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吹紗接到了趙小貓的電話。</br> “夷光的勛章發下來了。”她說,“還有,我看見你倆的結婚申請書了,我剛簽好字。結婚證你倆得來一趟,現場領。你怎么想?你要這幾天就能來,我勛章就不郵寄了,你倆領完證一起帶回去。”</br> “這么快?”海吹紗驚喜,“我以為審批會很慢的。”</br> “傻子,那是因為我們在催啊。”趙小貓咪咪笑,“我這人很討厭怠慢英雄的,能快就盡量給他快一些。而且海醫生你靠譜,按照正常的流程,我們拿到結婚申請書,是要對人類方進行婚前考量的。”</br> 不過,因為海吹紗之前報案的一系列操作,趙小貓參考之后認為,直接給通過半點問題都沒有!</br> 人跟妖的結合,總是問題重重,走到最后的很少。特案處給妖方的限制有很多,畢竟妖和人比起來,他們是天然擁有超凡能力的一方,故而為了保證人類的權益,才將束縛都給了妖。</br> 但領了證后,人類方反悔的也很多。</br> “他還是跟人不一樣。”</br> “我還是想要個孩子。”</br> “我過夠了,我想離婚。”</br> “我感到自己在變老,我受不了讓他看到我變老的樣子,我要離婚……”</br> 如此折騰下來,麻煩事許多,還都難處理。吃了教訓后,特案處加強了對人類方的考察。</br> 要看人類方是否可靠。</br> 會不會變心。</br> 是真的考慮好要結婚,還是只想跟長得好看的戀愛?</br> 是真的決定不要孩子,還是想玩幾年,就拋棄了妖,去找個人正常結婚生孩子?</br> 以上,趙小貓認為,海吹紗統統都能合格。</br> “你們過年嗎?”海吹紗詢問時間。</br> “過啊,辦特殊民政的春節期間休息,但我們特案處照常工作,你們要來的話,我們可以給你倆辦,就是錄入系統和拍照出證,這事我們也能做。”趙小貓道,“你是只能過年來嗎?”</br> “嗯,如果不麻煩的話,春節期間是最方便的了。”</br> 畢竟票好買,昆西這邊排個值班表,還能多調休幾天。</br> 趙小貓點頭:“行,看你們。”</br> 海吹紗放緩了聲音,捂著電話悄聲問道:“那個……我能跟您商量個事嗎?”</br> 趙小貓:“大膽說。”</br> “就是夷光的這個勛章,我想到時候,頒發的正式些。”海吹紗紅著臉道,“我知道這有點矯情,春節期間讓你們加班還提要求,但我有點不忍心……不忍心看他去了,只是把勛章拿給他。”</br> 趙小貓:“我懂。”</br> 她一口應了下來:“我們這邊有個小禮堂,你只管帶他來,其余的就交給我們吧。”</br> 海吹紗訂了兩張除夕夜的票。</br> 梅封見了,問她訂票干什么:“你嫂子還說,今年過年哪也不去,就在啟明,讓你帶著夷光到我家過年去。”</br> “去了又沒餃子,你倆南方飲食,我可是要帶夷光吃餃子的。”海吹紗叼著棒棒糖說道。</br> “你來就有了嘛。”梅封笑她,“我知道你是逢年過節必要吃餃子的。”</br> “哼哼,開玩笑。”海吹紗咬碎了棒棒糖,壓低聲音,對梅封說,“除夕夜我帶夷光去北京干大事。”</br> “……去看初一升國旗?”梅封的腦洞只有這中程度了。</br> “跟初一升旗差不多重要的事,很正式。”</br> “……領證?”</br> “靠,你把愛情婚姻跟升國旗齊平嗎?你竟然是這樣的梅哥。”</br> 梅封:“啊?那你把愛情看的比升國旗高嗎?”</br> “憑什么啊!”海吹紗一臉浩然正氣,“我心里,關于祖國的一切,永遠高于其他。”</br> 海醫生繼承了中華傳統美德之——愛國熱情,是個根正苗紅的大姑娘。</br> 她雖然是在開玩笑,但也認真的如此排序。</br> 梅封拍著大腿笑:“那你去干嗎啊?”</br> “夷光的抗日功勛章下來了,我帶他去授勛。”海吹紗道,“怎么樣?這是不是跟升國旗齊平?”</br> “這確實是大事。”梅封理解了,順便催了個婚,“那你倆啥時候領結婚證?上次不是說,要到北京才能辦嗎?”</br> “順便領個證。”海吹紗表現的輕描淡寫。</br> 梅封:“哎喲,順便……你看看你那嘴角,都笑到哪里去了。”</br> 海吹紗捧著臉,嘿嘿樂了起來。</br> “我要他在新年第一天,授勛領證看升國旗,迎來大吉大利新的一年!”海吹紗慷慨激昂。</br> 梅封:“老祖宗的手術,你們準備怎么樣了?”</br> “又搞了次體檢。”海吹紗道,“老祖宗心臟不太行,目前相當于八十歲老年人的狀態,東院的心外主任建議我們再等等,等老祖宗各項指標都穩定了再說,不然就得開胸做外循環……”</br> 說起梅承的情況,海吹紗皺眉:“我的意思是,先做斷尾切除,老祖宗下次醒,也讓他高興高興。”</br> 夷光扒在門邊,探出了一只頭,輕輕叫了聲:“海吹紗,你來呀,給你看個東西。”</br> 梅封捏著嗓子玩笑道:“給你看個寶貝。”</br> 夷光舉起手中的狐貍尾巴,招手道:“你快來看,看出來了嗎?”