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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畫75

    ……報社領(lǐng)導(dǎo)決定從明年開始,把報紙的閱讀群落定位為城市貴族。不久,我便離開了這家報社。這二十多年,我總是在退卻和逃遁。
    我的常識里,城市貴族在當(dāng)今中國好像還是一個云遮霧罩的概念,但我想那些津津樂道城市貴族的人們,本身骨子里必定有股酸腐的貴族氣。
    曾幾何時,當(dāng)今中國有那么一些人就貴族氣了。我注意到有位據(jù)說很有名的教授居然也撰文為貴族氣張目,說當(dāng)代中國文壇需要一種貴族精神。他的大意是說,托爾斯泰倘若不具備貴族氣質(zhì),就出不了偉大的《戰(zhàn)爭與和平》、《安娜·卡列尼娜》、《復(fù)活》,當(dāng)然也不可能成就什么托爾斯泰主義。這位博學(xué)的教授顯然忘記了就在誕生托爾斯泰的同一片土地上也誕生了高爾基。
    高爾基似乎不是貴族,他的出身好像比一般的平民更加平民,但這并不妨礙這位大文豪創(chuàng)作出彪炳千秋的《母親》。高爾基之所以成為高爾基,也并不在于他刻意地要培養(yǎng)自己的貴族意識,而在于他對勞苦大眾命運的關(guān)懷。相反,托爾斯泰之所以成為托爾斯泰,恰恰因為他具有濃厚的平民意識。什么叫貴族精神?我想象不出貴族能有什么“精神”,貴族給我的印象是臉色蒼白但脖子梗得很直,在平民面前通常仰著鼻子,翻著白眼。
    外國且不管他,我想至少在當(dāng)今中國,所謂貴族早已是個散發(fā)著腐臭味的詞了。但時下患有逐臭癖的人并不鮮見。所以那位教授雖然只是說文壇需要貴族精神,但這“精神”很容易傳染的。其實也不怪這位教授文章的傳染,有些人早就像貴族老少爺了。這就讓我又想起那張準(zhǔn)備改為城市貴族讀物的報紙。我想象不出,明年我們看到的那張報紙將是怎樣一副面目?是不是成日里登些個喝了法國酒怎么打法國酒嗝?闊太太打哈欠捂嘴巴是用手背還是手掌?有情婦的男人怎樣哄住妻子?發(fā)情的巴兒狗女主人怎么去呵護?如此這般似乎就是當(dāng)下自詡為城市貴族的人們最引為風(fēng)雅的生活情趣了。如果只要富裕了就是貴族,我巴不得中國人全成貴族。問題沒有這么簡單。與貴相對應(yīng)的是賤。有人想當(dāng)貴族,他們必然尋思著怎么去奴役卑賤的人。所以那些耽于聲色犬馬的城市貴族還是少些的好。我再說不出更多的理由,只記得晉代的士族們開始吃藥了,司馬氏的江山就快完了;八旗子弟只知道遛鳥了,愛新覺羅家的天下也就快黃了。
    其實天下之大,一張報紙要弄什么城市貴族也無妨,一篇文章鼓吹什么貴族精神也大可由他去。只是整個社會千萬別忘記了人民大眾。不管是往日帝王的天下,還是如今人民的天下,如果忘記了人民大眾,天下就不成其為天下。據(jù)說抗日戰(zhàn)爭時有位政治家說過,中國要用無數(shù)無名的華盛頓去塑造一個有名的華盛頓。這話比“一將功成萬骨枯”來得歐化多了也藝術(shù)多了,但歷史早已證明,中國老百姓不吃這一套。自然中國也就沒出過這樣一位有名的華盛頓。
