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親前兩日,賀菀還是在宋將軍的示意中搬回了宋府，并指揮著家中仆役，開始張燈結彩地裝扮宋府。</br> 雖然眾人乃至是京城百姓都已察覺出不對,但他們還是努力維持著那種心照不宣的平衡。</br> 宋老夫人這回也終于不敢再來找賀菀的麻煩，宋府一應與成親相關的事務，她都不插手。自然,也是因為沒了力氣,她叫宋廣淵那一氣，許久都沒緩過神來。</br> 賀菀向唐知柔借了幾個好用的嬤嬤,那幾人全是能干活的好手，幫她將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條。唐知柔也因此，對顧、宋兩家婚事的進展特別熟稔。</br> 另外一個樂得團團轉的，就是春冬了。</br> 春冬每天都在顧府和宋府之間自由打轉,一會兒給顧風簡捎捎東西，一會兒給宋初昭送送禮物。且每次出現(xiàn)在宋初昭面前的時候，都笑得一臉神態(tài)詭異，搞得宋初昭心里發(fā)毛。</br> 宋府為新婚所做的裝潢,在凝聚了賀菀、春冬、唐知柔等人共同的審美要求之后，變得特別夸張。</br> 原本,冬天里還能開得艷麗的花是很少的，加之賀菀沒有準備，一時買不到太多。可唐知柔不曉得從哪里弄來了好幾車,當做賀禮全送到了宋府。賀菀欣然收下,并大肆擺了出來。以致于宋初昭無論走到哪里,都能看見貼著紅色彩條，開得正盛的花朵。</br> 花自然是美的，問題全出在那彩條上。</br> 紙上灑脫的字體一筆揮就，利落漂亮，極其吸引目光，再走近仔細一瞧，就可以發(fā)現(xiàn)，寫的全是古往今來的各種情詩，還有幾首他原創(chuàng)的。</br> 唐知柔說，那是她去找顧五郎寫的。</br> 宋初昭對顧風簡深表同情。不知他這幾天要寫多少字。連請柬也是他親自寫的，估計都被困在書房里出不來了。</br> 而她自己也深感尷尬，覺得每一個人看過詩后露出的會心一笑都別有深意，叫她很不好意思。</br> 春冬告訴他，顧府裝扮得要更為夸張，還給所有的仆從都換了一身紅色的新衣。唐彰廉與傅長鈞送來的禮，就足以塞滿一個院子。</br> 宋初昭覺得自己的眼睛快要被銀子的光芒給刺疼了。</br> 忙忙碌碌的，一直到了大婚當日。</br> 昨夜宋初昭被賀菀拉著試衣服跟妝容，一直到深夜才洗漱完入睡，剛睡了一個多時辰，又被賀菀從床上撈起來，說要開始上妝。</br> 因為天色未亮，宋初昭實在困倦，坐到椅子上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未清醒。</br> 天色昏昏沉沉之際，唐知柔也跑了進來。她與賀菀兩人都極為亢奮，眼睛里看不見任何的困意，對著一桌子的首飾聊得興起，然后在宋初昭頭上來回比劃。</br> 宋初昭聽不進她們說什么，托著下巴差點睡過去，被賀菀笑罵了兩聲。</br> 隨后春冬端著碗粥進來，叫宋初昭趕緊喝上兩口。等上轎之后，恐怕就沒有什么機會能好好吃飯了。</br> 那粥里灑了肉片和青菜，聞著清新爽口，宋初昭喝了兩碗，又吃了兩個包子之后，總算是精神起來了。</br> 唐知柔卻是看得張目結舌，不知道她竟如此能吃。</br> “若是我成親，我可不敢吃那么多東西。”唐知柔說，“那婚衣都要穿不下了。”</br> 賀菀笑道：“咱家不拘那個禮。這孩子從小吃得多，不禁餓。”</br> 春冬也笑：“我們姑娘腰細，吃得多也不顯胖的。”</br> 賀菀：“快，換衣服。讓我看看是不是真要改改。”</br> 宋初昭站起來，熟練地穿上那身樣式復雜精致的大紅嫁衣。</br> 仆從每隔一段時間就興沖沖跑進來通報一聲時間，以作提示，賀菀點頭應下，又不緊不慢地繼續(xù)忙活。</br> 一直到宋初昭終于整理妥當，準備松口氣的時候，宋廣淵邁著大步走進她們院子，在外頭大聲喊道：“迎親的隊伍來了！