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俊辰看見沈妄,挺驚訝的,就問齊旭,“這是?”
“俊辰啊,你和沈妄不也是朋友嗎?這樣合作起來才得心應手。坐,我們好好談一談。”齊旭對景俊辰說著,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景俊辰從善如流的坐下,這才看向沈妄,“阿慎,好久不見了,最近怎么樣?”
好久不見?分明前幾天景俊辰才和他見過面,現(xiàn)在卻這么問……沈妄也就順著說道,“也都還好。”
景俊辰點了點頭,“那就好。”沒再繼續(xù)說什么,顯出一副倆人交情不深的樣子。
再看一邊的齊老爺子,果然流露出滿意之色。景俊辰和沈妄交好,圈子里的人都看得明白,但是究竟好到哪種程度?畢竟商場無父子。現(xiàn)在看起來,涉及利益,兩人交情就不算什么了。
他一手操縱景沈兩人聯(lián)手吃下鄭家,自然是意圖從中獲取最大利益,所以這兩人,還是不要太相熟了的好。
沈妄眸子微動,心里有了些數(shù),也就和景俊辰客氣寒暄了幾句。完了齊老爺子就給他們分析如今局勢,把好幾處以前兩人看不透的點都點了出來。有的東西,沒有在那個位子上,你是無論如何也看不清楚的。沈妄自持重活了一輩子,對這些都有些前瞻,但仍然不明白其中仔細的關節(jié)。經(jīng)齊旭這么一點撥,那些分散的點在一片黑暗里亮了起來,伸出一條條觸絲,閃爍著熒光,織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wǎng)。沈妄心中豁然通透。原來,上面早都想對鄭家下手了。
那么上一世,鄭家究竟是怎么逃過這一劫的呢?他分明記得,那個時候,鄭大公子已經(jīng)執(zhí)掌了鄭家。而鄭家那時,如日中天。
沈妄皺起眉,這到底是……難道因為自己,已經(jīng)打亂了未來的發(fā)展?
是了,他上一世雖然沒走進這個圈子,但也知道,鄭大公子從s大畢業(yè)以后就接手了家里母親那邊的產(chǎn)業(yè),短短幾年就在京城里面風頭無量。并沒有出國這一茬啊?
鄭楊彬能夠讓圈子里的人對他服服帖帖,可不是仗著鄭家家世。要知道,那些京中子弟,家世相差并不懸殊,況且有句老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所以反而比一般人來得看中個人能力,畢竟,往遠了看,小一輩的能力才決定了這個家族的興衰。所以這些人,除非家世地位實在太過懸殊,否則都是誰也不服誰的。然而鄭楊彬在圈子里,卻從沒人膽敢輕慢。即使出國這么幾年,回來之后依舊是一呼百應,沈妄心里……其實還是佩服的。
難道說,從幾年前開始,未來的走向就已經(jīng)改變了嗎?