    民本這個話題事實上已經(jīng)很古老了,說多了幾乎讓人覺得虛偽。但它時常被人忘記。譬如官樣文章常見的套路是,在什么什么的正確領(lǐng)導(dǎo)下,在什么什么的大力支持下,在什么什么的什么什么下,某某工作取得了重大成績。看上去方方面面都點到了,只有人民群眾被忽略不計。似乎只要誰加強了領(lǐng)導(dǎo),用不著人民群眾流血流汗,這個社會就五谷豐登、財源滾滾、河清海晏、天下太平。那么人民群眾天天休公休假好了。我想這類官樣文章,開篇就是幾個“在……下”,行文呆板倒在其次,實質(zhì)上是暴露了大小官員的一個心理隱衷:不厭其煩地多說幾個“在……下”,為的是怕得罪了頭上的諸位尊神。禮多人不怪嘛。可唯獨只有人民群眾不怕得罪。這是否也有些貴族氣呢?我想這不是在鉆牛角尖,也不是小題大做。因為官場代表一個社會的主流文化,其影響是決定性的,也是深遠的。如果僅僅只是個別肚子經(jīng)常很飽的人滋長了貴族氣倒也無妨,怕只怕大大小小的官員們都這么貴族氣了。
    朱懷鏡被弄懵懂了,不知曾俚的離開,到底是因為同社長關(guān)系僵了,還是因為不贊同社長改變辦報方向。也許兩方面原因都有吧。這也符合曾俚的性格。這篇文章倒是很為曾俚樹了形象。不過這種形象也早有些過時了,陌生的人會覺得這人迂,熟識的人干脆就譏笑了。朱懷鏡想這曾俚晚生了幾十年,或者早生了幾十年,反正不適應(yīng)目前時世。
    朱懷鏡把這張報紙抽出來,繼續(xù)往前面翻。飯快吃完了,才翻到那篇《卻說現(xiàn)代登仙術(shù)》。
    ……
    如今的中國人真是幸福,他們身邊隔三差五地會冒出個活神仙來。活神仙們呼風(fēng)喚雨、上天入地、意念運物、祛病避邪、起死回生……真是無所不能。當(dāng)年大興安嶺大火災(zāi),幸得一位活神仙運功降雨,才不至于燒掉半個地球。日本大阪大地震早讓中國一位活神仙算準(zhǔn)了時間,可日本人硬是不相信,活該倒霉。海灣戰(zhàn)爭勝負如何,中國一位活神仙早就胸有成竹,奉勸伊拉克不要打了,可薩達姆竟一意孤行。要是世界各國人民都像中國人這么信奉我們的活神仙,豈止中國人幸福,全人類都會很幸福的。
    可是最近幾年,各種傳媒又隔三差五讓一些活神仙曝光,說這些人原來是裝神弄鬼,騙人錢財。老百姓就不知信誰的了。如今,好些有名的沒名的活神仙都倒了。
    還有沒倒的嗎?有!沒倒的活神仙,只不過再也不自命活神仙了。這種人現(xiàn)在的頭銜通常是慈善家、社會活動家、政協(xié)委員。
    明眼人看得清楚,活神仙的倒與不倒,全在乎他們登仙術(shù)的高下。大凡如今倒下了的活神仙,當(dāng)初大多是在民間活動,用官話說,他們是走群眾路線。而現(xiàn)在仍很風(fēng)光的那些活神仙,從一開始就在各級官員府第出入,走的是上層路線。要評論兩條路線的高下,難免犯忌,但哪條路線行得通,外國人不一定清楚,中國人肯定人人明白的。
    ……
    有個論點據(jù)說很有哲理:歷史就是遺忘。當(dāng)某某慈善家同某些高級領(lǐng)導(dǎo)一道端坐在大會主席臺上的時候,整個社會都在暗示人們遺忘他曾是一位活神仙。
    歷史靠遺忘保持榮光,這些官員靠遺忘護住面子。
    ……
    活神仙這類怪物,不但出產(chǎn)在中國,外國也是有的。日本有麻原彰晃,美國有太陽神殿,印度有撒以巴巴。
    ……
    文章看完了,飯也吃完了。朱懷鏡把兩張報紙塞進了自己的包里。難怪有些人這么緊張!朱懷鏡本能地意識到,這篇文章不能給皮市長看。就把那篇《且說新貴》送給他看看,搪塞一下吧。皮市長日理萬機,一篇文章找不到就找不到了吧,他不會太在意的。朱懷鏡納悶的是,曾俚的文章只字不提誰的名字,可方明遠怎么說是寫袁小奇的呢?看來袁小奇是何等貨色,大家都心照不宣。