昭昭你快出來！”</br> 賀菀連忙抓過蓋頭蓋到她的臉上，左右確認女兒的裝扮都很完好，沒有疏漏，才牽著她起身道：“來，跟娘走。”</br> 那紅色的蓋頭并不厚重，可以透過光影看見一層人影的輪廓。</br> 宋初昭低垂著視線，努力辨識狹窄視野內(nèi)的路況，可是視野被阻，依舊讓她很沒有安全感。且院子里的聲音太過雜亂，她根本分辨不出眾人瞎嚷嚷的都是什么，更聽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來。</br> 最后賀菀示意她停下的時候，宋初昭看見了停在面前的兩雙鞋子。</br> 宋廣淵是領了宋大郎一同過來的，宋老夫人與其余長輩，都已在前廳等候。有宋廣淵親自壓陣，宋家人的表現(xiàn)可謂是和善又親切。</br> 宋廣淵說：“人已在堂上等著了。他來得可真早，這天都才剛亮呢。”</br> 賀菀笑道：“這幫年輕人，可都是急性子。我給昭昭上個妝而已，她都耐不住性子。”</br> 宋初昭被他們帶著去往大廳，與顧風簡一同敬茶拜別父母，又是一通繁復禮儀之后，該要出門了。</br> 賀菀在她手中塞了把扇子，宋廣淵示意大兒子背著宋初昭出去。</br> 宋初昭對這大哥并不熟悉，只覺得這位大哥的體型不像是個練家子。</br> 她身上穿戴的首飾，可都是金銀重物，她的頭發(fā)都被壓得隱隱作疼了，甚至感覺自己戴上蓋頭的樣子，像個開了屏的孔雀。加上她肌肉緊實，看著輕，實則沉。她擔心這位大哥可能背不動。m.</br> 宋大郎本是不以為意的，但在背上宋初昭的時候，身形還是明顯地晃了晃，用力地抽了口氣。</br> 宋初昭在他耳邊緊張道：“你可別摔了我。”</br> 宋大郎咬了咬牙，說：“開什么玩笑？”</br> 宋廣淵在后頭看見宋大郎顫抖的雙腿，無奈地閉了下眼，做好了幫把手的準備。</br> 好在宋大郎還算靠譜，硬撐著將人送到了轎子里。他不負重任，退回到人群中，用手扶在腰后，暗暗松了口氣。</br> 顧風簡騎著馬在她的轎旁繞了三圈，先行帶著隊伍走。春冬跟在宋初昭身邊，走在隊伍的最后。</br> 一到街上，宋初昭便聽見了比府里頭更加喧嘩的吵鬧聲。光聽那陣仗，粗略估算，守在宋府門口圍觀的，怕都得有百多人了。</br> 在她出來時，鼓掌歡呼的聲音更是不絕于耳，如浪潮般一陣蓋過一陣。</br> 哪那么多人吶？宋初昭奇了。不過成個親而已，京城的人那么喜歡湊熱鬧的嗎？</br> 她按捺不住好奇，掀開一條窗戶的縫隙，從里面看了出去。</br> 她只是不經(jīng)意地一瞥，就看見了范崇人等人帶著兄弟站在路邊，敲鑼打鼓地激動叫好。</br> “好！”</br> “才子佳人，百年好合！”</br> “新婚佳偶，白頭偕老！”</br> 周圍的百姓十分配合地在一旁“啊啊”亂叫，充作他們的背景音。</br> 宋初昭嚇得打了個哆嗦，放下窗簾，摸了摸自己的胳膊。</br> 轎子開始走了，鑼鼓聲卻并沒有遠去，反而更近了一些。宋初昭不信邪地又往外看了一眼，范崇青等人竟然跟在了隊伍后方，力要求個熱鬧。</br> 這還不算完，緊跟著她又聽見了季禹棠的聲音。</br> 季禹棠自然不會同范崇青一樣只喊兩聲簡單的“好”，他在背詩。就背顧風簡寫在彩帶上的那些詩。宋初昭認真聽了好一會兒才聽出名堂來，臉色還是不斷漲紅。</br> 百姓聽著有人念詩，越發(fā)激動了，在一旁不住起哄，宋初昭耳朵都被吵得生疼。</br> 她的煩惱，春冬不曉。春冬甚至樂呵地笑了起來，越過窗子，朝宋初昭說五公子的這幫兄弟可真有趣。</br> 好在，這段路并不遠。在宋初昭悄悄吃了放在車里的一盤水果的時候，轎子停了下來，是已到顧府門前。</br> 轎子前邊簾布被掀了起來，光色透入。</br> 宋初昭半起身，往外走了一步，想著該怎么出去。