給了服務(wù)生。隨即，他笑呵呵地坐了下來。
    “呵呵，五哥，這事兒，讓你見笑了。”
    “呵呵……咱們在一起，為的就是交朋友，其他的，都不是事兒。”
    房間經(jīng)過這一番鬧劇，變得有些壓抑，我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馬軍，發(fā)現(xiàn)他正看著我，眼神有些冷。
    過道上，經(jīng)理實在沒有辦法，只能闖進我的包間，姱耷著襯衣，領(lǐng)帶也松了，臉色通紅地給我解釋著整個過程。
    聽完，我感覺胸口即將炸裂，但眾人在場，我只能壓住怒氣：“給其他客人說，愿意玩兒的，我們免費送兩打百威，不喝啤酒的，你現(xiàn)在就下去買，一個房間一瓶軒尼詩，資金，走財務(wù)。”
    我的話越說越冷，我的眼神撇過那個不太清楚的角落，那個身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不在了。
    很快，服務(wù)生，拿著皇家禮炮跑了上來，而包房的氛圍，在張五子的調(diào)動下，也變得活躍起來。
    期間，馬軍獨自一人，抽著煙溜達了出去。
    凌晨一點，張五子和他那些老板朋友剛走，馬軍就給我發(fā)了一條信息。
    更衣室，我坐在凳子上抽煙，百無聊賴，心中十分忐忑，十分希望，結(jié)局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一個小時后，人員下班，我還是沒有等到我想等的人。
    凌晨三點左右，我準(zhǔn)備回去，就在這個時候，房門哐當(dāng)一下打開，馬軍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身后跟著雙眼紅腫，明顯哭過的江中文。
    “唰！”
    江中文一進來，就直接給我跪下了，眼淚橫流。
    “啪啪啪！”
    他一下又一下抽著自己的耳光，相當(dāng)用力，臉上瞬間就有了十幾個雜亂的手印。
    “真的你？”手中的煙頭被我用大拇指按滅，狠狠地捏了幾下，我?guī)缀跏且е例X說出了這句話。
    我從來沒有想到，我最看好的兄弟，在背后給我捅刀子，并且這一刀，直接插在了我的胸口。
    心臟在滴血，很疼。
    前幾次，他私自推掉王勝利的供貨合同，并且私自訂下另外一家供貨商，我不管他在其中得到了好多好處，但我不是沒給他機會，起碼兩次，我都給過他機會，并且用言語敲打過他。
    可你，就這樣報答我么？
    我的面部肌肉抽搐，手掌都在輕微的顫抖。
    “龍哥，我不是人，我真的不是人。”他跪在地上，一直扇著自己的嘴巴子，許是累了，手勁兒緩了下來。
    “你知道，那批酒的價值嗎？還有，你這樣做，不僅僅是錢，更不僅僅是貨的問題，你做這件事的時候，就沒有想過我？我指著他的衣領(lǐng)，悶聲質(zhì)問。
    馬軍雙手抄在胸前，冷眼旁觀，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忍。
    “龍哥，我是不得已啊。”江中文大哭起來，雙手扶著地面：“我真的迫不得已，我爸心臟病住院，要心臟搭橋，二十萬吶，我哪兒有二十萬？”
    我一聽，心中的火氣小了大半，孝敬父母，應(yīng)當(dāng)應(yīng)分，連基本的孝心都沒有的人，還算是人嗎？
    “可你不該動店里的貨。”我愣了愣，說著。
    他抬起頭看這我：“龍哥，我只是一個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錢誰都喜歡，但我清楚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但我爸，嗚嗚……我真不能看著我爸去死……真不能！”
    江中文無聲地流著淚水，眼神中有渴望，祈求，還有那莫名其妙的怨恨。
    “小龍……”馬軍站在一旁，皺著眉頭喊了一句。
    我站起身，背著雙手踱步，片刻后，我看著他的眼睛：“你告訴我，那批酒究竟值多少錢，你拿了多少錢？”
    他看著我說：“按照賬單數(shù)據(jù)上說，十七八萬，我賣了二十萬。”
    尼瑪~！
    十七八萬的進貨賬單，你就賣了二十萬？
