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阿越,下來吃早飯了。”第二日一早,何秋在樓下叫新婚的小兩口,下樓來的人卻只有季越。</br> “云云呢?”</br> “她有點累,讓她再多睡會兒吧。”季越道,他看著倒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br> 何秋是過來人,瞬間就想明白了,馬上說道:“行,那你先吃,你爸已經出門了。”</br> “你等會兒給云云端上去,多少讓她吃點兒,再睡,不然對身體不好。”</br> “好。”</br> “對了,阿越。”何秋突然想到一件事,“你這次假期還有幾天來著?”</br> “四天。”季越回答道,“云云的假期也還有四天。”</br> 四天?何秋停住了筷子,那這兩個孩子豈不是結婚剛四天就要分開了?她心里一時有點酸澀,為兩個孩子感到心疼。</br> “沒事兒,媽。”季越發現了他媽表情的不對勁,安慰道,“我心里有打算。”</br> “你打算什么呀?人都不在身邊。”何秋嘆了口氣,“雖說你們倆工作忙,但要是能在一個地方,我心里覺得也還好,關鍵就是,隔得這么遠,想見一面都困難。”</br> 季越筷子頓了頓,“別想了媽,會有辦法解決的。”</br> 何秋只當季越是在安慰她,又嘆了一口氣。</br> 季越吃完飯,端著早餐上樓,進了房間,他放下吃的。</br> 看著蘇清云的睡顏,他笑了笑,滿眼溫柔,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臉。</br> 睡夢中被人打擾,蘇清云皺著眉頭,撫開他的手,把頭偏到另外一邊,繼續睡。</br> “起來吃點東西再睡。”季越輕柔地喚她。</br> 蘇清云迷迷糊糊的,終于睜開了眼睛,依舊睡眼惺忪,她打了個哈欠問道,“幾點了?”</br> “九點多了。”</br> “好。”</br> 蘇清云慢吞吞地坐了起來,眼睛依舊沒有完全睜開,腦袋還一點一點的,顯然還很困。</br> 季越索性端起碗,準備喂她。</br> “不行,我要刷牙。”蘇清云眼睛瞇著,卻還是堅持道。</br> “好,你等會兒。”</br> 季越飛快地到洗手間接了水,擠了牙膏拿過來。</br> “張嘴。”</br> 蘇清云乖乖張開嘴,然后感到一柄牙刷伸進了自己嘴里,動作輕柔地動了起來。</br> “你灌(干)什么?”蘇清云含糊不清的,有些好笑,她接過牙刷,“多大的人了,我自己來。”</br> “你不是累著了嗎?我幫你。”季越故意道。</br> 這句熟悉的話讓蘇清云瞬間清醒。</br> “不許說了!”蘇清云看著他,惡狠狠道。</br> 她根本不愿意回想,昨天晚上在自己手腳無力之后,季越幫自己清洗時,說過一模一樣的話。</br> 季越忍不住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br> 這一下,蘇清云完全醒了,她下了床,邊吃東西邊問:“這兩天咱們干嘛?”</br> 只有最后幾天假期了,他們得珍惜。</br> “我想想啊。”季越開始認真思索起來,以往,蘇清云不在的日子里,他都是在工作,現在有了這么幾天的時間相處,他反而不知道該做些什么了。</br> “你想出去玩嗎?”季越想了想問道,“我看電影里面,西方人結婚之后要出去度蜜月,要不咱們也去?”</br> “那還是算了吧。”蘇清云搖搖頭,“最后幾天時間了,我還是想陪著家里人。”</br> “好。”</br> “要不這幾天咱們就陪著家里人到處轉轉吧?”蘇清云提議道,“大哥他們來參加我的婚禮,一直都在忙,還沒有到處去好好玩過呢。”</br> “好。”</br> “特別是二哥。”蘇清云嘆了一口氣,“我有點擔心他,我總覺得,二哥雖然一直跟我們在一起,但他整個人的狀態是游離飄忽的,他的心好像還在戰場上,沒有回來。”</br> 蘇清云不知道她二哥這種狀態,是不是所謂的PTSD,也就是創傷后應激障礙。</br> 戰場的慘烈和殘酷是她一個出生在和平年代的人想象不到的,她更想象不到,這三年以來,二哥到底經歷了些什么?才會讓他直到現在,就算是呆在家里人身邊也依舊沒有安全感。</br> 說到這個,季越也沉默了,他敬佩軍人,更敬佩像二哥這樣為國家戰斗的英雄。</br> 可誰知道,英雄到底想不想當英雄呢?</br> 和家里人相處的時間不多了,是以蘇清云也沒有遵守什么新婚夫婦結婚三天之后才回門的習俗,吃過早飯之后就拉著季越回了家。</br> “云云啊,你這真是。”蘇從武看著蘇清云,嘆為觀止,“我都不知道你這是嫁人了,還是出去串門了。”</br> “就是。”張心蘭也道,“哪有嫁出去的姑娘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回娘家的?”</br> “什么娘家婆家?這就是我家。”蘇清云搖頭晃腦道。</br> “那可不。”吳桂香支持孫女兒,“這房子可是云云出錢買的,她不能回誰能回?”都到這個時候了,買這個房子的事兒,也沒必要瞞著家里人。</br> 果然,一大家子人聽見這話,只是愣了愣,也沒說什么。</br> “我的娘誒。”蘇愛民都無奈了,“我不是都給云云買了一套房子了嗎?等裝修好他們就能住進去了。”這沒買房子的時候聽他娘念叨,這咋買了房子還要聽他娘念叨啊?</br> “那能一樣嘛。”吳桂香振振有詞,“你當爹的,給閨女買房子天經地義,但是當閨女的給當爹的買房子,現在可不多啊。”</br> 蘇愛民語塞,行行行,反正不管怎么樣,他都說不過她娘。</br> 一家人笑得不行,蘇從文站在角落里,嘴角也掛著淺淺的微笑。</br> “二哥,你有時間嗎?”蘇清云突然叫他。</br> 蘇從文一愣,連忙回答道:“有,怎么了?”</br> “沒啥,就是問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去玩兒,你來了京城,還沒有到處去逛過呢。”</br> “好。”蘇從文沒什么意見。</br> “誒,什么情況?云云,你怎么只叫二哥,不叫你三哥我啊?”蘇從武一聽,不依了。</br> “三哥啊。”蘇清云無奈,“你需要我叫嗎?”</br> “你不是自覺跟上的嗎?我何必多此一舉問你一句呢?”就沒有什么熱鬧,是她三哥不湊的。</br> “這還差不多。”蘇從武滿意地點點頭。</br> “那我呢?”大哥蘇從軍也默默道。</br> “那當然不能少了大哥你啊。”蘇清云篤定道。</br> “行行行,你們年輕人出去玩兒,孩子我們帶著。”李秀蓮笑著道。</br> “那敢情好啊。”蘇從武喜形于色,“終于能甩掉這小崽子了。”</br> 淳淳一愣,聽懂了他爹的話,知道自己被嫌棄了,哇地一聲哭出來。</br> 緊接著,蘇從武也被他娘揍得哭爹喊娘。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