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右的春天和它的冬天一樣,來得出其不意,迅猛熱烈。
寶鸞在綠意縈繞花香滿園的春天里,拆開了來自長安的一封問候信。
信,她沒少收。
親近的友人們都有給她寫信,兩位兄長沒有書信,但有托人給她送來皮毛干貨華緞,長公主也派人送過幾次東西,全是長安時興的奇巧玩意和首飾。
不開心的時候,她就這些東西翻出來,看一看摸一摸,心里會好過很多。
隴右的黑夜寒冷冗長,知道有人還記著她關(guān)心她,身處異鄉(xiāng)的寂寥也能消散些。
今天這一封信,是李云霄寫的。半年來第一次,寶鸞收到她的信。
離開長安的時候,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李云霄嫌寶鸞頂撞皇后,寶鸞嫌李云霄那次騙她去昭獄。
離開長安后,寶鸞想長安城的時候,偶爾也會想起李云霄,和想其他人的次數(shù)一樣,不多不少。
至今,寶鸞仍是介意昭獄的事,她打定主意絕不主動示好,沒想到李云霄來了信。
李云霄在信里說,她做了女冠,現(xiàn)在是持月真人。真人大人有大量,決定不計(jì)較以前的是是非非。
她毫不避諱地告訴寶鸞,為了避婚,所以才做女冠。寫這封信來,一是為了聊表謝意,二是為了炫耀。
聊表謝意,是因?yàn)槔钤葡鲈诨屎蟮姆磳ο乱廊蛔隽伺?,歸功于寶鸞出宮祈福。有這個現(xiàn)成的理由在,二公主入道為國祈福,也就順理成章。
炫耀,是因?yàn)樗F(xiàn)在日子過得比以前更瀟灑。入道,不是真的出家。做女冠,華服美食比之從前,有過之而無及。宮里不能做的事,在外面全能做。
“母后為我新修一觀,你要送信,往城內(nèi)最大最氣派的那家道觀送就是了?!睂汒[讀完最后一句,立刻召媽媽們問話。
“本地有哪些道觀還收女冠?”
媽媽們嚇一跳。
公主和縣君假扮女冠不是一次兩次,難道扮上癮了,要入道做真女冠?
媽媽們心急如焚,當(dāng)即有人借故退出去,悄悄讓小侍女去請石小侯爺來勸一勸。
石小侯爺在公主府寄住,說是客人,不如說是管家。有些事公主不操心,石小侯爺全攬了。
媽媽們驚恐萬狀,寶鸞不是瞎子,看一眼就知道她們肯定想多了。有人去找石小侯爺搬救兵,她也能猜到。這些人不敢規(guī)勸她,一有什么不合情理的事,就找石源來。
公主府,大多數(shù)時候是她的公主府,少數(shù)時候又不是她的公主府。
現(xiàn)在,就是這個少數(shù)時候。
寶鸞無法責(zé)怪媽媽們,因?yàn)樗齻冎皇亲隽讼氯嗽撟龅氖?,但她心里發(fā)悶,不可能擺出笑臉來。
她將氣收著,準(zhǔn)備等石源來了,對他撒一撒。
公主的受氣包石小侯爺,此刻卻不在府里。他在城外的驛館里,忙著應(yīng)付一個比公主棘手?jǐn)?shù)倍的人。
“國公遠(yuǎn)道而來,可有要事?有什么事是石六能為國公效勞的,國公盡管開口?!笔词撬娓傅牡诹鶄€孫子,以石六自稱,表示他的友好和親近。
“不敢勞煩小侯爺。我路過此地,得知故人在此,打算進(jìn)城一敘。”齊邈之冷著臉打量石源。
在驛館稍作歇息,而不是直接進(jìn)城,是為了洗漱更衣,不是為了聽奉承話,更不是為了應(yīng)付莫名其妙的試探。這個人突然出現(xiàn),跑來驛館寒暄,實(shí)在是煩人。
在石源來之前,齊邈之已經(jīng)見過武威郡公和一些官員?;屎髮櫺诺挠绹{臨隴右,路上再怎么低調(diào),也不可能完全不驚動人。
和公主來隴右不同,齊邈之入隴右,人們看到他,不會想他出來游山玩水,人們首先想的,是他背后的皇后?;屎蟛攀帐巴杲系赖膭⒓?,親外甥出現(xiàn)在隴右,是有什么深意嗎?
武威郡公想得更為直接,你來隴右,是皇后要對我元家下手嗎?
江南郡公的倒臺,武威郡公時常有兔死狐悲之意,投靠班哥,也有被皇權(quán)震懾的原因在里頭?;屎蟮耐馍s赴隴右,說他沒有目的,武威郡公很難相信。biqubu.net
武威郡公讓人請來石源,用意很明顯:永國公如果是來搞事的,請六皇子看顧些。
石源看齊邈之,沒有武威郡公那么多擔(dān)心。
他的小本本上,永國公齊邈之,除了是長安一霸外,還有一個身份:公主的青梅竹馬。
公主的青梅竹馬,說起來有很多個,和公主前后差五六歲同在長安長大,有過幾面之緣的,都可以稱為公主的青梅竹馬。但只有這一個,算得上朝夕相處。
石源一見到齊邈之,就猜到他來做什么。
他盡可能拖延齊邈之入城的時間,派人去給武威郡公口信,讓武威郡公不必?fù)?dān)憂,同時請郡公再次邀請永國公入住郡公府。
武威郡公去而又返,擺出更為熱情的笑臉,請齊邈之入府小住。
齊邈之不理會:“有公主在,她自會為我打理衣食住行?!?br/>
石源聽得直翻白眼,好大的口氣,公主替你打理衣食住行?
她連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打理不來,還打理你的?
包攬公主衣食住行的石小侯爺,很是不高興,招待這個不速之客,得花費(fèi)不少銀子。這都是六皇子的血汗……稱不上血汗,但也是錢。
石小侯爺心疼錢,祈禱公主不會留下國公。
等他陪齊邈之入公主府,見到公主臉上驚喜的笑臉和她小跑著奔向國公的樣子,就知道自己今天注定失望。
公主很喜歡國公的到來,不可能不留下他。
寶鸞一雙盈盈杏眼,笑得如玉放光,目不轉(zhuǎn)睛地盯看齊邈之,踮著腳摸他的肩膀,摸他的耳朵和額頭:“是真的嗎?你是真的嗎?你真來看我了?”
齊邈之低下腦袋,握住她的手拍拍自己的臉,拍出紅印子,他說:“你看,我會痛,當(dāng)然是真的?!?br/>
寶鸞還是不敢相信:“我午睡醒了?”
齊邈之大手一攬,將她抱進(jìn)懷里,動作很輕,雙臂卻忍不住顫抖:“小善,小善?!?br/>
寶鸞嗅他衣袍上的氣味:“你從哪里來?是從長安來的嗎?”她充滿期待地望向他,“齊無錯,你是來接我回長安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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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diǎn)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xí)以為常。
因?yàn)檫@里是鎮(zhèn)魔司,乃是維護(hù)大秦穩(wěn)定的一個機(jī)構(gòu),主要的職責(zé)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dāng)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yè)。
可以說。
鎮(zhèn)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dāng)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yīng),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鎮(zhèn)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zhèn)魔司的人,都是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zhì)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zhèn)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yè),一為鎮(zhèn)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jìn)入鎮(zhèn)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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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zhèn)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zhèn)魔司中的一個見習(xí)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zhèn)魔司的環(huán)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zhèn)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zhèn)魔司中,呈現(xiàn)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jìn)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jìn)去。
進(jìn)入閣樓。
環(huán)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zhèn)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