    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很多朋友不知道，酒水這個行業(yè)，那是相當(dāng)暴利，甚至還有幾個做飲料的大佬登上福潤排行榜。
    一瓶紅酒，進價一百，在外面商店可能就一百七百，超市兩百多，精品店三四百，但在凱倫，標(biāo)價最低是488，這還是最低，翻了好幾倍的利潤。
    而且，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這批酒是炮哥親自整進來的，那么就意味著，他很看重，并且在品質(zhì)上，能保證。
    即便你自己是賣酒的，你能保證你的就是真品嗎？
    不能。
    可炮哥就能。
    說直白點，你現(xiàn)在拿三十萬，都整不到他這批酒。
    “你覺得，我能怎么幫你？”
    不錯，我決定幫他，因為，我很看重這份兄弟感情，二十五歲，交盆友，三十歲以后，就利用朋友，但他們不同，他們是我兄弟，在任何時候都該無條件地站在我的身后，任何時期！
    我的話一出，江中文明顯一愣，看著我起碼呆愣三秒，隨即起身，很是認真地看著我，眼神中帶著很多復(fù)雜的情緒。
    他想象不到，一個犯下如此大錯的人，我還會，還愿意去幫他。
    “我想留下來。”
    “好吧，我試試。”
    翌日，本該前往城北工地的我，卻準(zhǔn)備逗留一天，一大早就將炮哥叫到了某個茶室。
    而這次，我十分突然地看見，炮哥的攬勝車里，坐著一個壯碩的漢子，透過車窗我瞄了一眼，不是很清楚，當(dāng)時只當(dāng)是他的司機，所以就沒有怎么在意。
    茶室內(nèi)，炮哥喝著剛送上來的竹葉青，一言不發(fā)。
    而我不可能和他在這兒耗著，那樣，解決不了問題。
    “炮哥，事兒，你都知道了吧，現(xiàn)在我真的沒招了，只能求助你了？”
    “砰！”
    他怒氣沖沖地拍著桌面，看著我的眼神，第一次出現(xiàn)了火焰，好像要席卷茶室，在空氣中燃燒一樣。
    我是第一次看他對我如此嚴厲，第一次！
    這一次！我的人，在未經(jīng)允許，完全偷到的方式以次充好，并且中飽私囊。
    這種性質(zhì)，已經(jīng)觸及到了他的底線。
    比劉春還要惡劣。
    “小龍，平時叫你多看看場子里，你卻不聽，現(xiàn)在出現(xiàn)這事兒，你說怎么辦？”
    我搓著手掌說：“對，是我疏忽了，但現(xiàn)在關(guān)鍵是，店里沒有高檔酒水了，你看，是不是……”此時我的態(tài)度那叫一個端正。
    “哼！”炮哥重重一哼：“要是等到你找我，今晚誰還會來我這里消費？早就有人送過來了，還在路上，估計晚上就能到。”
    “呵呵，炮哥就是炮哥。”我頓時豎起大拇指，對于這種運籌幄的態(tài)度十分欽佩。
    “那江中文他？”
    “他啊，必須出去！而且，看在你的面子上，這批酒的的價值就讓他按照進價這算給財務(wù)，必須，聽清嗎？這話，你必須帶到。”
    他說的斬釘截鐵，沒有絲毫回旋的余地，說完就先我一步離開了茶室。
    當(dāng)我把這消息告訴江中文的時候，電話里的他顯得異常的平靜，下午的時候，一輛面包車就把他接走了。
    城南，某個簡陋的出租屋內(nèi)，一張矮桌上，擺著豬耳朵花生米等下酒菜。
    江中文喝著悶酒，他的對面坐著一個中年。中間看著他的樣子頻頻皺眉：“我還說你是個人物，沒有想到你也就這慫樣。”
    被他語言上一急，江中文就叫囂了起來：“感情那不是你兄弟，哼哼，也對，你這種只看錢的人，又怎么能體會兄弟情呢？”
    中年一愣，隨即陰笑道：“對，我也不用去體驗啥叫兄弟，還是那句話，出來了，就別想那么多，安心給我辦事兒，我出錢，你出力，我相信，很快，張海龍那小子就會被你甩在身后。”
    江中文看放下酒杯道：“幫你做事兒可以，但對上他們的話，不能下死手，畢竟，沒有他們，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
    中年唰的一下湊近，陰測測的笑道：“現(xiàn)在還想兄弟呢，那我就問你一句，如果你和馬軍對上了，你猜，他是干你呢，還是不干呢？”
    江中文拿著伸向下酒菜的筷子，瞬間停止在空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