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離開學校的時候, 樂芽沒和陳漾見面。
    坐上車的時候學校剛好打上課鈴, 她坐在車里看著教學樓離自己越來越遠, 心里不是滋味。
    當天晚上她就去了機場。
    樂易健特地放下了手頭的工作陪她一起過去，機場里晚上人也很多, 男男女女, 樂芽沒去休息室, 就坐在外面候機椅上, 看著他們走來走去。
    一直到登機的時候。
    樂芽已經換上了國外的卡, 她手里是雙卡的，這樣都可以用, 以前也想過換單卡手機, 現在發現沒換真的慶幸。
    飛機起后，她才覺得自己真的是要離開了。
    樂易健看她一直不說話，以為是在擔心耳朵的事情, 安慰道：“醫生那邊不會有問題的。”
    樂芽從窗外回神，“知道啦。”
    她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等睜開眼的時候已經快要降落了, 迷迷糊糊中才知道都過去了不少時間。
    因為澳大利亞這邊和國內只差三小時。
    樂芽睡意朦朧地被樂易健帶去了一棟小別墅, 這是早前確定醫生后就買了的, 不是很大，一個人住完全夠。
    別墅帶小花園，可能是上任房主種了各種各樣的花，此刻國外正是夏天，生機盎然。
    樂芽一走進去的時候鼻尖全是花香。
    家里有公司, 樂易健不可能在這邊待多久。
    樂芽心里也清楚，但是還不太能接受自己一個人在陌生的國外住很長一段時間。
    剛到國外的時候，她很不習慣。
    樂易健陪她待了三天，然后領著一個笑瞇瞇的女生回來，“爸爸給你請了梁暖，她在這兼職上大學，所以你有不懂的可以問她。”
    他換了好多個人，最終只定了梁暖。
    梁暖笑道：“我的課很寬松，大多數時候我都是在這里的，所以你什么都可以問，我在這住了三年多了。”
    樂芽乖巧應道：“好。”
    樂易健臨走前叮囑道：“下星期爸爸帶你去見醫生，這幾天就好好在這玩一玩。”
    梁暖的性格很活潑，像謝輕語一樣，但是懂得要多得多，會在早上帶她一起去外面走走。
    這邊幾個景點不需要走路的她全都給畫了出來，一個個的讓樂芽選，然后再過去。
    梁暖還有一個白人男朋友，很高。
    樂芽第一眼看到的時候感覺就是比陳漾還高，畢竟一個種族優勢擺在那里。
    后來她才知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和梁暖男朋友一樣高，原來她男朋友是籃球隊的，所以才高。
    樂芽總是在遇到什么的時候不自覺地聯想到陳漾。
    直到她在超市看到自己以前買過的那種糖，她給過陳漾好幾次的糖。
    梁暖從里面買完菜出來看到她站在那邊貨架前不動，以為她看到了什么想買的，走過去問。
    這才看到了小姑娘都哭了。
    她嚇壞了。
    那天陳漾從外面回教室的時候已經是另外一節課。
    因為出去的時候臨近下課，數學老師看在他好學生的面子上也沒怎么管，就走了。
    班里的其他同學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數學老師之前的叫聲讓他們所有的注意力都轉到了陳漾身上。
    雖然大佬一直都面無表情，但是這次好像挺難過的，雖然他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看出這種情緒。
    梁千和趙明日不敢多說話。
    梁千早就知道了一些情況，之前的事他就問了謝輕語，謝輕語支支吾吾說了一堆，他猜出來了一些。
    剛剛去逼問了一下，答案出來了。
    “對，樂芽出國了，接下來的時間都不會出現在學校里了，剛剛應該是去和你們告別的。”
    “這段時間你們別在陳漾面前提樂芽了，能減少存在感就減少存在感，別那么跳。”
    梁千心想自己平時跳嗎？
    而且他覺得她可能認錯了告別兩個字。
    要不是他突然轉過頭還不可能發現樂芽站在那里，這種告別完全是單方面的啊。
