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城兵馬司擔負著維護京城治安的重責,每天都要巡邏、維護治安,管治著幾十萬人口,任務重,權力也大,作為西城的副指揮,趙老虎過得很是滋潤。</br> 巡城、設卡、檢查隱患這些,有兵丁負責,作為的副指揮的趙老虎也就看看巡查報告、討好一下頂頭上司就行,沒什么大事不用親自出面。</br> “關哥,這是一盒蘇州張記蜜餞,您嘗嘗。”在西城兵馬司指揮關永強的房間內,趙老虎笑臉如花地把一盒點心放在案頭,一臉討好地說。</br> 哥哥叫得多,好處自然多,能在五城兵馬司占據一個指揮位置,靠山自然要大,這個關永強是英國公的人,到這小小的兵馬司任指揮也就歷練一下,鍍完金就會離開,趙老虎早就盯上他了。</br> 應是盯上他屁股下的位置才對,那關永強是一個吃貨,所以趙老虎不時找一些好吃的孝敬上司,希望能抱上這根粗腿。</br> 此刻的趙老虎,哪有半分老虎的氣勢,分明就像一只蹭腳的小貓,叫趙老貓才合適。</br> “嗯,不錯”關永強嘗了一個,點點頭說:“這是上等的蜜餞,甜而不膩口,滋味悠長,趙老弟,讓你破費了。”</br> “不敢,關哥說這話,不是寒磣小弟嗎,你喜歡就好。”</br> “讓開,我要報備。”</br> “喲,你這個窮酸,竟然還敢上門,找打。”</br> “敢?我是有功名的讀書人,誰敢打我?”</br> 就在趙老虎和關永強在閑聊時,外面突然傳來吵鬧聲,接著還聽到有椅子摔地的聲音。</br> 關永強的臉色當場就不好看了,皺著眉頭說:“外面生什么事?怎么這么亂?要是讓巡城御史看到,那又得挨批落。”</br> 趙老虎馬上說道:“關哥,這點小事不用你出馬,小弟馬上去處理。”</br> “快去快回。”</br> “哎,馬上。”</br> 在關指揮的房間還是笑咪咪的,一踏出門檻,趙老虎整個人的臉色都沉了:剛才那個聲音熟悉啊,再加上他們說話透露出來的消息,不用說,又是那個倒霉蛋,都把他扔出去了,這個時候還敢來的搗亂?</br> 膽兒肥了啊,今天是自己值勤,當著上司面鬧這一出,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br> 趙老虎決定把這個不識抬舉好好收拾一番,押到牢里讓他看看馬王爺有幾只眼!哼,一個小小的秀才敢這樣囂張,這一次,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br> 一出到大堂,只見虞進正在不斷向前闖,幾名兵丁攔住不讓他走,拉扯間,虞進的衣服都扯破了二個洞,可是他渾然不覺,一邊擠一邊叫:“讓開,讓開,我要見指近大人,我要找關指揮,你們攔住我,不讓報備什么意思?”</br> 好家伙,還關指揮呢,看來打聽清楚,要告自己狀呢。</br> 顧忌他讀書人的身份,幾個兵丁只是攔住他,并沒有對他下狠手。</br> “亂闖兵馬司,擾亂治安,給我抓起來!”趙老虎突然的大吼一聲。</br> 一眾手下早就等這個命令了,聞言一擁而上,把虞進抓了起來。</br> “干什么,你們干什么,丟了銀子,報備都不行嗎?”虞進一邊掙扎一邊叫道。</br> 趙老虎冷笑地說:“老子說你丟銀子,你就是丟銀子,老子你沒丟你就沒丟,都讓你滾了,還敢回來,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br> “你,你這是無法無天。”虞進一臉氣憤地說:“連報備都不讓,你肯定和那些賊人有勾結,無恥,實在太無恥了。”</br> “哈哈,哈哈哈,一個小小的秀才,竟然這般不上路,還敢送上門來”趙老虎的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把他押下去,老子親自來料理他。”</br> 虞進怒道:“我是有功名的讀書人,你竟敢這樣對我?”</br> “最煩就是你們這些小窮酸,告訴你,這里我最大,你死定了。”趙老虎森然一笑,露出兩個大板牙,那目光都快噬人了。</br> 在這么多手下面前,不好好“招待”一下這個小窮酸,自己還怎么立威?</br> “好大的官威”就在虞進快要扭送下去時,一臉鐵青的趙錦突然出現在西城兵馬司大堂,冷冷地說:“這里你最大,那將王法置于何地?”</br> 兵馬司戒備森嚴,尋常人不能輕易靠近,可它畢竟是六品的衙門,哪里擋得住二品的大官,再說都察院對五城兵馬司有督察權力,趙錦很輕松就進了去。</br> “趙...趙大人。”一看到身穿緋色官袍、一臉鐵青的趙錦出現,把剛才還飛揚跋扈的趙老虎嚇得說話都不利索了。</br> 這位都察院的老大,他才是不折不扣的趙老虎,至于自己,老貓都是抬舉了,老鼠還差不多。</br> 趙錦鼻孔朝天,寒著說:“秀才是小窮酸,大人不敢當,你叫老夫大窮酸吧。”</br> 大窮酸?</br> 趙老虎都想哭了,做夢也沒有想到,堂堂左都御史竟然出現在這里,自己這一次算是栽了,還是栽得很深。