    玉琴去廚房洗了碗筷回來,兩人坐著看電視說話。皮市長交代過要注意方法,朱懷鏡便不急于說起天馬娛樂城的事。玉琴顯得有些累,朱懷鏡就說:“早些休息吧。”玉琴說:“困是有些困,可剛吃了飯,還是坐坐吧。”
    “曾俚離開荊都了,你也不告訴我一聲?”玉琴說。
    朱懷鏡說:“他事先也沒同我說,只是在臨走時寫了封信給我。我收到他信的時候,早不知他在哪里了。”
    玉琴說:“你的朋友,都有些怪。”
    朱懷鏡嘆道:“只有這幾位怪朋友,才是我平生交過的真正的朋友。世情如此,哪有什么真朋友?最初還有些同學(xué)關(guān)系不錯,但日子久了,各自的社會地位發(fā)生了變化,就連同學(xué)也不斷分化了。而同在荊都工作的烏縣老鄉(xiāng),說白了都是利益關(guān)系。大家出來了,都說是老鄉(xiāng),要如何如何相互關(guān)照。真的就讓這些人回到烏縣去,還不是你整我,我整你?什么老鄉(xiāng)!唉!算上卜老先生,我真正的朋友就只曾俚、李明溪、卜老這三個人。如今他們死的死了,瘋的瘋了,走的走了。”
    “還有我呢?”玉琴說。
    “傻孩子,你哪是朋友?你是我的愛人啊!”朱懷鏡說著,抱起了玉琴,“玉琴,你太累了,我抱你去洗澡好嗎?”
    玉琴坐了起來,說:“還是我自己去洗吧。我還得去找你的睡衣。”玉琴說著起身去了臥室。兩人不太像從前那樣浪漫,過得像一對很平常的夫妻。
    玉琴將睡衣遞給朱懷鏡,自己先進浴室洗澡去了。朱懷鏡獨自坐了一會兒,有些沖動起來,推門進了浴室。他蹲下來為玉琴搓了一會兒背,玉琴說:“你也來洗吧。”朱懷鏡便出來脫了外面衣服,穿著里衣進去了。
    兩人總喜歡一同躺在浴池里洗澡,又總能讓兩人激動。幾乎是老一套了。玉琴趴在朱懷鏡身上,長舒一口氣,說:“好舒服啊!我一天到晚太累了,真想睡他幾天幾夜!你摸摸我的背,拍拍我的屁股吧,哄一哄我。唉,真恨不得把筋骨抽盡了,全身松松垮垮地黏在你身上,就這么黏著你……”
    朱懷鏡便在玉琴身上撫摸起來,撫摸她的胳膊,她的背脊,她的屁股。他輕輕地拍打著她的屁股,說著情話,像呵護孩子。他怕涼著了玉琴,不時用毛巾浸了熱水,淋著她露出水面的背脊。玉琴這時又翻過身來,仰臥在他身上。朱懷鏡便愛撫著她的**、她的小腹、她的大腿。他撫摸著她的肚臍眼兒,那是一輪柔和的渾圓的滿月。他記得在哪里看見過的小知識,便說:“玉琴,女人像你這樣的,肚臍眼兒渾圓的,說明卵巢功能好,最會生孩子的。”
    他正說得陶醉,卻隱隱感覺玉琴的身子沉了一下。原來他無意間觸及了玉琴最敏感的神經(jīng)。朱懷鏡不便再作解釋,只好裝糊涂,把玉琴身子慢慢地翻了個兒,再深深地親吻她。
    “擦干了,去床上吧……”玉琴的聲音柔柔的。
    朱懷鏡先潦草地擦了自己,再細心擦干玉琴,抱起她去了臥室。他克制住急切的心情,從容地把玉琴放在床上,然后溫柔地親吻,愛憐地撫摸。玉琴在他的撩撥下哼哼哈哈,微微地扭動和顫抖。朱懷鏡激動而不失清醒,他感覺著玉琴的忘情,幾乎有一種成就感,甚至為自己的成熟和藝術(shù)而驕傲。直到玉琴開始緊緊地擁抱他了,他才一邊喊著好孩子好孩子,一邊慢慢地給了她,就像仁慈的上帝。玉琴完全浸淫在無邊的幸福里,閉著眼睛,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聽。朱懷鏡一直在她耳邊軟語綿綿,他說些什么,已沒有意義,她感覺到的只是一股熱浪,一陣狂飆,一種什么也說不上的激越。玉琴突然哼哼著問:“你說我說……說……野話,我……我說了什么……什么……野……野話嘛!”