    梁千琢磨著問問陳漾，但是一看到他生人勿近的表情，就自覺閉嘴了。
    一直到第三天，他終于覺得不對勁了。
    三天后是周考成績出來的時間，就是班級里的一次找考，陳漾早讀沒來，上課前踩著鈴到的。
    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梁千就懵了。
    陳漾的臉色太差了。
    “你這是幾天沒睡覺啊？”趙明日也看到了，震驚地問：“你看這黑眼圈都多深了。”
    其實也不是多深，就是和以前對比太明顯了。
    陳漾沒說話，拖開椅子坐下來，然后才隨意回答他們的問題：“沒有，天天睡。”
    躺床上也睡不著的狀態。
    梁千擺明了不信，“漾哥你這壓根就不像睡了的樣子，我都懷疑你是不是做賊去了。”
    趙明日拉了他一把，“漾哥你要不睡一覺？”
    陳漾嗯了聲。
    下節課是語文課，語文老師廢話多，講了一節課的閱讀理解和文言文，如同催眠。
    陳漾也在這時候才終于合眼睡了一覺。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一節課上課時間，老師還沒來，梁千看他醒了，連忙從桌肚里掏出來一盒早餐奶。
    這還是很久之前陳漾抽出來一盒放桌子里，然后有一次收拾東西時放他這里忘了。
    他自己都十天半個月不碰桌肚里，所以完全沒想起來，剛剛找東西才發現。
    梁千遞過去：“這是樂芽以前給你……”
    話說到一半，他意識到了什么。
    趙明日在一旁氣得想打他，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非要這時候提樂芽，不是火上澆油嗎？
    一只手抽出梁千手里的早餐奶。
    陳漾直接喝了個干凈，冰涼的液體從喉嚨口滑下去，透心涼，整個人都瞬間清醒了。
    他扔了紙盒，才說話：“我沒事。”
    聲音有點啞，但還算正常。
    梁千和趙明日對視一眼，沒敢問太多話，琢磨著再觀察觀察，不對勁就趕緊送醫院。
    好在事情沒怎么變化。
    接下來到一模結束后陳漾都很平靜，像是恢復了很久以前的狀態，該怎么樣還是怎么樣。
    一模成績出來后，十七班班主任都笑開花了。
    陳漾全市第一。
    以這個勢頭下去，高考拿個市狀元不是問題，如果更好一點，可能就直接是省狀元了。
    高考如果學校里成績出色，教育局都是會給獎勵的，而作為狀元的班主任不用說，學校私底下也會給不少獎勵的，可就是直接超過了工資。
    十七班班主任就指著陳漾了。
    時間過得很快，一模結束后不少天就是放寒假，高三的好假并沒有多少天，新年結束后的一周多就得去學校，每分每秒都在抓緊時間。
    除夕晚上剛過去的第一秒，陳漾正在桌前翻試卷，微信收到了一條消息。
    “新年快樂。”
    從那個整個月都沒有跳到第一個的頭像里發出來的。
    陳漾是又氣又想笑，然后又盯著那四個字發呆，最終同樣地回了幾個字。
    除了新年快樂還能怎么辦呢。
    小沒良心的還沒忘了他。
    開學沒過多久，一中辦了百日誓師大會。
    校長、領導們一一上去講話，然后再請優秀上屆畢業生們分享成功經驗，最后是這一屆的校前三名演講。
    輪到陳漾時，十七班班主任說：“不能讓他上去，上去就完了，你們想聽只有幾句話的演講嗎？”
    行吧，領導們同意了。
    距離高考只剩一百天。
    梁千和趙明日大概也像是被刺激了一樣，開始好好學習，著實震驚掉了班里最后排一群差生的眼珠子。
    他們的基礎差，陳漾只能從高一的知識點開始說。
    但是兩個人不笨，悟性夠，第一周的周考時比平時多考了幾十分，三月末的月考成績硬生生地提高了一兩百名。
    梁千為此高興地又請了一頓火鍋。
    同樣的一家店，人卻少了。
    他打電話給謝輕語：“你真不來啊？”
    謝輕語說：“大哥，我說了沒時間，今天晚上樂芽生日，我要和蘇慧守時間給她過生日。我知道你進步很多，表揚你，繼續加油么么噠！”
