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吹紗:“抓到了誰?是啟明妖鬼綜合辦的那個領導嗎?”</br> “不僅是他,還有一個東瀛妖。”趙小貓心情大好,“同時落網!”</br> 師秦:“我們要帶走夷光,協助調查。”</br> 夷光看向海吹紗,他半知半解又透露著迫切的眼神刺痛了海吹紗。</br> “是協助調查嗎?”海吹紗重重咬字。</br> 趙小貓忽然低低吹了聲口哨,表情玩味道:“醫生也可以去。”</br> 她挑了挑下巴,看著夷光:“他身上不是有傷嗎?醫生可以陪同調查。”</br> 這正合海吹紗心意。</br> “是去哪里?需要多久?”保險起見,海吹紗要問明白。</br> “酷。”趙小貓稱贊道,“醫生的腦子很管用嘛。西安,大約三天。”</br> 海吹紗指著攝像機:“你能對著鏡頭出示工作證,然后說明白嗎?”</br> “哈?”趙小貓第一次聽這種要求,挑出了高低眉,“怎么個說明白?”</br> “出示工作證,然后說你們的名字,說明是你們允許他從醫院出去,進行案件調查。”海吹紗抹了把臉,解釋道,“對不起,我得讓他的每一步都走對,雖然知道他百分之百是被冤枉的,但我也要防著萬一,萬一結果不好,我怕你們會反過來說他擅自離開醫院,給他定罪什么的……”</br> “不得不說,小姑娘你是真的很謹慎。”趙小貓笑了起來,拿出工作證,“不過我樂意按你說的來。”</br> 她偏過頭,對師秦道:“你也來。”</br> 師秦按照海吹紗的要求,在鏡頭前走完了這一套嚴謹的流程,收工作證時,他嘟囔道:“這辦法可以啊,年前開個會,把這個納入辦案流程。”</br> “現在可以走了嗎?”趙小貓問,“醫生需要收拾行李嗎?我們可以幫忙訂票,車票報銷。”</br> 師秦問夷光:“你有身份證吧。”</br> 夷光點了點頭,流利的報出了自己的身份證號。</br> 師秦幫他訂了張高鐵票,把手機給了海吹紗:“醫生的證件號碼。”</br> 輸入后,海吹紗看了眼發車時間,在兩個小時后。</br> 海吹紗:“我去換班請假,麻煩你們等我一下。”</br> “請便。”趙小貓轉著脖子,隨意道,“人都抓到了,剩下的就是審了,我們同事審問水準一流。”</br> 海吹紗拉著夷光:“你來,我給你收拾衣服。”</br> 她用十分鐘裝自己的行李箱,用五分鐘交待梅封換班請假,剩下的時間,她把夷光留在護士站,讓黑盼給他修頭發,自己挑了一身衣服給夷光。</br> “外套。”海吹紗道,“外套!”</br> 外套沒買!這么冷的天,她沒給夷光買厚實的外套!</br> 黑盼指著他掛在椅背上的棉服:“我的先拿去,大是大點,但抗風。”</br> 夷光曾經幫忙織手套圍巾的護士也借出了自己淺粉色的圍巾。</br> 海吹紗裝好夷光的行李,擰干毛巾,給夷光擦了臉。</br> “要不是時間不夠,應該讓你洗個澡再出發。”海吹紗道。</br> 夷光紅著臉道:“海醫生,不需要這么隆重,我是去協助調查,不是去……提親。”</br> “嘖。”海吹紗,“夷光,這是你人生中最重大的事,我一定要讓你以最好的狀態迎接最好的結果!”</br> 修好頭發,海吹紗把夷光按進洗臉盆,揉搓了一陣,迅速撈出吹干。</br> 一小時后,海吹紗背著雙肩包,一手提著夷光的行李,一手緊緊拉著夷光,邁出了醫院的大門。</br> 出了醫院后,夷光握住海吹紗手十分用力,他沉默著,不放過一分一秒,貪婪又好奇地打量著出現在眼前的全部景物。</br> 車水馬龍。</br> 人來人往。