沈妄一邊聽著兩人說話,一邊心里思量著。等到諸事已畢,天已經(jīng)很黑了。沈妄和景俊辰在莊園的客房睡了一晚,第二天沈妄被留下了,景俊辰則一早就被直升飛機送了回去。臨走的時候還是客客氣氣打了招呼說再見。
沈妄微微勾了勾嘴角,眼神有些復雜,俊辰,我這回有些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了。
沈妄在這個小島上足足呆了一個月,這期間,他聯(lián)絡展航,按照計劃,一步步摧毀鄭寧彬的商業(yè)帝國。本身他在海外沒有什么勢力和人脈,但如今有了齊家做后盾,就如摧枯拉朽一般,一往無前。沈妄站在海邊的礁石上,聽著浪打礁石的聲音,想象著海面那邊,鄭寧彬如今的境況。心中壓抑的郁結之氣終于慢慢散去。
同時,他在齊旭的支持下。慢慢掌控齊家在商場上的資源。齊家確實勢大,怪不得當初周大公子見了齊寶生,都能露出那種表情。只是如今烈火烹油,齊家自己卻另有不安。齊家人脈眾多,許多人在體制里都坐在極其重要的位子上,然而卻甚少有人知道這些人和齊家的關系。雖說齊家一向低調。但真正的原因是,這些人,都和沈妄相似,在齊家并沒有“名分”。然而因為種種的利益和血緣紐帶,齊老爺子自有手段叫他們心甘情愿以齊家為中心,連接成一片復雜的關系網(wǎng)。
網(wǎng)上的諸人,共享資源,互相牽制,保持著一個微妙的平衡。
在無人知道的地方,齊家已經(jīng)積累起好大一筆身家,這幾年動靜越來越大,雖然齊家在上面有一位牽扯極深的大人物護航,只是如今,風向有變,齊家也要擔心了。
畢竟,都已經(jīng)對鄭家下手了。
只是這位齊老爺子是個梟雄一般的人物,并不甘心急流勇退,反而要在這混水里撈一條大魚出來。
之前對沈妄下手,向局子里打招呼,一則是為了試一試沈妄這個人究竟如何,越是絕境,就越能看清人的本性。二則是,如果沈妄并不令人滿意,那么,沈妄就成了齊家這盤大局里的一步棋。一步用來制造輿論,試探當局的棋。
而這些,齊旭早就明明白白的告訴沈妄了,當然說的要好聽上許多。他不希望沈妄日后從別處得知這些,對齊家心生怨懟,從而產(chǎn)生什么變故。雖然人心難測,不過掌控人心,齊老爺子倒是得心應手。想到這里,沈妄冷笑了一下。表情卻很平和。如今既然站在一個臺子上了,他自然不會重蹈覆轍,反而要好好借一借齊家的大勢。
當沈妄初步掌控了齊家提供的一些資源之后,并沒有回京城,而是直接飛到了國外的一家著名心理治療機構。經(jīng)過一系列的治療,當他終于踏上京市的土地,已經(jīng)是秋天了。
鄭寧彬早在半個月之前,就已經(jīng)挺狼狽的離開了大6。落葉飛卷,沈妄抬頭看著秋季高遠的天空,感覺還真有幾分清凈。沈妄心情非常輕松,當初展航問他要對鄭寧彬斬盡殺絕的時候,他沒讓。倒不是沈妄要放他一把。而是……沈妄瞇了瞇眼,鄭寧彬不是要趁局勢混亂,想要掌控鄭家嗎?留著他,就算起不到什么作用,在這個時候牽制一下鄭大公子還是可以的。
想到鄭大公子,沈妄又笑了起來。
鄭家現(xiàn)在的情況比之兩個月之前,一落千丈,更加危急。各方面的,都想從這里分一塊肉。
而且聽說鄭大公子苦苦支撐,甚至舊傷復發(fā),住院了幾次。
沈妄把外套扔在沙發(fā)上,掏出包里醫(yī)生給開的瓶瓶罐罐,嗤笑了一聲,轉手扔進垃圾箱——真是,都是糊弄人的吧?他吃了這么久,也沒見有什么效果。
反而讓他覺悟了。
除了鄭大公子,再沒有人能給他那種真實、充實的感覺。
而這個時候,曾經(jīng)多年的好友景少也在按照計劃,一步一步蠶食著鄭家的產(chǎn)業(yè)。
鄭大公子,眾叛親離。
沈妄才在家里坐了一會兒,就接到景俊辰的電話,邀他一起出來聚一聚。沈妄語氣愉悅的答應了。畢竟,也有段時間沒見了。
直接開車到了景俊辰住的那處別墅。一開門,景俊辰就抱住沈妄,笑著拍了拍他的后背,“你總算回來了。”
沈妄就笑,“這不是回來了,還沒吃飯呢,你這有什么吃的?”
