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也不知是真暈還是假暈,對他來說暈倒是一件好事,最起碼他不用當眾爬街,虞進非常懷疑他是故意裝暈的。</br> 看著虞方被趙子善一幫狐朋狗友扶走,虞進倒也沒有阻攔,手里那錠沉甸甸的銀子讓虞進樂開了花,這是第一次摸到這么大的一錠銀子,揣進腰里整個人倍覺充實。</br>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只有體會到貧寒的滋味,才明白錢銀的重要性,虞進明白到一個道理,無論什么時候,錢不是萬能,但沒銀子萬萬不能。</br> 獲得一筆橫財,又把看不順眼的虞方狠狠地踩了一腳,還挽回了不少名聲,虞進心情大好,笑著和胖掌柜告別,又對四周恭維的人行了一禮,這才喜滋滋地往家里走。</br> 明朝好啊,這是讀書人最好的時代,免徭役免稅,地位高受尊重,年紀輕輕就中了秀才,前途一片光明,虞進摸了摸腰間那錠銀子,突然腦中靈光一閃,一下子樂了。</br> 一詩就換了十兩,以后再有這些活動,自己光是拿彩頭都財了,嘉靖以后還有幾百年,幾百年啊,那得有多少佳作啊,嗯,對了,把詩賣給那些有錢沒才又想出名的富家子弟,絕對是財源滾滾。</br> 想到一條財大計,虞進的心情更好,心情一好人也變得大方起來,身上還有三百多文零錢,拿出來買了一袋肉包子,看到有乞丐就分肉包子,看到可憐還送上幾文錢,背后有人指指點點虞進也不為意。</br> 名聲太差,現(xiàn)在受到質(zhì)疑很正常,等自己在醉仙樓作的詩一流傳開,再結(jié)合這次善舉,肯定可以帶來不少好評,虞進知道名聲的重要性,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慢慢挽回自己的聲譽,重新樹立一個良好的形象,不然以后寸步難行。</br> 虞進吹著口哨推開家門,現(xiàn)只有小妮子虞雨正在屋檐下一個人刺繡,看到虞進回來了,不冷不淡地說:“你回來啦?!?lt;/br> 昨晚飽吃了一頓肉,小妮子對虞進的態(tài)度有所改善,不像往日裝作沒看見,勉強打了一聲招呼,不過還是沒有叫哥,看得出心里還是有怨念。</br> 對付小屁孩,虞進可以說很有經(jīng)驗,不動聲息把藏在后面的東西拿出來,在虞雨前晃了一下,笑瞇瞇地說:“麥牙糖和李記紅豆糕,要不要?”</br> 這個年齡的孩子最饞嘴,能給乞丐送吃,自然不能虧待自家的小妹,那零食一拿出來,虞雨的眼睛亮了,馬上放下手里針線,一下子站起來說:“要,要,給我。”</br> “想吃我的糕點,要叫我什么?”虞進把零食往背后一藏,故意板著臉說。</br> 虞雨翹起小嘴,猶豫了一下,本來不想叫的,可最后還是敵不過零食的誘惑,有些不甘心地說:“...哥”</br> “乖”虞進輕輕摸了一下虞雨的小腦袋,把那包零食放在她手里:“拿去吃吧?!?lt;/br> “甜”虞雨拿過后馬上打開,撿了一塊麥牙糖丟進嘴里,嚼了幾下,然后滿足得眉開眼笑。</br> 小孩子就是容易滿足,虞進看不到虞林氏的身影,平日她可是整天大門不出刺繡賺錢的,一下子不見她還真有些奇怪,不由好奇地問道:“小雨,娘去哪了?”</br> 虞雨聞言有些不高興地白了虞進一眼,有些氣呼呼地說:“去找虞老爺了。”</br> “找虞老爺?找他干什么?”</br> “那還不是為了你?”</br> “我?我怎么啦?”虞進有些吃驚地問道。</br> “去虞家給你求情啊,哼,要不是你,娘也不用跑去求人,都是你,昨天才得的銀子今天全拿去給人家買禮物,我們晚上又得吃青菜豆腐啦。”說到后面,虞雨的小嘴巴又翹了起來。</br> 求情?虞進面色一整,馬上追問是怎么一回事?