    說完就掛斷了。
    梁千一臉懵逼。
    不來就不來吧，好歹還混到了一個么么噠。
    從火鍋店出去的時候，梁千和趙明日勾肩搭背。
    趙明日同情道：“我還以為謝輕語早就是你女朋友了，搞半天你還在圈外，小可憐。”
    “沒有，我已經快成功了！”梁千喝了點啤酒，紅著臉說：“她今晚要是來我就表白了，但是她要給樂芽過生日，怎么不給我過生日！”
    他說得快，幾乎是一秒的事情。
    陳漾突然問：“誰生日？”
    梁千打了個寒戰，一下子驚醒了，囁囁喏喏道：“謝輕語說是……樂芽生日。”
    他好怕自己被打。
    陳漾沉著聲聞：“今晚？”
    梁千點點頭，說：“她們說要守時間，應該是今晚半夜，明天才對。”
    陳漾沒吱聲。
    國外此刻正是深夜。
    梁暖還是因為前兩天就接到了樂易健的電話，所以早早就準備了，特地讓自己男朋友幫忙給驚喜。
    樂芽還沒進行手術。
    可能是因為距離當初太遠，十年時間已經讓耳朵的問題固定了，又發生了新的變化，所以前兩個方案沒通過，所以近期第三個方案正在考慮中。
    如果通過了，高考結束后就會直接進行手術。
    在國外是哪一天自然是過哪一天的生日，而且只差三小時而已，澳大利亞這邊先到時間。
    樂易健還在飛機上，所以梁暖已經準備好一切了，快到時間的時候，她帶樂芽出去逛街。
    樂芽完全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生日。
    一直逛了半小時，梁暖才推開一家店的門，她們以前來過，所以樂芽都沒懷疑。
    推開門的一剎那，樂芽眼前一變。
    這段時間認識的人都在店里，頂著各種各樣的帽子，拿著禮花噴撒，美輪美奐。
    樂易健也在中間。
    樂芽愣了會兒才回過神，被驚喜包圍住，在他們的簇擁下許愿、吹蠟燭、切蛋糕……
    恍惚間她都忘了自己許多少個愿望了。
    第一個大聲說出來的愿望當然是耳朵快好，后來的她默念了好幾遍，陳漾的名字也從中跳出來。
    梁暖他們準備的是派對。
    樂芽作為壽星被每一個人都祝福了一遍，坐在吧臺前聽著歡聲笑語，心情很好。
    雖然今天已經是十八歲了，但是她沒喝酒，一杯果汁專門為她準備的。
    不知過了多久，放在兜里的手里震動起來。
    是謝輕語的電話，一接通就咋咋呼呼道：：“樂芽，你快看群里啊，快快快！馬上！”
    樂芽應道：“好。”
    微信里三人群里正在瘋狂她。
    陽光美少女蘇慧：“樂芽  月牙生日快樂啊！”
    沙雕網友謝輕語：“樂芽  生日快樂！我的大寶貝今天成年啦！”
    樂芽不知道她們什么時候改的群名，明明前幾天還是正常的名字，現在前綴越來越奇怪了。
    兩個人刷屏了微信群，每次都會有無數個蛋糕掉下來，她們明天還要上課，根本不能來國外。
    樂芽回復了一句立刻被她們壓過。
    她根本插不上話，干脆直接發語音，背景是嘈雜的派對音樂，也不是很清楚。
    過了幾秒，謝輕語發私聊過來：“月牙，你點這個鏈接，現在立刻馬上，快快快。”
    她附了一個網址過來。
    樂芽還以為她們在故弄玄虛，給自己準備了什么禮物，淺淺一笑，伸手指點進去。
    里面是個沒名字的小游戲，需要下載的。
    她直接點了下載。
    游戲畫風是卡通的，可能是第一次玩，所以注冊之后游戲一直在指引著她，手指只要跟著滑動就可以。
    路上有很多氣球，只要戳破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禮物，都進了她的背包里。
    然后盡頭是一個超大的禮盒。
    樂芽用兩只手指拆開上面的禮帶，然后打開盒子，里面只躺了兩個一丟丟大的小人。
    她本以為會出現生日快樂幾個字。
    卻沒想到是兩個小人畫了一個心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