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大街上看到萬家燈火慢慢點亮，里面傳來歡聲笑語或者大罵孩子考試不及格的聲音，偶爾聽到女人痛苦纏綿的叫聲，她還以為是被老公打，她腳步不停的跑開，她小小的心里覺得這就是她的世界，灰色陰冷，等到她長大以后也會變成這里這樣的女人，對著不同男人展開笑容，被老公毆打發出痛苦纏綿的叫聲。

清雅回想起小時候灰色陰暗的幼年，對老瘋子的感情說不上是感激還是痛恨。感激他將她拐走離開了那個墮落的永遠不會被陽光照射充滿絕望的黑洞，或者憎恨他將自己帶入另一個暗無天日讓人心生恐懼的火坑？

清雅張開眼睛的時候世界是黑暗的，她以為這里沒開燈，她想伸手開燈，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身旁有溫柔的聲音告訴自己不要動，可是清雅聽著他的聲音從心里生氣一股涼氣，她瑟縮著身子仰面躺著，像是待宰的羔羊。她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問道：“師傅，你要將她怎么樣？”

溫柔的聲音呵呵一笑，回道：“乖徒兒，我幫你找到一個小師妹，這是我女兒。”

清雅在心底大叫，不對，我不是你女兒！

“師傅為何要包著她的臉？”溫潤的聲音真是好聽極了，“她在發抖，師傅，她害怕。”

“乖徒兒，你看錯了。”溫柔的聲音冷下來，“我的女兒很快就要改造好了，她是興奮的發抖。”

不，不是！她在害怕，在害怕！！

她感到咽喉里泛出的血腥味，干澀而痛苦。

覺得自己全身發冷，好像骨頭都在發抖一樣。只有一個人抓著她的手。那個人掌心里的溫度就是她所能感受到的所有的溫暖，盡管只有那么一點點，幾乎微不足道。

當時是什么感受呢？

她只記得很冷。

真冷……

只有那只手是有溫度的。她知道，那只手是清風的。

清雅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僵硬的躺了多久，當她被人扶起來的時候，全身的經絡都像針刺一樣痛。身子卻被人強硬的扶起，面對她的哀聲痛哭沒有半點憐惜，臉上的壓力一點點減輕，布料一圈圈離開，她從鏡子里看到了她的臉。

清雅驚恐的睜大眼，這個人不是她！

這是誰的臉！不要和她一樣的表情！！她發出尖叫，聲音陌生像是從別人嘴里發出，她眼睜睜看著自己眼睛變紅，又驚又嚇中失去意識。那是她第一次魔化，因為劇烈的情緒起伏。

清雅覺得她是被詛咒的小孩，她被生下來是為了上輩子造的孽贖罪。老瘋子宣布她是他的女兒以后，她穿上了從來沒有穿過的美麗衣服，吃上了從來沒有吃過的蛋糕，皮膚第一次接觸到柔軟的棉被，每一個毛孔都在美夢中笑了。

可是灰姑娘的南瓜車在十二點鐘聲響過之后變回原形，泡沫的美好也是曇花一現。三天還沒有過完，一身酒味雙眼赤紅的老瘋子沖進了她的小房間，將小小的她從柔軟的床上扯下來扔到地面，毫無原因的拳打腳踢。

寵愛和虐待，交替出現在她暗無天日的童年里。清雅像是破碎的娃娃，漸漸的失去情緒，甚至當他將他嗜血的尖牙咬破她的脖子，她還能保持正常的心跳感受血液從身體流動的走向。身體漸漸變冷，身體漸漸回溫，她是他的血庫，讓他在饑餓的時候填飽肚子。

老瘋子是一個被初擁的十三代吸血鬼。但是他很失敗，他妻離子散，唯一的女兒被害死，他想為女兒報仇，他主動要求成為吸血鬼的奴隸。被初擁的半成品，雖然能夠在得了絕癥之后繼續活著，衰老的速度卻加倍，他的老臉在幾天之間變得枯竭，活人的血液可以幫助他延緩衰老，暫時恢復成五六十歲的老頭。

清雅不知道為什么會出現這種殘忍的生物，她臉色蒼白躺在小床上，脖子上血跡斑斑，心臟還在脆弱的跳動。一個瘦高的身影來到她床邊，冷淡的眼中帶著憐憫，將她帶走了。她就是姐姐。她代替她做他的食物，救下了她的小命。清雅清楚的記得清風身上的傷口，她冷冰冰的心中流過溫暖，那是她第一次被人關懷。

那是她記憶中第一次，感受到被人關懷的溫暖。

清雅的名字就是她取的，她原本的名字她不記得，或許叫小呆子，或者丑八怪。她已經不是原來的她，她是一個影子，老瘋子女兒的影子。她被改造成他女兒師茜的臉，她是他用來復仇的工具。她孤零零生存著，身邊陪著她的只是清風而已。

清風是將她帶出黑暗走到光明的恩人，改變了她的一生。因為能夠認識她是因為老瘋子將自己抓來，她在許多年后甚至對老瘋子產生了扭曲的感激。因為這份感激，她在切斷老瘋子的喉嚨之后答應他，讓逼死他女兒的人受到懲罰。

她受不得親近的人離開自己，她擁有的本來就少。她曾說過她擁有兩陣風，風雅藏在她左袖，清風藏在她右袖，她不管走到哪里，只要兩袖清風就很滿足。風雅已經走了，她失去了世界的一半。

所以，不要讓清風被帶走。

清雅迎著風，瞇起的眼睛里充滿水光，明明下一秒就要掉下來，可是偏偏徘徊著逞強，一圈圈生生忍著。馬路在眼前延伸，她第一次知道開車這么困難，到底是應該走慢一點還是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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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和柳依音還沒有進入濱江花園便看到警車燈光閃爍不停，撲鼻的焦味兒非常刺鼻，她心臟猛地一縮，呆呆的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爆炸還沒有結束多久，暖烘的火光在清風院子的方向熊熊燃燒，火警忙忙碌碌正在奮力撲救。柳依音輕輕拽了她，清雅猛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柳依音帶著哭腔安慰：“可能只是爆炸，老大聰明著呢，哪有這么容易被算計過去？我們老大一定沒事的！”

很多警察將這里包圍了。程英蹲在角落里抽煙，眼睛紅腫面容憔悴，最近他被布朗貓逼著今天又出現這種事，整個人看著都很不精神。清雅閉了閉眼睛，看到他紅腫的眼睛，姐姐想必已經……心中悲痛席卷而來，她的手心慢慢收緊，暗紅的血絲從眼底緩緩蔓延，長指甲掐入肉里，留下幾滴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