    朱懷鏡笑了起來,夸張地動著那個部位,說:“傻孩子,你說永遠向我大開方便之門啊!你不是用這個來方便的?這不是你的方便之門?”
    “你好壞,這么美妙的事,讓你說得好難聽。”玉琴說著便狂野起來,不停地叫著你壞你壞。朱懷鏡更是推波助瀾,境界弄得風(fēng)起云涌。
    朱懷鏡剛平躺下來,玉琴便爬了上來,疲沓沓的像個橡皮人。他知道她太辛苦了,撐著這么大的酒店,生意又不好做。她靜靜地休息了一會兒,朱懷鏡才把她放下來,攬在懷里,問:“最近生意好些嗎?”
    “不見得怎么好,壞也沒壞到哪里去。勉強挺著吧。”玉琴說。
    朱懷鏡安慰道:“你也別太著急,別把自己累垮了。生意都不好做,我看別的酒店也不怎么著。”
    玉琴苦笑道:“你別寬我的心了。自從天馬娛樂城開業(yè)以來,我們的餐飲、保齡球、歌舞廳、桑拿都不行了,甚至客房生意也受到影響。”
    朱懷鏡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問:“玉琴,你想過把天馬娛樂城買下來嗎?”
    “買下來?真沒想過。他們生意這么紅火,舍得賣嗎?”玉琴說。
    朱懷鏡說:“那也不見得。天馬公司的攤子鋪得太大,顧不過來。我前不久聽皮杰說起過這意思。”
    玉琴想了想,說:“這不是件小事,我一時拿不定主意。再說,這么大的交易,商業(yè)總公司也要過問的。”
    “這樣,你先想想這事,我出面和皮杰說說意向。不管怎樣,我建議你們可以接觸一下。”朱懷鏡說。
    玉琴說:“莫太急于接觸,得謹(jǐn)慎些。”
    朱懷鏡說:“你的考慮是對的。但我想,既然皮杰有這意思,說不定遲早會脫手的。這就倒不如你們酒店接手,不然,不管誰接手,都是你們的對手。”
    “也是這個道理。我找?guī)孜桓笨傁壬塘恳幌隆!庇袂僬f。
    既然玉琴答應(yīng)同幾位副老總先商量,朱懷鏡便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第二天上午,朱懷鏡專門去了商業(yè)總公司,同雷拂塵扯著扯著,就扯到天馬娛樂城的事了。盡管朱懷鏡很注意方法,雷拂塵一聽就知道他是帶著某位人物的旨意去的。雷拂塵當(dāng)然沒有把這層意思說破,只是就事論事,說他會支持龍興大酒店買下天馬娛樂城。
    下午一上班,朱懷鏡就去了皮市長辦公室,站在皮市長的辦公桌邊。皮市長正在看他找的那張《南國晚報》。報紙是中午下班時朱懷鏡交給方明遠的,只說那篇文章找不到,找了另外一篇。他先是打算自己把報紙送給皮市長,可仔細一想,覺得不妥。他同皮市長之間不應(yīng)該說起有關(guān)袁小奇的敏感話題。何況把報紙交給方明遠,也等于給了他一個人情。
    皮市長見了朱懷鏡,抬頭笑道:“這篇文章寫得不錯。這位曾俚是個什么人?覺悟很高嘛!是啊,我們始終都要想著人民大眾啊!”
