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口這燈光暗了下去。
因為教學樓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這聲在樂芽耳里無比清晰,就連對方呼出的溫熱氣息都能感覺到。
她往旁邊讓了點,側開點距離。
陳漾饒有興趣地看著她,覺得她這模樣有點像是偷偷做了壞事,然后被發現時的心虛小朋友。
在他這邊的耳朵精致可愛,助聽器也擋不住,甚至于剛剛還動了動。
太可愛了。
樂芽鼓起勇氣否認道:“看什么?我沒看什么。”
陳漾“嗯”了一聲:“你什么也沒看見。”
他這調侃一聽就知道是故意的,樂芽抓緊了衣服,“我就是路過。”
她轉過身準備走。
陳漾扯住她包包的帶子,她就算是最普通的書包也是名牌,入手完全不一樣。
他眼眸閃了閃,“別急著走啊。”
樂芽猝不及防往后一倒,又被一雙手撐住肩膀,觸感透過單薄的校服傳進里面。
她第一次和陌生男生接觸這么近。
樂芽扯出自己的書包帶子,央求道:“我真的什么都沒看見……我要回家了。”
陳漾看到她紅潤的唇,在燈光和陰影下極為誘人,飽滿鮮艷,因為說話而開開合合,讓他想咬。
他動了動喉結,移開視線。
樂芽等了半天,才終于聽到對方冷淡的一句“行吧”,立刻松了口氣。
她覺得這個男生有點不太好惹。
正當樂芽準備離開的時候,陳漾轉回視線,道:“送你回家。”
樂芽一驚,拒絕道:“不要。”
陳漾壓根不當回事,“你走你的,我送我的。”
樂芽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么好,她覺得這人根本就不會聽她的,她今晚就不應該來這里的。
那個陳漾沒見到,反而見到了這個神經病。
至于他幫忙請吃飯的事已經被她放到了腦后,哪天想起來還是個問題。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校園。
陳漾插著兜走在前面,從教室里拿回的校服搭在肩膀上,看起來斯文模樣,教人移不開眼。
樂芽不知道為什么他長得這么好看,但是性格這么奇怪,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
就拿之前樓梯間那個波浪卷女生來說,被罵了竟然也沒有生氣,到底是有什么魅力能這樣。
樂芽現在連名字都不敢問。
今天也是一路相安無事到小區門口,門衛室的大叔看到她還以為她又被跟蹤了。
沒等樂芽走進去,又被擋住路。
陳漾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挑眉道:“你就這么把我刪了?”
樂芽提起心,不知道怎么說。
人的確是她刪的,因為怕出什么事,畢竟可是一路跟蹤到住的地方,萬一再騷擾怎么辦。
雖然她沒有遇到過,但是聽人說過,有些人會在微信里發一些不堪入目的圖片。
樂芽臉上紅了紅,快步繞開他跑到小區里面了。
陳漾轉過身,看那個嬌小的身影像兔子似的,跑得飛快,眨眼間就沒影了。
他一直看著,眼中閃過無數情緒,最后都化為笑意。
跑再快又能怎么樣。
樂芽一口氣跑很遠,再停下來時,看到已經沒有那男生的身影后才松口氣。
她整了整助聽器,幸好沒讓她跑掉了。
樂芽打開門,換上鞋,“張姨,我回來了。”
聽到動靜,張姨走過來,詢問道:“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遲啊,搬到新校區適應嗎?”
樂芽說:“還可以。”
張姨不疑有他,替她拿過去包,又說:“先生已經回來了,去洗個手就可以吃飯了。”
樂芽點頭,“好。”
她轉頭繞去了洗手間,洗完手后盯著鏡子里的自己看,又忍不住想起那個男生,搖搖頭離開了洗手間。
客廳里樂易健坐在餐桌上看報紙。
“爸爸。”樂芽帶上笑走過去,軟聲問道:“你今天怎么回來吃晚飯啊?”
樂易健放下報紙,“當然是和你一起吃晚飯了。”
一中的晚自習都是上到十點的,現在已經是快十點半了,晚飯都可以算作是夜宵了。
樂易健想起什么,突然問:“聽說你們都搬去了新校區的教學樓,怎么樣,沒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樂芽一邊喝茶,一邊問:“老師和我們一起過去的,沒有改變什么。”
樂易健點點頭,叮囑道:“那就好,要是在學校里有人欺負你你就和爸爸說。”
菜一樣樣被端上來,空氣里都彌漫著飯菜香,樂芽晚上沒吃都有點餓了。
她應道:“知道了爸爸,你放心吧。”
樂家在吃飯的時候不興說話,所以一直到吃完飯前都是只有碗筷碰撞的聲音。
吃完飯后張姨收走了東西。
樂芽擦干嘴,猶豫著問出口:“爸爸,你以前是不是資助了一個學生?”
“你怎么知道的?”
樂芽低頭說:“我上次聽到你打電話了。”
樂易健臉色定了點,思考起自己之前電話里提到的內容,確定沒有關鍵信息后才說:“嗯,是有幾個,不過都比你小很多,還沒上高中呢,這事你就別關注了。”
樂芽被說得糊涂。
還沒上高中,那她發現的陳漾又是怎么一回事?