m.</br> “不知御史大人駕到,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這時西城兵馬司指揮關永強聽到動靜,那官帽還沒有戴正就沖了出來,一出來就連連作拱。</br> 趙錦的臉色略有一些緩和,淡淡地說:“關指揮免禮。”</br> 英國公的人,多少也得給一點臉面,打狗還得看主人呢。</br> 關永強連忙問道:“大人這次來,不知有什么訓示?”</br> 趙錦指著被幾個兵丁扣著的虞進說:“哦,我這位子侄,在街上被人割了錢袋,來到這里的報備,沒想到貴司不僅不幫報備,還把他趕打出去,跑到老夫府上求助,老夫本來還不相信,現在親眼目睹,嘿嘿,果然威風。”</br> 說罷,又扭頭對虞進說:“賢侄,你現在被抓,想必犯了律法,至于犯哪條,老夫雖為左都御史,一時還沒想出,想必學業不精,先回去翻翻律法再說,你就好生在牢里呆著吧。”</br> 趙錦和虞進說話時,有手下急忙把事情在關永強耳邊簡短作了匯報,關永強越聽越驚心,看到趙錦轉身要走,嚇得冷汗都出來了,想把趙老虎捏死的心都有了,狠狠瞪了趙老虎一眼,然后連忙上前拉住趙錦道:</br> “大人,誤會,這當中肯定有誤會,請大人給小的一點時間徹查,一定還這位兄弟一個公道。”</br> 堂堂左都御史,司法的三大巨頭之一,竟然說找不到他侄子被抓的理由,要回去翻書,這不是打自己的臉嗎?不僅打臉,還非常誅心,律法都找不到有罪,而西城兵馬司判斷他有罪,這不是說西城兵馬司凌架于律法之上?又或自行訂造律法?</br> 把這事鬧大,丟了官紗帽還是輕的,一不小心說是叛逆,全家都要遭受滅頂之災。</br> “那我這位子侄.....”</br> 官場的事,自然不可能個個都是清官,趙錦只想給虞進出一口氣,并不想把事搞大,做官做到他這份上,不輕易動惱,也不輕易樹敵,再說關永強也是英國公的人,這個臉面怎么也得給。</br> “既然是一場誤會,這位兄弟自然沒事。”關永強說完,惡狠狠地對那幾個架著虞進的兵丁吼道:“還不放手?”</br> 被指揮大人一吼,那幾個兵丁嚇得一哆嗦,連忙把手松開。</br> “賢侄,你沒事吧?”趙錦一臉關切地說。</br> 虞進連忙說:“沒事,有勞伯父擔心。”</br> “既然沒事,那我們回去吧。”說完,也不理會在場人的目光,攜著虞進往外走。</br> 臨出門,突然停下,轉過身一臉正色地問道:“關指揮,我這侄兒有沒有犯事,查清楚沒有?免得有人說老夫以權凌人。”</br> “沒犯,沒犯,這是意外,意外,御史大人可隨時帶這位小兄弟離開”關永強討好地說:“案情已經清楚,也無須報備,下官馬上著人破案。”</br> “哼”趙錦冷哼一聲:“左兵馬司瀆職,濫用職權,此事老夫一定要參你一本,作為左都御史,這是老夫的本份,至于參你什么,就看你怎么做了。”</br> 明知有錯也不糾正,反而是趙錦的失職,英國公的臉子要給,但自己的原則也不能不守,最多就是避重就輕,罰他幾個月俸銀,無傷大雅。</br> 當然,對關永強的仕途有沒有影響,這就不是虞進考慮的了。</br> 左都御史嚴罰兵馬司蛀蟲,關注民生,這不僅說明自己盡職,傳出去想必又是一段佳話。</br> “是,是,下官知錯,一定好好管教手下。”關永強哪敢說半個不字,現在誰不知道,眼前這位左都御史是當朝輔的忠實盟友。</br> “大人,趙御史走了。”看到自家指揮大人還彎著腰,連忙小聲提點。</br> 聽到趙錦走了,王永強這才挺起腰,剛才還誠惶誠恐的臉,一下子變得鐵青,看著畏畏縮縮躲在墻角趙老虎,那眼神猶如利劍般銳利,冷笑地說:“趙副指揮,能耐啊,左都御史的人也敢整,敢情這京城就沒你怕的人,對吧?”</br> 此時的趙老虎,早就嚇得臉色蒼白、兩腳顫得像糠抖,被頂頭上司犀利的眼神一瞪,嚇昝得膝蓋一軟,“啪”的一聲跪下,結結巴巴地說:“大...大人,小,小人真不知他是趙御史的人,要不然,就是給我十個膽也不敢對他沒禮啊。”</br> 趙老虎現在悔死了,自己以為是一個軟柿子,沒想到是一塊硬石頭,很快又怨恨起那個“土包子”來,明明有大靠山,左都御史的子侄,還一臉可憐巴巴說什么沒親沒戚,又說自的是秀才,又說縣令對他很看重。</br> 尼瑪,那小縣令也配叫大人?有個左都御史的伯父,這才是真正的大人好不好?</br> 這次真把自己坑死了。</br> “澎”的一聲,王永強一腳把趙老虎踹倒在地,一臉猙獰地說:“老子給不了你十個膽,你卻給老子一個參本,哼,老子不好過,你也別活了,這些年你的那些齷齪事別以為沒人知,一會慢慢和你算。”</br> 說罷,一口痰吐在趙老虎身上,一臉暴怒地說:“給我拖下去,老子要替御史大人的侄子好好出一口氣。”</br> 完了,完了,又急又怕又怒的趙老虎猛地吐了一口血,頭一歪,暈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