    朱懷鏡估計皮市長也許知道曾俚是他的同學(xué),不好裝糊涂,只好說:“讓我看看,是哪兩個字?”他湊過頭去看了看報紙,“他呀,就是我的同學(xué),原來在我們政協(xié)的報社,已經(jīng)辭了職,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們政協(xié)報社原來還有這樣的人才?走了就可惜了。”皮市長很是惋惜。
    朱懷鏡當(dāng)然清楚皮市長并不是真的很賞識這類人才。無論哪一位領(lǐng)導(dǎo),讓曾俚這么一位人才成天陪在身邊,他睡覺都會睜著一只眼睛。“曾俚我清楚。其實我們同學(xué)當(dāng)中,要說文才,曾俚只是中流。他的特點是膽子大。”朱懷鏡有意這么說。
    “是嗎?”皮市長用簡短的兩個字就結(jié)束了剛才還饒有興趣的話題,繼續(xù)看文件了。
    朱懷鏡望著皮市長亮亮的前額,說:“皮市長,我上午分別同小梅、老雷把意思說了。他們很樂意那樣,說好好研究一下。我看雙方最近可以接觸一下……”
    朱懷鏡話沒說完,皮市長哦了一聲,頭卻仍然低著。朱懷鏡不知是否該說下去,有些手足無措。他進門后一直是站著的,難堪起來這姿勢更不好受,手腳發(fā)硬,不知放哪里才好。“行啊……”皮市長終于含糊著吐出兩個字,頭依依不舍地從文件夾里抬了起來,望著朱懷鏡慈祥地笑了。朱懷鏡僵硬的四肢這才放松,點頭出來了。出來后他總在想,天馬娛樂城的事,本是皮市長專門找他去說的,而且這是皮市長頭一次親自打電話給他,可見這事何等重要。可是,今天皮市長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好像他不太關(guān)心這事了。他不可能真的不關(guān)心了吧?也許是皮市長起初表現(xiàn)得比較關(guān)心,這會兒既然朱懷鏡已經(jīng)按他的旨意辦了,他就應(yīng)該顯得平淡些。像皮市長這種水平的高級干部,處事總是這么輕重照應(yīng),跌宕有致的。這是政治家們在領(lǐng)導(dǎo)藝術(shù)上體現(xiàn)出的詩意。對自己尊敬的領(lǐng)導(dǎo),朱懷鏡總是很理解的。
    一個多月時間,天馬娛樂城同龍興大酒店磋商了好幾次,協(xié)議條款越來越明朗。玉琴處事謹(jǐn)慎,每次協(xié)商會后,她都要向雷拂塵通報情況。雷拂塵表態(tài)總是很原則,玉琴心里不怎么有底。但收買天馬娛樂城她是打定算盤了,心想這樣也許是龍興大酒店的長久之計。可是今天,皮杰終于亮出了底牌,她卻沒有信心了。皮杰出價兩千八百萬元,玉琴嫌太貴了。
    當(dāng)天晚上,朱懷鏡在家吃過晚飯,去了玉琴那里。原來就在他吃晚飯的時候,皮杰打了電話來,把今天協(xié)商的情況告訴了他。玉琴照樣很忙,已是八點多了,還沒有回來。朱懷鏡獨自坐著看電視。荊都電視臺正播著個專題文藝節(jié)目,叫《人間真情》。朱懷鏡本沒有興趣看下去的,正想換臺,卻見一位女演員開始演唱《牽手》,他就想聽聽。這首歌如果是蘇芮原版,他百聽不厭。
    歌只唱了一段就停下了,旋律卻縈回不盡。這時,一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推著一輛輪椅,徐徐走向舞臺中央。輪椅上坐著一位身著潔白婚紗的婦人。少女們簇擁著他們。朱懷鏡看清了,那正是市**秘書長柳子風(fēng)夫婦。
    男女主持人上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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