</br> 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及時地伸到她面前。宋初昭莫名緊張起來，將手握了過去。</br> 那雙手的溫度有點冰涼，大約是冬日里騎馬被風吹到了。他小心地回握住宋初昭，用大拇指安撫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引她下了轎子，并走向大門。</br> 眾人的歡喜之情似乎到了高^潮，鬧哄哄地叫了起來，導致宋初昭連司儀的喊聲都聽不見了。</br> 顧風簡在她耳邊細細教導，告訴她該如何落腳，注意哪里會有臺階。</br> 他要靠得很近，才能叫宋初昭聽清。而當他貼過來的時候，周圍的眾人便越發(fā)激動。</br> 宋初昭聽見了顧風簡的笑聲，還感覺到對方扶著自己的動作變重了一些，頓時覺得自己也平靜不下來。</br> 一直到進大堂，拜天地，宋初昭的腦子都是懵的。她迷迷糊糊地跟著身邊人的指示照做，然后再迷茫地跟著人去了后院。</br> 直到被送進屋里，周圍整個安靜下來，她才從恍惚之中慢慢冷靜。</br> 宋初昭用手摸了下臉，覺得是這衣服穿得太多，叫她覺得臉上發(fā)熱。</br> 春冬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興奮地與她聊天。說起今日席上來了多少客人，穿的什么衣服。方才她拜堂的時候，那群青年推攘爭先，差點摔倒鬧了笑話。</br> 還說了宋大郎背她出來之，兩條腿都在直打顫。</br> 宋初昭聽著，和她一起笑個不停。</br> 而此事宴會的廳堂里。</br> 顧四郎與范崇青領著自己的兄弟，在前排的幾張桌上喝酒敬眾人，替顧風簡擋酒。</br> 他們本就是豪爽的人，喝點小酒不在話下。加上顧夫人知道顧風簡酒量差，此番特意準備了酒味較淡而氣味清香的酒。他們喝了兩輪，依舊神采奕奕。</br> 客人大多是朝廷官員，赴宴飲酒是十分克制的，他們也擔心自己喝得太多，在酒宴上露了丑態(tài)，甚至惹出事來。與范崇青等人喝了一圈，就不再為難顧風簡，只讓他小抿一口，就放他離開。</br> 顧府這場婚宴籌備得著實用心，各種細節(jié)無不精致。恰逢今日又是元宵，府里掛了不少漂亮的彩燈，不管走到哪里，都自成一副美景。</br> 范崇青等人逛了一圈，正在與兄弟夸贊這里的布置擺設，突然發(fā)現(xiàn)季禹棠等人竟然借此機會，悄悄躲著與姑娘們聊天。他們痛心之余幡然醒悟，緊跟上這幫無恥小人的步伐，散入各處，去找年輕的女子來一場風花雪月。</br> 今日來了不少年輕的姑娘，都是沖著宋初昭的名聲來的。京城里比較有名姓的幾位，大約都在這里。</br> 加之今日氛圍正好、眾人同慶，著實是個談情說愛的好機會，不定姑娘被這環(huán)境一影響，就看上他們了呢？</br> 范崇青找了一圈，最后在一棵樹下看見個窈窕背影。那姑娘一頭烏黑長發(fā)垂在腰間，小心地整理著一盞被風吹亂了的彩燈。那細致的動作與耐心的身影，叫她看起來渾身上下充滿了溫柔的氣息。</br> 范崇青很是激動，一瞬間感受到了心被擊中的震撼感。心說五郎今后就是他的媒人。可真是大妙。</br> 他整理好衣擺，大步走上前，咳了一聲清嗓，問道：“姑娘為何一人在此？可否需要在下幫忙？”</br> 姑娘的身形僵了下。</br> 范崇青見狀，忙道：“姑娘不要誤會，在下范家二公子，偶爾路過此地，見你一人在此……”</br> 他說著，品出不對來，覺得自己活像戲文里強行搭訕的登徒子，猥瑣又不堪。</br> 此事面前的佳人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叫他更為震撼的臉。</br> “范崇青！”唐知柔繃著一張臉道，“你腦子沒毛病吧？”</br> 范崇青猛地一個哆嗦，頓時酒氣盡散，轉身要逃。</br> “別走！”