</br>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明明度過了無比艱辛的一年,今日,卻陽光燦爛,天高云白。</br> 出租車。</br> 高鐵站。</br> 安檢。</br> “轉身,好,下一位。”</br> 等走過來后,夷光緊緊抓住海吹紗的手,輕聲問:“那個滴滴響的像槍一樣的是什么?”</br> “探測器,來探測你身上有沒有違禁物品。”海吹紗緊緊拉著他。</br> 這會兒,行李已經到了夷光的手中,雙肩包也背在了夷光身上。</br> 他一手拉著海吹紗,一手握著自己的身份證,兩者都像命根,他緊張萬分。</br> “人好多。”</br> “這還是少的。”海吹紗道。</br> 她拉著夷光站在電梯前,輕聲數:“一二,走。”</br> 夷光跟她一起邁腳,踏上了流動的電梯。</br> “哼哼。”夷光看起來很高興,他扯下口罩,對海吹紗笑。</br> “戴好。”</br> 夷光乖乖戴好。</br> “十分鐘后檢票。”趙小貓一直在他倆身后看戲,落座時,她跟師秦選了個離他們遠的地方坐下。</br> 趙小貓還在吃瓜,看海吹紗不停給夷光解釋著他不知道的新事物。</br> 趙小貓道:“我就知道,照顧著照顧著,就出感情了。”</br> 師秦回想自己的養‘貓’過程,點頭贊同:“我作證,真的。”</br> 檢票,進站。</br> 夷光手指抓著圍巾,呆呆看著站臺下的軌道。</br> 高鐵進站時,起了陣風,海吹紗轉頭看身邊的夷光,風吹起他的頭發,而他的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br> 這里除了他,大家都習以為常。</br> “上車了。”海吹紗聲音也溫柔了。</br> 夷光伸出手,輕輕觸碰眼前柔白色的高鐵。</br> “唔!”他抽回手,直到坐上車,還處在震驚中,遲遲未回魂。</br> 等車提速后,夷光趴在窗上,眼睛一眨不眨,驚愕地看著景物從自己眼前飛走。</br> “這速度如何?”海吹紗問。</br> “好快!”</br> 海吹紗小聲說:“半個小時就到了。”</br> 夷光也壓低聲音,驚訝道:“我當時從長安走到啟明,用了十天。”</br> “真想知道,你看到今日的西安,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海吹紗面帶微笑。</br> 出了高鐵站,是搭乘公交車。</br> 下午兩點,到達西安妖鬼綜合辦。</br> 腳實實在在踩著西安的地面后,夷光閉上眼睛,慢慢張開了手臂。</br> 他深深吸了口氣,是熟悉又不同的氣息。</br> 趙小貓:“進來吧。”</br> 西安的妖鬼綜合辦前年搬了新址,包下了一棟老樓,里面的空間用陣改裝過,審訊室和臨時的拘留所就在最里面。</br> “日本的那個青鬼波若在第三審訊室,啟明的邢車和他的秘書在第一和第二審訊室。”一個戴著眼鏡,長相銳利的男人說道。</br> 而后,他的目光掃過海吹紗,停在夷光身上。</br> 半晌,他推了推眼鏡,驚訝道:“狐?”</br> “他是我們特案處的外勤。”趙小貓給海吹紗介紹,“鬼修肖隱。”</br> 海吹紗對這個名字有印象,是帝昭夸過靠譜的特案處工作人員。</br> 趙小貓又給肖隱介紹夷光:“他是昆侖八尾,跟你家孫貍同出昆侖,按時間上算,比孫貍出山更早。”</br> “哦,師兄。”肖隱握手。</br> 夷光愣了下,把手遞過去,輕輕握住。</br> “審訊怎么樣了?”師秦問。</br> “刑車跟那個日本的青鬼波若都不好審,突破口在邢車的那個閔秘書身上。”</br> “青鬼交給周吳,刑車跟他的秘書,讓孫貍來。”