</br> 他的尾巴上,隱隱約約有三個凸起。</br> 海吹紗摸了摸,笑問:“是身體嗎?”</br> “你仔細看嘛!”夷光說,“能看到的。”</br> 他指著尾巴前端的鼓包,說:“這是最小的那個,頭在這邊,你輕輕摸一摸。”</br> 海吹紗摸了摸,果然松松軟軟,似乎真的揉到了小腦袋。手掌心的一半大小,熱乎乎的,沉甸甸的。</br> “這個是老二。”夷光捧著中間的部位,“它身體最大。”</br> 果不其然,這只占了中間一長段的位置,倒團著身體。</br> “這是老大。”狐貍完全轉過身去,翹起了他的尾巴。</br> 海吹紗摸了摸,是個小可憐,就在尾巴根這一小截棲息著,身體總共鼓起來的,大約也就是手掌心大小,比后來的兩只狐貍要小很多。</br> 不過,海吹紗撫摸到他時,這只狐貍給了她反應,凸起的小包跳了跳。</br> 夷光:“他還活著。”</br> 海吹紗順著尾巴,出其不意的摸了一把狐貍的屁股。</br> 夷光紅了臉,又要裝沒看見,正經收起尾巴后,嘴上還在說著自己的狐貍崽:“老大每天都會給我點反應,讓我知道他還活著,因為他怕我把他分解了,喂給其他兩只。”</br> “為什么老大這么虛弱?”</br> “可能老大結胎心時,你沒有抱我吧。”夷光說出了一個海吹紗怎么也想不到的理由。</br> “……哈?”</br> “嗯,真的有可能。”夷光則一本正經跟她解釋,“第一天疼起來時,我是一個人扛,躺在病床上,你只是拉著我的手……他可能認為我是孤零零一個人,沒有伴侶疼愛,所以成長的不太好。”</br> 海吹紗愧疚道:“你說的我心里好疼。”</br> “不過別擔心,這樣的孩子,出生后會非常堅強。”夷光如此說道。</br> 既然夷光都說了,孩子要沐浴在充沛的愛情關懷中,于是海吹紗更加理直氣壯。</br> 她快要把狐貍盤開花了,每晚摩挲無數遍,除了空調上不去,剩下的每個角落,他們都滾過。</br> 那從來沒用過的廚房,終于有了它的用處。</br> 二人抵在廚臺上相互關懷,烹飪名為愛的夜宵。被爆炒過的夷光在滿足和不安中切換,問她:“你要是天天如此,會膩嗎?”</br> “你膩嗎?”</br> “我不啊,我狐貍精。”夷光對自己的認知十分到位,“狐貍精嘛,你只要破了我的清修,我就能一輩子如此。”</br> 一旦打破清修,狐貍精就是狐貍精了,稍一撩撥就能情動,敏感得不行。</br> “你要能一直這樣,我也不會膩。”海吹紗說,“狐貍精嘛,你是。”</br> 家里有個狐貍精,還是專屬的,溫柔賢惠款,男媽媽,這是全方位無死角的誘啊!她要是膩,那還是人?</br> 夷光他不是盤固定的菜,他是萬能餐盤啊!想吃山珍海味,他可以。吃頂了想換清粥小菜,他也可以,具體說來,他就是三餐。</br> 人會對吃飯感到膩味嗎?不。</br> 所以,海吹紗會對夷光感到膩味嗎?不。</br> 又一回合結束,夷光打開冰箱拿草莓獎勵自己的賣力。</br> 海吹紗跳到他身上,盤穩了,笑著說:“過年跟我去趟北京。”</br> “干嘛去?”</br> “結婚去。”海吹紗啄了下他的耳朵。</br> 夷光嗚咽了一聲,一條尾巴捂住了腿中間。</br> “開心了?”海吹紗摩挲著他的尾巴,逗他。</br> “啊你不要……”夷光捂臉,“好吧,是開心了。”</br> “那就證明一下,你是真的開心。”</br> 夷光說了句什么,海吹紗:“聽不到,大聲點。”</br> “那你……讓我怎么證明?”</br> “用力證明。”海吹紗吻住了他的嘴。</br> 夷光的尾巴抖了抖,緊緊纏住她,狐貍耳朵冒了出來,喜氣洋洋。</br> “我想……拍婚紗照。”他突然要求。</br> “嗯?你從哪知道的?”</br> “大家都有,掛在家里。”夷光說,“上次去梅封家,我就看到了,他跟他太太,也有。”</br> “好,拍。”海吹紗說。</br> “我想拍個……西裝那中。”他說,“我還沒穿過,那中西裝。”</br> 海吹紗:“還要什么?”</br> “別的……別的你做主。”</br> “那就拍個大全套吧?中式西式,你要喜歡了,咱們各個風格都拍。”海吹紗順口說了句,“不過,大全套婚紗照,應該不便宜吧……”</br> 天氣冷,也沒辦法拍好外景,海吹紗在考慮要不要找個團隊直接約拍一整年的。</br> 結果這只居家賢惠又省錢的狐貍卻會錯了意。</br> 為了讓海吹紗認為這錢花得值,夷光連帶著之前的“用力證明”,賣力恩愛了,并且還解鎖了狐貍精誘人叫聲功能,令海吹紗倍感驚奇。</br> 那聲音蠱的海吹紗,直到第二天在醫院看見夷光時,仍然還會紅臉,見了就跑。</br> 梅封問:“怎么了這是,吵架了?”</br> 夷光忙搖手擺尾解釋:“怎么會!”</br> 恰恰相反,是過于恩愛,玩大了,撩炸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