唐知柔快速拉住他，嘿嘿笑道，“來都來了，你跑什么啊？”</br> 范崇青說：“認錯人了。”</br> 唐知柔哪能放他走，快速追了上去：“別走呀，正好聊聊~”</br> ·</br> 宋初昭跟春冬正在屋里磕花生。兩人吃到半飽，宋初昭覺得渴了。她剛叫^春冬給自己倒杯水，門外便響起一陣腳步聲。</br> 春冬也聽見了，立即站起來，把邊上盛著花生殼的小盤收走。沒過多久，顧風簡推門而入。</br> 宋初昭跟著緊張，拍了拍手，把手收回去，裝作無事發(fā)生。</br> 顧風簡的低笑聲又在不遠處響起。屋內(nèi)的靜謐使得所有的情緒越發(fā)濃厚起來，宋初昭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粘稠。</br> 春冬笑道：“公子今夜沒醉吧？”</br> 顧風簡低沉地“嗯”了一聲。</br> 春冬激靈道：“若是公子不需要春冬伺候，我就先下去了。”</br> 顧風簡說：“你去休息吧。”</br> 春冬抱著東西，噠噠跑了出去。</br> 顧風簡的腳步聲很是清晰。他走到了桌子旁邊，到出一杯水，而后再走到宋初昭面前，將杯子遞給她。</br> 宋初昭以為是酒，接過在手里，沒了下一步動作。</br> 顧風簡也靜靜看著她。</br> 過了一會兒，顧風簡提醒說：“是誰，你方才不是說渴了嗎？”</br> 宋初昭被識破，舉高杯子，一飲而盡。她頭上的飾品發(fā)出了輕微悅耳的碰撞聲。</br> 倒是可以確信，顧風簡真的沒醉了。</br> 見她喝完，顧風簡問：“還要嗎？”</br> 宋初昭把杯子遞過去。</br> 顧風簡又給她倒了一杯。</br> 宋初昭喝完示意還是不夠。</br> “那么渴？”顧風簡再次笑出來，揶揄道，“你是覺得渴，還是不好意思了。”</br> 宋初昭大聲道：“我是真的渴！”</br> 顧風簡：“好。”</br> 一連喝了三杯水，宋初昭總算覺得好過些了。顧風簡在她邊上坐下，因為他的動作，宋初昭感覺床鋪往下凹陷了一點。</br> 他身上的淡淡酒氣，飄到了宋初昭的鼻子里。明明她自己的酒量很好，卻覺得有點醉人。</br> 顧風簡柔聲道：“我掀蓋頭了。”</br> 宋初昭點頭。</br> 顧風簡等了會兒，伸出手將紅色蓋頭掀了上去。</br> 二人四目相對。</br> 宋初昭發(fā)覺顧風簡還是有點醉意的，他的眼睛里有一絲氤氳的霧氣，將瞳孔里的身影暈染得朦朧而美麗。笑起來的時候，目光也變得特別溫柔。</br> 二人靠得近了，臉上能感覺到對方噴出的鼻息。</br> 顧風簡盯著宋初昭的臉看了一會兒，又盯著宋初昭的頭發(fā)看了一會兒，抬手摸了一下，覺得有點頭疼。</br> 最后二人對著鏡子，小心地拆卸那些飾品。</br> 因為宋初昭與顧風簡對這些發(fā)釵或簪子都不大熟悉，而宋初昭還因為不舒服中途扯過好幾次頭發(fā)，導致拆卸時困難重重，發(fā)絲被纏在了一起。</br> 顧風簡不敢用力，只要慢慢摸索，見宋初昭想要亂來，還拍著她的手將她喝止。等解完頭發(fā)的時候，兩人俱是出了一身汗。</br> 顧風簡拿了個木梳，小心地給她把頭發(fā)梳直。</br> 鏡子里倒映著一副恬靜的畫面。</br> 顧風簡看見指尖理出的被扯斷的一縷長發(fā)，心疼道：“扯疼了嗎？”</br> 宋初昭大方道：“沒有。掉這點頭發(fā)，正常而已。”</br> 顧風簡放下梳子，附身在她耳邊道：“我想抱抱你。”</br> 宋初昭站起來，朝他伸出手，想給他一個擁抱，顧風簡直接彎下腰，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br> 宋初昭驚嚇，叫了一聲。</br> 顧風簡將她抱到床上，附身吻了下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