樂易健繼續說:“現在是高三,雖然家里不強求你考上什么學校,不過心思還是要放在學習上好,月牙你也沒讓我失望過。”
他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他說什么是什么,不會去懷疑,所以對于話里的真假,也不會去求證。
樂芽點頭,“嗯。”
“對了。”樂易健又說:“過兩天我給你配個司機,晚上這么晚一個人走路不安全。”
樂芽下意識拒絕道:“不用了吧爸爸,我和輕語一起回來,沒事的。”
“你就別管了,我自有分寸。”樂易健看了眼手表,“時間不早了,快上去洗漱,明天還要早起。”
樂芽張了張嘴,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
一直到回了自己房間,她還是沒想通一些事。
第二天一早,外面下了蒙蒙小雨。
樂芽從家里重新拿了把雨傘,這把傘沒上次兔子傘那么夸張,是透明的,很小清新。
她出門的時候,看到司機等在外面,愣了會兒才坐上去,“今天不送爸爸嗎?”
司機笑笑,“先生上班要等兩小時后呢。”
樂芽也才想到,不再問。
到學校后是十幾分鐘后,外面淅淅瀝瀝的雨開始下大,去教室里的同學都在自習。
學校里規定是六點半開始早讀,實際上六點就有學生來班上自習了,然后再早讀,晚上也是,很多同學都自覺自習到十點半,不放過一分一秒。
樂芽將傘放在桌邊,拿出書本同樣開始自習。
一直到十分鐘后的謝輕語姍姍來遲。
“月牙!”
謝輕語小聲叫她,將手機屏幕給樂芽看:“最近新出來的什么測試,我給你測試了一下,月牙你好色啊。”
樂芽放下書,“你說什么呢。”
“喏,你看啊,你看了就知道我沒騙你了。”
樂芽點開她手機的大圖。
圖片上寫著一個什么診斷結果,說樂芽是拐杖糖等等和一些色色的東西做的。
樂芽輕聲細語說:“不要一天到晚看這些東西。”
謝輕語哈哈笑,說:“哎嘿嘿,我把地址給你,你看你自己想測誰,我認識的都被我測完了。”
她將診斷網址發了過去。
樂芽無事可做,將鏈接復制到瀏覽器上打開,里面寫著診斷結果以鵝媽媽童謠為基礎,她從沒聽過這個童謠。
也不知道是不是講幾只鵝的故事。
謝輕語和她在高中才認識,只知道樂芽這個名字,但是她真正的名字應該是方樂芽才對。
樂芽輸入這三個字,得到了一個新的答案。
這個名字中包括了愛和向日葵,新的答案和舊的詞語沒有相同的,意思也是截然不同,她竟然覺得有點準。
樂芽呼出一口氣。
她突然想起陳漾這個名字,隨手輸入進去,跳出來了新的頁面,上面的文字也發生了變化。
看到西裝和打歪的領帶,樂芽第一想法是陳漾還挺正經的,只是她還不知道對方長什么樣。
謝輕語還在耳邊說話:“哎,你想好買什么給人家補補了嗎?要不要我給你參考點……”
……
離六點半還差五分鐘,十七班教室已經坐滿。
班主任會準時地在六點半進教室里查看,一旦來遲了就會被罰站一早讀,再皮的也不想站著。
梁千靠在椅子上,“漾哥今天怎么還沒來啊?”
“是你今天來早了。”趙明日奮筆疾書抄作業,“兩千塊你昨天沒和他一起回去嗎?”
梁千說:“沒有,昨晚晚自習一下就十九班班花就過來找漾哥,說什么悄悄話,我就先走了。”
他實在無聊得緊,一個勁地看著窗外。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嘩啦啦的聲音很有節奏感,隨后陳漾的身影出現在走廊中。
梁千吹了聲口哨,“漾哥來了,今天踩點。”
陳漾進門后手上的東西就吸引了不少女生的關注,過道邊的女生都忍不住驚呼,好可愛啊。
她們第一次發現陳漾這樣的。
陳漾一直坐在最后一個位置,后面也沒什么人,干干凈凈的,他將滴水的傘撐在最后。
一時間,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
梁千瞪大眼,忍不住怪叫道:“漾哥神經病啊,今天開始打兔子傘了嗎?”
媽耶,他不會是眼瞎了。
趙明日從作業中抬眼,一回頭就看到兩個豎起來的兔耳朵,哈哈大笑,“從哪淘來的寶貝啊哈哈哈哈。”
他們都以為陳漾不會給什么反應,沒想到兩個人的椅子都直接被蹬歪了,“要笑出去笑,笑夠了再進來。”
梁千注意到陳漾面上沒什么情緒,也看不出來到底是不開心還是不開心,但是顯然不可能再說。
他悻悻道:“哪能,哪能。”
這出去可就進不來了。
梁千忍不住看了那把撐在角落里的傘。
他難以想象陳漾一路撐著把兔子傘穿過校園,接受所有人目光洗禮的畫面。
怎么看怎么覺得這傘都是女生才會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