景俊辰就叫廚師準備飯菜,兩人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聊天。
當初沈妄壓根沒想到,齊旭給他說的那個可以一起拿下鄭家的人是景俊辰。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按照齊旭的意思,和景俊辰聯(lián)手。齊旭挺遺憾的,卻沒有把事情交給齊寶生來做,而是暗中為景俊辰提供支持。這就讓沈妄越加肯定他的決定。
他記得前一世鄭家可是沒有倒,就算他引起了一些變故,想來,鄭家就一定會有什么后招。齊家自己不插手,卻要把他推到前面,沈妄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趨利避害。
他后來也一直沒有機會問一問景俊辰,是怎么想的。
但不管怎么說,景俊辰和鄭楊彬的事與他無關,他和俊辰的情分都不會改變。一碼歸一碼。這么些年來,景俊辰為他做的事情,沈妄心里都記著呢。
景俊辰見了沈妄也很高興。
他知道沈妄出國去看心理醫(yī)生的事情,但并不知道原因。但是聯(lián)想到那段時間和鄭楊彬的糾葛,他以為沈妄是因為這個,就挺關心的,問他,這一趟回來感覺怎么樣?
沈妄笑答,“挺好的,起碼找到藥方了。”雖然還是由于失敗的治療,讓他自己找到的。
景俊辰也笑了,這次見到沈妄,他不知道怎么,總覺得有些不同。明明是認識多年的,今天卻感覺像是初次見面。沈妄整個人都有些不一樣,他有點說不上來,卻覺得倆人的距離比之前近了不少。
或許是心結解開了?他想。
兩人坐著閑談著,景俊辰有意無意的說起最近鄭家的一些境況。沈妄知道他在齊家的幫助之下對鄭家下手。聽他話里的意思,鄭大公子最近特別凄凄慘慘?
雖然他早有耳聞,這下聽到,又笑了起來。景俊辰見他笑了,目光流露出些許異樣。
沈妄還是想問問,“俊辰,說實話吧,我和鄭大公子有些過不去,但是也沒到要對他出手的地步。我心里還念著這么些年的情分,你這到底是?”
景俊辰看了他一眼,說,“沈妄,情分自然是不會變的,只是我不是光有自個一個人。我得顧及景家的利益。這塊肥肉放在眼前,我不動手,也會有人逼得我不得不動手。”
沈妄聽了,就笑,開玩笑道,“那可糟了,說不定哪一天我也就成了景少不得不動手的肥肉。哎——”
“說什么吶?”景俊辰搖了搖頭,“放心,鄭楊彬不會有事情的。”
楊彬?鄭楊彬?
沈妄敏感的察覺到,景大公子嘴里的稱呼,變了。
他揪住景俊辰的話,“那你可說了啊,保證鄭楊彬最后沒事兒。”既然是圖利,那么手下留情,想必不是難事。
“行,算我說的。”景俊辰微笑起來。
沈妄和齊家的那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關系,在京城上層貴圈里,已經(jīng)流傳了開來。他在還沒呆幾天,就有人邀請他參加某名流聚會。沈妄看了邀請人,發(fā)現(xiàn)和局勢里動蕩的那幾大家族都沒有什么聯(lián)系。沈妄閑來無事,也想趁機談一談京城最近的水有多混。就叫上展航一起去了。
燈火迷離,籌觥交錯。到場的都是京城名流。
玻璃杯相碰,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沈少前段時間力挽狂瀾,我實在是佩服極了。”端著酒杯的,是葉家的小兒子葉乃均。當初在k俱樂部外面見面時,他還曾授意宋家和韓家的那兩位公子為難過沈妄,如今反倒主動來和沈妄碰杯。(見第二十六章)
這既是因為沈妄如今的身價,也是因為沈妄前次扭轉大局所展現(xiàn)的手腕能力。
沈妄明亮如鏡。也笑,正要說些什么。
忽然一個拳頭迎面飛了過來,沈妄措手不及,被打的后退了幾步。捂著嘴角看過去。
這會兒本來應該在國外的周大公子冷冷看著他,“沈妄,你可真是好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