趙小貓吩咐工作。</br> 之后,她帶著夷光來到第一審訊室外。</br> 海吹紗悄聲感嘆:“好專業。”</br> 是她在電視劇中見過的審訊室,有一扇玻璃窗,外面能看到里面,也能聽到他們的聲音。</br> “這是啟明綜合辦主任,邢車。”趙小貓道,“剛剛逮捕后押送到這里的,但他堅持自己并沒有犯任何罪。”</br> 海吹紗:“那怎么辦?”</br> 趙小貓道:“看到那個審訊員了嗎?”</br> 邢車對面,坐著一個高個子長相艷麗的女……裝大佬?海吹紗仔細看了,無法確定那個審判員的性別。</br> 趙小貓道:“他是我們特案處的天狐,孫貍。他修的是觀人心,前些年還欠些火候,現在可以說爐火純青了,所以只要言語上稍加引導,他就能看到邢車的內心,就算邢車有準備,并不配合孫貍的話去回憶,但終究是撐不了多久的。”</br> 趙小貓指著邢車,問夷光:“怎么樣,你對他有沒有印象?”</br> 夷光眼神幽深,卻默默不語。</br> 他應是認識的,邢車的那張臉特色鮮明,尤其鼻子旁的紅色痣,他是見過的。</br> “大妖邢車,抗日功臣,立過許多大功,是大妖中覺悟不錯的。”師秦嘆氣。</br> 趙小貓向孫貍發出指示:“問他,知道啟明狐仙廟和夷光嗎。”</br> 孫貍發問,一直穩坐如鐘的邢車瞳孔猛地一縮,反應很明顯。</br> “呵。”趙小貓找到了突破口,“孫貍,我讓夷光進去,捕捉他看到夷光后的內心。”</br> 孫貍收到,打手勢。</br> 門打開,夷光回頭望著海吹紗,慢慢松開手。</br> 海吹紗小聲道:“加油。”</br> 夷光一步步走進審訊室。</br> 邢車站起身,愣了好久,表情復雜又痛苦。</br> 海吹紗貼在窗上,感受著夷光此刻的心跳,眼眶發燙。</br> 孫貍表情驚愣,明顯是看到了邢車的內心回憶。</br> 他雙手拍在桌面上,問邢車:“是你打開的門,引青鬼波若他們進狐仙廟的?!”</br> “他們施加給龍心龍脈的,是什么咒?!”</br> 邢車捂著額頭,好久后,吐出三個字:“咒忘本。”</br> “什么?”孫貍跟夷光兩只狐,全都瞪圓了狐貍眼。</br> “他們不是要毀龍脈和龍心,因為龍心難毀,所以,他們選擇施咒。”邢車道,“東瀛邪咒,集一百零八只大妖的咒念,咒,龍心護佑的人,都會將它忘記。忘記根本。忘本,忘根,忘源,就可移花接木,認賊作父,他們就能助人輕易的取得這片土地的控制權……”</br> 邢車要求抽煙。</br> 他點了支煙,仰頭,噴出長長的煙說道:“這是最惡毒的詛咒,一旦生效,反抗就再無意義了,所有人都會忘記自己的心和根。”</br> 他瞇著眼,看向夷光。</br> “夷光,所有人都忘記了你。”他道,“因為你代龍心承受了這個詛咒。”</br> “你記得我。”夷光道。</br> “如果我也忘記你該有多好。”邢車苦笑,“我說過,龍心護佑的人才會忘記。你看,它護佑了這片大地上的世世代代,但卻唯獨把我排除在外,我已經被這片土地拋棄。所以我才記得你,永遠記得那時發生的一切,我窮盡所有,最想忘記的事。”</br> 他滅了煙,舉起雙手,坦白道:“因為,我就是那個給日本人開門引路的叛徒。”</br> “這之后,我拼命的補救,我救國救民,立下無數功勞,為了贖罪,也為了忘記你……忘記我這一輩子,最大的污點。”</br> 邢車蹙著眉,一副要哭的表情,問夷光:“如果一個人,因一時糊涂犯了一個大錯,但他此后的每一天,都在補救,立下無數不朽之功,那么他還該死嗎?他到底是善,還是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