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媽,我陪你去港城,去找我……哥哥。”秦英下定決心,沉聲道。</br> 說出哥哥兩個字,她還是有些別扭,不過也能理解,她當了四十來年的獨生女,突然得知自己有個哥哥,不習慣是正常的。</br> “阿英。”蘇愛民一聽,驚了,這是要干什么?港城那么遠,怎么去?怎么找?</br> 秦英沒說話,她知道,不了卻她爸媽這個心愿,她們會寢食難安的,而且如果明知道她哥哥有可能還在人世,卻不做任何努力去尋找,她心里也過不去。</br> “還是我去吧。”蘇清云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現在,一語驚人。</br> “云云,你去干什么?”蘇愛民臉色沉了沉,現在這時候,云云湊什么熱鬧?這是大人的事情,不應該讓她一個小孩兒去承擔。</br> 秦英也不贊同,“云云,你馬上就要走了,這事你別摻和。”</br> 蘇清云的原定計劃就是在畢業典禮結束之后,就啟程去航天研究所那邊。</br> 季越皺了皺眉,想說些什么,但現在這個場合,他實在是不好開口。</br> 蘇愛民想了想,說道:“大家也都別爭了,爸媽,我是你們的女婿,如果你們孩子還在世,那也是我的大哥,你們大家有的上班,有的上課,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我是個閑人,我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最適合去了。”</br> “對,讓我們家老三去。”吳桂香出乎意外地沒說什么反對的話,反而非常支持蘇愛民去,“老三去是最適合的。”</br> 她是當媽的,能夠理解王碧云和秦衛國的心情,如果換做是她的孩子流落在外面,別說是千里萬里了,就算是在天涯海角,她也會去的。</br> “爸媽,姥姥姥爺,你們聽我說。”蘇清云表情嚴肅且認真,給大家分析,“港城不同于其他地方,不是隨便什么人想去就能去的,但我的身份,可以去。”</br> 現在才是1979年,雖然因為改革開放的政策因素,近來港城和內地的交流聯系增多,經貿關系日益密切,但是一個普通人想要隨意去香港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別提過去之后還要在偌大的港城找人了。</br> 蘇清云是剛畢業的名校大學生,還有研究員的身份,憑借研究員的身份去港城參加學習交流活動,是完全可行的。</br> 聽了她的話,大家一愣,對啊,他們都只想著誰去,卻沒想過誰能去的問題。</br> 秦衛國贊賞地看了一眼蘇清云,“云云說得對,現在咱們國家雖然對外開放了,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港城的。”</br> 要說整個家里最不可能去的,就是他了,他是軍區的領導,身份敏感,根本不可能去港城。</br> 蘇清云還有一些沒說的話,新義安這個社團,魚龍混雜,港城也不比內地安全,她爸媽不了解這些,要是莽莽撞撞去了港城,說不定會吃不少苦頭。</br> “那到底要怎么辦?”王碧云淚水漣漣,只要想到自己兒子,她就再也忍耐不了一點兒。</br> 蘇愛民想了許久,最終道:“那就我和云云一起去,你們在家等消息。”他是絕對不可能讓云云一個人去港城的,就算是知道她身邊有人保護也不行。</br> “愛民,這……”</br> “好了,媽。”王碧云還想說什么,蘇愛民直接打斷了,“就這樣決定了,我和云云一起去。”</br> “阿英,你在家照顧好爸媽他們,我們快去快回。”</br> 蘇愛民開始安排眾人,他看向吳桂香,“娘,阿越馬上要回家那邊去,你就和他一起回去,我也放心一些。”</br> “不行,我不走。”吳桂香一口拒絕,“我等云云回來,我再走。”</br> 季越也點頭,“我也是。”</br> 吳桂香和他對視一眼,這一老一小都是一樣的想法,現在這種情況,他們怎么可能放心回家?</br> “那也行。”蘇愛民也沒強求,他也知道,讓他娘直接就這么回去,估計她會吃不好也睡不好。</br> 去港城的事情就這么決定了下來,知道兩位老人心情急切,蘇清云和她爸也不耽擱,很快就做了準備。</br> “蘇小姐,您要去港城?”