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云,起來了?想吃點啥,二伯母給你做。”</br> 一大早,蘇清云頗有些驚悚地看著她二伯母臉上大大的笑容,不自覺退了兩步。</br> “說呀。”張心蘭期待地看著她,經過一晚上,她想明白了,不就是順著她嗎?簡單。</br> 蘇清云心思轉了轉,明白了。</br> 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一臉嚴肅,“二伯母,你看那太陽。”</br> “啥?”張心蘭也跟著抬頭。</br> “像不像一個流著溏心的雞蛋。”</br> 張心蘭:……想吃溏心蛋就直說!</br> “二伯母這就給你去做。”她轉身進廚房。</br> 蘇清云語氣悠悠,“二伯母,我最喜歡吃那種的溏心蛋,蛋黃不是粉狀,但也不像水一樣流動,不稀不稠,最好,蛋白再圓一點,看著更有胃口。”</br> “……行。”張心蘭背著她咬牙答應,她忍!</br> 十幾分鐘后,溏心蛋端上了桌。</br> “云云,嘗嘗?”張心蘭發誓,這是她做過最用心的一個溏心蛋。</br> 蘇清云看了看,形狀完美,夾起之后咬了一口,清甜的蛋香襲滿口腔,正是她要求的那樣,不稀不稠。</br> 她這二伯母,在做吃的上面確實有一手。</br> “不錯。”蘇清云隨口夸了一句,看向角落里曬著的南瓜子,“二伯母,把那南瓜子炒了吧,放點鹽,小火炒,可香了。”</br> 張心蘭臉扭曲了一瞬,她還使喚上癮了!</br> “……好。”她炒!</br> 半小時后,蘇清云捧著一把南瓜子坐在院門口,美美地磕了起來。</br> 身后,張心蘭對著她咬牙切齒,揉了揉酸痛的手。</br> 中午,眾人下工回來吃飯,平時稀里嘩啦干飯的聲音不絕于耳,今天格外寂靜。</br> “來,云云,吃這個。”張心蘭笑容滿面地為她夾了一筷子菜。</br> “謝謝二伯母。”蘇清云笑笑,心安理得地吃下。</br> “你手咋了?”蘇愛黨看她手有點抖,問道。</br> “沒事。”張心蘭保持著微笑,不停地翻炒了半小時南瓜子能不抖嗎?</br> “娘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蘇從武小聲地問蘇從文,一臉害怕。</br> 蘇從文眼里閃過笑意,“還不都是為了你。”</br> “為了我?”蘇從武疑惑一瞬,明白了,“娘,你正常點兒。”他害怕。</br> “你說什么呢?吃你的。”張心蘭瞪他一眼,轉過去又變臉了,“來,云云,再吃點這個,慢點吃,小心噎著。”</br> 全家人都被她溫柔的語氣嚇得抖了抖。</br> 吃過飯,秦英看著蘇愛民,“二嫂太可怕了。”</br> 蘇愛民忍著笑,“要是擱以前,二嫂絕對是搞情報工作的一把好手,能屈能伸,還擅長變臉。”</br> 蘇清云被她爸的說法給逗笑了。</br> “對了,云云,你想好了嗎?這個名額到底給誰?”秦英有點愁,“這個名額給了誰另一邊心里都會有點不舒服,要是給了大哥家,二嫂可能要翻天。”</br> 蘇清云抿抿嘴,“我就是準備給大哥。”</br> 蘇愛民:“你說說理由。”</br> “三哥成績好,本來就打算過段時間去城里考工人,我相信他,一定能考上,可大哥,失去這個機會就難了。”</br> “可你二伯母那兒……”秦英有點猶豫。</br> “沒事,二嫂現在知道我們認識副縣長,多少會顧忌,不敢得罪我們,再說了,有爹和娘壓著,她不敢翻天的。”</br> “這倒也是。”秦英點頭贊同,她還沒見過誰有她婆婆橫的。</br> “那行,就這樣決定了。”蘇愛民拍了板。</br> 晚上吃飯,蘇清云對著全家人,宣布了她的決定,“爺奶、大伯大伯母、二伯二伯母,還有大哥、二哥、三哥,我決定把鋼鐵廠學徒工這個崗位交給……”</br> 全家人都屏住了呼吸。</br> “大哥。”</br> “什么!”果不其然,張心蘭炸毛了,“憑什么不選從武,你給我一個理由?”</br> 不止她,大房一家也愣住了,他們都以為這個名額會落到從武頭上。</br> 蘇清云不回答她的問題,看向蘇從武,“三哥,你從小就是我們家最聰明的孩子,我相信你,能夠憑自己的實力考上工人,這次的機會,我給大哥,你不會怪我吧?”</br> 蘇從武見她一臉認真,也收起嬉皮笑臉的神色,“都是一家人,給誰都可以,說什么怪呢,再說了,我也相信我自己,絕對能考上工人,而且還是正式工。”</br> “娘,你等著,我給你考一個!”他說得豪氣沖天。</br> “你以為烤紅薯呢,那么輕巧。”張心蘭沒好氣道。</br> 木已成舟,在吳桂香的殺人般的眼神下,她也不敢繼續鬧。</br> 天上掉餡餅被砸中的蘇從軍沉默了半晌,開口,“我會努力的,不會辜負大家,和這個機會的。”</br> 蘇大林抽了口煙,囑咐他,“好好干,別給你妹妹丟臉。”</br> “我知道,爺。”蘇從軍保證道。</br> 至此,工作的事情塵埃落定,蘇家三兄弟,老大當工人,老二從軍,老三努力備考工人。</br> 晚上,張心蘭坐在床上,蘇愛黨給她揉著手,又酸又疼,想到被蘇清云使喚了一天,她就氣不打一處來。</br> “這丫頭逗著我好玩呢!”</br> 蘇愛黨搖搖頭,“你說你,跟云云較什么勁兒吶?自己又沒討著好。”</br> “我就是不甘心。憑什么我們二房啥好處都撈不著啊!”張心蘭越說越生氣,又心痛,“多好的工作啊,就這么便宜了大房。”</br>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蘇愛黨看著自家媳婦,恨鐵不成鋼,“老三他們這次認識了副縣長,那是多大的人物啊,手指縫里隨便漏點都夠我們了,救了他孩子這么大的恩情不可能就這么一次就了了吧?這次的機會給了從軍,那下次呢,老三他們總會先想著我們了吧?”</br> 吳桂香總認為她這個二兒子太過于老實,但蘇家沒有蠢人,蘇愛黨話不多,卻也看得明白,知道其中利害。</br> “你別想著不服氣,一直爭對老三他們,我看吶,云云以后是有大出息的。”要不,別人怎么就沒看出那拐子的不對勁?別人怎么就沒救回來孩子呢?</br> 張心蘭撇撇嘴,就蘇清云那又懶又作的樣子,能有啥大出息?</br> 不過,前半段話,還算有點道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