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官不如做伴?</br> 虞進心中一動,連忙問道:“趙伯父,此話何解?”</br> 趙錦腰桿挺了挺,一臉認真地說:“古言有云,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說明什么,那就是有才未必受到重用,姜太公空有治國平天下的才華,要不是遇上周武王,估計他這輩子只能在渭水作一個釣魚翁,賢侄,你知道很多上位者的身邊,有些人明明才能平庸,卻得到重用,有些人明明才華橫溢,卻無法一施抱負嗎?”</br> “上位者被人蒙敝,沒有慧眼識人?”虞進小聲附和道。</br> “非也,能上位,定有過人之處,他們是寧愿用忠的,也不用愿用精明的,那是這樣他們可以省心,騰出手來做其它的事,只要上位者把握好方向,中途就算有一些阻礙也不是問題,再說一個好漢三個幫,自己的才智不夠,可以請幕僚、智囊在后面出謀劃策。”</br> “遠的不說了,就拿大明朝來說,像英國公、成國公這些勛貴,他們是何等顯赫,可他們原先只是燕王的心腹部下,能征善戰(zhàn)不假,可論起才華,比他們好的也不少,為什么他們能享盡榮華富貴呢?”</br> “燕王登基,這事有些久遠,老夫再說近一些的例子,就以本朝來說,前任錦衣衛(wèi)指揮6炳、司禮太監(jiān)黃錦、前任輔嚴嵩,這些人的才華只能算是平庸,6炳僅是千戶之子,嚴嵩是青詞宰相,平日全靠他兒子嚴世璠在背后出謀劃策,至于黃錦,更是不堪,不過是一個心胸狹隘、目光短淺的閹人,可他們卻能興風作浪,這是為什么,那是他們是伴,是皇上的伴,也是皇上信任的人,很多人苦讀寒窗把書卷翻穿,熬資歷把頭熬白,還不如他們在皇上面前說幾句好話。”</br> 趙錦頓了一下,有些欣賞地看著虞進,繼續(xù)說道:“當然,不同的人,就要區(qū)分對侍,有些人天生就是為了科舉而生、為官場而活,做官不如做伴那樣游刃有余,不過對賢侄來說,才智不差,可科舉是個短板,做官不如作伴。”</br> 真不愧是左都御史,一番話說得絲絲入扣,讓人挑不出半分毛病。</br> 事實上,他設身置地替虞進考慮,虞進內心十分感激,也不會挑他的毛病。</br> 虞進心明似鏡,不過還是佯裝糊涂地說:“趙伯父,那侄兒就投靠您,前程就交給你了。”</br> “哈哈哈,賢侄,不急”趙錦摸著自己的胡子,有些洋洋得意地說:“老夫已托了關系,準備把你送到裕王府,做裕王的伴,裕王可是大明的下一任君王,要是你能把握這個機會,青云直上,又有何難?”</br> 虞進聞言大喜,連忙說道:“謝趙伯父栽培,要是有飛黃騰達的一天,絕不忘伯父大人的提攜之恩。”</br> “賢侄,先不要急著謝老夫”趙錦擺擺手說:“老夫只是送你一個面試的機會,和你一起面試的,還有七個人,也就是從八個人中挑選二人,你能進裕王府的機率僅有四分之一,能不能進裕王府,還得看你的造化。”</br> 果然,趙錦說的,和錦衣衛(wèi)所得到的情報一樣,八選二。</br> 虞進聽完,有些苦笑地說:“趙伯父,不知這挑選的標準是什么?若是詩詞,小侄還有一點把握,若是做文章,估計不是別人的對手啊。”</br> 自己的事自己知,不夸張地說,別說把文章做得花團錦簇,就是格式自己都忘記了,要是考這個,別說四分之一的機率,就是萬分之一都沒有。</br> 趙錦拍著肩膀說:“裕王的路,注定與其它人不一樣,他是未來的人君,考核的標準自然有所不同,而據老夫所知,裕王學習的,多是圣賢的書籍,學的做賢君的準則,考核的是治國之策,特別注重總結前朝君王的得失,從而可以借鑒,也可以引以為戒。”</br> 原來是這樣,虞進松了一口氣。</br> 這樣也對,別人是學習怎么做官,而裕王則是學習怎么治官,完全是兩碼事。</br> 虞進還是不敢松懈,連忙小聲問道:“趙伯父,那小侄有什么要注意的?”</br> 多一分了解,就多一分勝算,趙錦和徐階、張居正等人交好,多少有一些內幕,有條件不會利用,慘過敗家,這次機會太重要、太難得了,虞進說什么也要把握住。</br> 成則叱咤風云,敗則卷席走人。</br> 趙錦眼里閃過一絲贊賞之色,聞言思索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這次裕王府招人,雖說出自右春坊右頌德張居正之手,但最終需要徐輔的肯,也就是說,徐輔的態(tài)度將會是這次選撥的關鍵。”</br> 這已經很明顯的暗示了,只要抓住徐階的喜好,那么成功率便會大增。</br> “謝趙伯父指點。”虞進一臉感激道。</br> 看到虞進的神色有些緊張,趙錦笑著安慰道:“賢侄,不用太過于擔心,老夫舉薦了你,差人回余姚報信,想讓你上京,沒想到信使還沒到,而你一個人來了,說明你和這份差事很有緣,既來之,則安之,順其自然吧。”</br> 誰沒有少年時,看到虞進緊張,趙錦也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踏入考場時的忐忑,特別是自己年少也荒唐過,看著虞進有自己的影子,所以一直對他另眼相看。</br> 趙錦心中暗暗決定,如果虞進不能進裕王府,那自己就在都察院給他安排一個差事,總不能讓他白走一趟。</br> 如果虞進知道趙錦心中想法,肯定很感動,不過,如果說兩人相像,那就免了吧,趙錦長著一張國字臉,一臉嚴肅,雖說勉強也算一個老帥哥,不過那臉有點黑,虞進很懷疑這家粉是是包青天包大人的粉,故意曬黑效仿偶像。</br> 自己可是帥多了。</br> 虞進有些忐忑地問道:“趙伯父,不知考核什么時候開始?”</br> “這次舉薦的人,路程有遠有近,如無意外,本月十二日,就會舉行篩選。”</br> 還有十一天,自己就要面臨人生的第一次最重要考試,虞進一下子握緊了拳頭。</br> “老爺,左城兵馬司的關指揮在門外求見,說是歸還虞公子丟失的財物。”就在虞進和趙錦相談甚歡時,一個下人突然上門稟報。</br> 有效率啊。</br> 自己去報備,結果連報備都沒有就被趕打出來,那些官員兵丁,一個個鼻孔朝天的,而趙錦一出馬,好家伙,一個個都成了孫子,從左兵馬司回來到現在,大約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而這一個時辰內就破了案,連帶趕路的時間包括在內,效率不是一般的高。</br> 朝中有人好辦事啊,那個關指揮被趙錦一敲打,馬上就變得老實了,明天就要參他一本,內容則是看他的表現,能不好好表現嗎?</br> 得罪了都察院的老大,讓人天天盯著你,哪里還有好日子過?</br> 為了自己的前程,那關永強估計也得飚,而在他的地盤,有什么人心里肯定有數,這種小案,可以說手到擒來。</br> 相對虞進的吃驚,趙錦則是鎮(zhèn)定多了,好像早就在意料之中,聞言淡淡地說:“既然破了案,讓他進來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