</br> 經(jīng)虞雨一解釋,虞進這才明白,這事還真得怪自己,通過院試成為秀才后,可以進縣學進修學問,期待可以一朝中舉,14歲就中了秀才的虞進自然有資格進縣學,可虞進墜落后這學業(yè)就三天打魚二天打網(wǎng),和虞文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后,早就對虞進不滿的訓導就把他趕出了縣學,而參與斗毆的虞文僅是口頭警告。</br> 因為虞文的叔叔是余姚教諭,那訓導可不敢得罪頂頭上司的侄女子,于是就拿虞進下手,虞林氏去虞家的目的,也是求余姚教諭虞松,希望他能松松口,讓虞進可以回去學習,以現(xiàn)在虞家的處境,請不起教導的先生,就盼虞松看在都是姓虞的情份上,對虞進網(wǎng)開一面。</br> 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這件事,這些天虞林氏沒少給虞家的人送禮、賠笑臉,這不,虞進昨天才給她一兩銀改善生活,今天馬上就拿去給虞家改善生活了。</br> 虞進聞言一下子無言了,昨晚還跟她說尋一份營生養(yǎng)活她,不用她這么辛苦,當時她沒有表示反對,沒想到一大早就沒了人影,原來是給自己謀前程,在古人眼里,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只有讀好書才能有出路。</br> 其實這求也是白求,自己得罪了馬寧,也就得罪馬縣丞,為了討好馬縣丞,那虞松肯定不會松口,要是他還顧一點情面,當日就不會無視自己被趕出縣學而無動于衷,說不定還是他背后下的令。</br> 熱臉貼冷屁股,那些禮鐵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br> 科舉要經(jīng)過縣試、鄉(xiāng)試、會試和殿試,每一關(guān)都是獨木橋,通過率很低,再說那八股文也是非常難做,四書五經(jīng)要背得爛熟,還得揣摩考官的心思和喜好,好不容易二世為人,虞進可不想再把寶貴的光陰浪費這里。</br> 以虞家這樣的情況,也供不起一個讀書人啊。</br> 算了,等老娘回來再好好勸她,路那么多,為什么一定要在科舉這條路上吊呢,虞進訕笑二聲,和虞雨隨意聊了二句,便回大廳的躺椅躺下,一邊等虞林氏回來一邊想著財大計。</br> 功成名遂這種事以后再想,現(xiàn)在要做的先解決溫飽問題和改善生活,那十兩銀子看起來不少,可是給家人置幾套體面的衣服后連一個侍候的丫頭都買不起,更別說買豪宅、置田置地金屋藏嬌了。</br> 這銀子啊,可是好東西,可怎么才能讓它們跑進自己的口袋呢,虞進一下子入了神。</br> “小雨,小雨,不好了,不好了?!本驮谟莞∠脒B入篇時,門口突然傳來的一個婦人的聲音。</br> 話音剛落,就聽到大門被推開的聲音,然后就聽到虞雨焦急的聲音:“三嬸,怎么啦,什么不好了?”</br> “小雨,快,去救你娘”那個被稱為三嬸大聲地說:“你娘不小心摔壞虞老爺?shù)墓哦?,虞家說了,不賠錢就等著吃官司,現(xiàn)在扣在虞家,你快拿銀子去賠吧?!?lt;/br> 什么,弄破了虞家的古董?</br> 不僅虞雨嚇得面無血色,就是躺在廳里的虞進也坐不住了,連忙跑出來問道:“三嬸,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娘怎么啦?”</br> “是虞相公啊”那三嬸對讀書人有一種莫名的敬重,聞言連忙說:“老身也不是很清楚,這事也是聽趕車福伯說的,虞相公,你是讀書人,有學問的人跟有學問的人談得來,不如你去吧,要不然你娘被扭送到官府就不好?!?lt;/br> 虞進一聽馬上急了,連忙說道:“謝三嬸,我這就去?!?lt;/br> “哥,我也去。”虞雨聞言也跟了出來。</br> “你別去,留著看家,沒事的,聽話。”虞進扔一句,飛似的往外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