林路問道,他面無表情的臉難得皺起了眉,顯然不怎么贊同。</br> “對,麻煩你給上面報告一下這件事。”蘇清云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是上面的</br> 保護之下,要去港城肯定也瞞不了他們。</br> 林路有些猶豫,“蘇小姐,港城現在不算太平,我擔心您的安全。”</br> “沒事,我有自保的能力,更何況,不是還有你們跟在我身邊嗎?”蘇清云笑著道,一臉的云淡風輕。</br> 她真不覺得此去港城有什么兇險的,大街上械斗的情況或許會發生,但像港片里那樣槍炮齊鳴,血流成河,還是不怎么可能。</br> 再說了,她是去找人的,又不是去搞事的,問題應該不大。</br> “我只是去找人的,找到人就走。”</br> “那好。”林路只能點點頭,“我馬上告知上面,確保您的安全。”</br> “好,謝謝。”</br> 蘇清云看著林路消失不見,舒了一口氣,其實,她有想過,要不要借住上面的力量聯系上向潮京,但說到底,這也只是他們家的私事,她姥爺身居高位都沒有想過動用自己的力量,她又怎么能興師動眾呢?還是事在人為吧。</br> 蘇清云要去港城的事情,林路以最快的速度匯報給了上面,上面也了解到了秦家的情況,簡短地開了一個會議。</br> “秦首長的家庭情況我們是比較了解的,沒想到啊,他早逝的兒子竟然有可能還活著,這些年,秦首長一家人受了不少苦,現在這種情況,我們應該給予一定的幫助。”</br> “可是這個人是向潮京啊。”有人遲疑道,“港城最大的黑色性質社團之一,我擔心……”</br> “擔心什么?”立馬有人持不同的意見,“向潮京雖然是新義安的人,但是他說到底是我們大陸人,你們看,近段時間以來,他積極地給我們捐錢捐物,促進經濟合作,這些對我們來說,獲利都不小,百利而無一害,就足以證明他想要朝我們大陸靠攏的心。”</br> “而且,據我了解,向潮京這個人,在新義安里面,是出了名的有情有義,他當年是被收養的,這些年掌權之后,也約束了新義安不少人,可以說,如果沒有他的約束,港城會更亂。”</br> 這些話說得大家沉默了。</br> “向潮京如果真是秦首長的兒子,那他身上流著秦首長的血,就有血性,有良知,他也是個聰明人,我覺得,他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我們可以讓清云去接觸接觸。”</br> 眾人齊齊沉默,最后,還是坐在首位的領導發話了。</br> “就讓她去吧。”大領導笑了笑,“我們在這里緊張地討論半天,人家可沒想那么多,他們也只是想找回自己的親人而已。”</br> 眾人怔了怔,然后敏感的神經松了松,大領導說的是,拋去向潮京的特殊身份,他們也只不過是想去港城尋親而已,或許是他們想得太復雜了。</br> “大家別那么緊張,沒有那么復雜。”</br> 大領導知道,在過去的十多年里,因為敏感的時局問題,各種至親相殘,兄弟閻墻的事情數不勝數。</br> 導致現在的人好像都有了一種后遺癥,遇到事情先考慮的是利弊,而忽略了他們最根本的東西,那就是情,首當其沖的就是親情。</br> 親情是永遠磨滅不掉的,即使相隔千里,隔著多年歲月。</br> 事不宜遲,蘇清云準備好之后,就買了她和她爸兩人的機票,從京城直飛港城。</br> 一家人把他們送到了機場,吳桂香對著蘇愛民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照顧好蘇清云,要是她出了啥事兒他也可以不用回來了。</br> 蘇愛民對這些話已經麻木了,只能不住點頭。</br> “行行行,我都知道了。”蘇愛民看了看時間,“你們快回去吧,有消息我們就打電話回來。”</br> “好,走吧。”秦衛國揮了揮手。</br> 王碧云一臉不舍,“萬事小心,早點回來。”</br> “如果實在……就算了。”她說得斷斷續續,但大家都懂她的意思。</br> “放心吧,姥姥,我會弄清楚的。”蘇清云輕輕抱了抱她,肯定道。</br> “好,姥姥相信你。”</br> 父女倆輕裝簡從,往機場里走去。</br> 「看在今天多更這么多的面子上,大家多投投票票吧,跪謝!」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