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啊。</br> 回到房后,虞進第一次清算自己的財產后,很失望得出的一個結論。</br> 自己有帶園子的小宅園一套,雖說有些破舊,怎么也比流落街頭強,幸好前身還算沒有滅絕人性,沒有欠債什么的,不過情況不容樂觀,除了老媽和小妹做一點刺繡就沒有別的收入,家里窮得叮當響,現在虞林氏身上有一兩碎銀,自己身上還有三百四十二文,這是買米買肉后剩下的。</br> 柴米油鹽每天都要支出,房子破舊要修聳,小妹的衣裳都不合身了要更換,最郁悶的是,自己聲名太差,就是想賺錢也不容易。</br> 銀子這東西,當你多的時候現它是孫子,可以任性地花,可是當你沒有的時候,又把它當爺爺供著。</br> 不想讓錢當自己的“爺爺”,虞進第二天一早,胡亂喝了一碗香甜的雞蛋粥后,對著水缸整了一下儀容,準備找一份可以謀生的差事。</br> 昨天心事重重,沒有好好地觀察,換了一種心情,虞進覺得余姚縣城還是很熱鬧的,商鋪眾多、市面繁華,不愧是人才輩出的禮賢之鄉,一個個都彬彬有禮,就是街邊賣菜修鞋的,交談時不時崩出幾句前賢的經典或作出一二打油詩。</br> 好像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書卷味。</br> 當然,也有例外的:</br> “虞公子,請了,門口在東面,本店暫不招人。”</br> “你這個敗家子,讓開,不用你幫,想乘機非禮我這個老婦人不成?真是斯文敗類”</br> “什么,你要應聘帳房先生?虞公子,請積德,小老的女兒才九歲,請你高抬貴手放過她吧。”</br> “虞少爺,不錯,你能寫會算,還是一個秀才公,你說不要工錢試用幾天老夫也很感動,明說吧,要是請了你,估計本縣的那些女眷都不光顧了,聲名也會受損,還請您另謀高就。”</br> ……</br> 尼瑪,虞進都想仰天長哭了,這前身是怎么混的,就一過街老鼠,幫老嫗推車,以為自己要趁機輕薄她、想去應聘,不是有顧慮就是以為自己看上他們的女兒、侄女或某位女性,白干活不要錢都沒人要。</br> 悲催得一塌糊涂。</br> 虞進現,自己先要做的不是怎么賺銀子,而是怎么把聲譽給挽回來,事實上,就現在自己這聲名狼藉的樣子,也賺不到銀子。</br> “啪”的一聲,虞進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道:“你這家伙占盡便宜拍拍屁股走了,讓老子給你背黑鍋、擦屁股,氣死我了。”</br> “喲,這是虞老弟嗎,怎么,有這里垂頭喪氣的,不會翻哪家墻頭被狗追了吧?”</br> “哈哈,這保說不準。”</br> “聽說虞兄口味獨特,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八歲幼女都有興趣,真是博愛。”</br> “最近很少見虞兄了,聽說被馬家的少爺打了一頓,把第三條腿都打折了,看來這傳言不實啊,虞兄又竊玉偷香了。”</br> “哈哈哈…..”</br> 就在虞進呆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刺耳的聲音,接著就是一陣諷刺和嘲笑,抬頭一看,只見一群身穿士子青衫、頭戴綸巾打扮的讀書人圍著自己,不少人腰間掛著玉佩、手里拿著紙扇,為的一個,方面大臉、中短身材,手里拿著一把描金紙扇,一臉不屑地看著看自己。</br> 這個人好熟悉,哦,想起來了,這個人是虞方,余姚虞家長房的長子,雖說同是姓虞,不過虞方那可是正兒八經的名門之后,未來虞家的接班人,不像虞進,雖說死去的老父百般努力,可是想成為余姚虞家的旁支都得不到別人的認可。</br> 都說文人相輕,這些家伙嘴里說得漂亮,也不帶一個臟字,可是一個個話里都帶著骨頭,虞方連鄙視都不加掩飾,也不顧都是姓虞,直接諷刺起來。</br> 從腦里殘存的記憶中虞進知道,自己九歲考了童生、十四歲中了秀才,一時非常風光,以至把自小也聰明的虞方也比了下去,于是一些無聊的人就說虞進的血脈比較純正,虞家的才氣也降臨在他身上云云。</br> 就這樣,虞進就被虞方記恨上了,平日沒少對虞進冷嘲熱諷,很多關于虞進壞的風評,都是虞方在背后搞的。</br> 雖說氣得直咬牙,不過虞進倒沒有沖動,一臉認真地說:“呵呵,諸位見笑了,光天化日之下哪能做什么竊玉偷香,現在虞某一心向學,在啄磨學問罷了。”</br> 啄磨學問?</br> 虞方聽到都冷笑,以前的虞進還算好學,不過沾上尋花問柳后,整個人早就廢了,平日的酒會詩會,因作不出詩不知被笑了多少次,以至后面都不敢參加,大清早在這里亂轉,說是做學問,人不笑狗也吠。</br> “哦,是嗎”虞方嘿嘿一笑,也不點破,而是一臉“真誠”地說:“醉仙樓的白壁留影今日到期了,大伙正準備去湊湊熱鬧,虞老弟,同去?讓我等也看看虞兄的學問又長進多少了。”</br> 虞方一出聲,旁邊那個叫趙子善的忠實跟班馬上附和道:“對,虞兄,同去同去,要是能在醉仙樓的白壁上留下文跡,這可是揚名立萬的好事。”m.</br> “沒錯,我們都在上面題了詩,算是拋磚引玉,只有虞兄沒有留下墨寶呢,這怎么行,快去快去。”</br> “就是,這可是我們余姚文壇的一大盛事,這件事怎么能少得了虞兄呢,同去同去。”</br> 眾人也紛紛出言邀請,二個心急的,都拉著虞進的衣袖拉他,熱心地拉他去參加所謂的文壇盛事了。</br> 虞進知道,古代雖說科技水平不高,不過做廣告這種事古人早就運用了,為了吸引客人,很多商人都挖空心思做廣告,余姚文風鼎盛,很多商家都會舉行一些對對子、作詩等活動來擴大自己的知名度,醉仙樓是余姚最豪華的酒樓,酒好菜香,東主財大氣粗,也舍得出彩頭,所出的題目不是有水平就是別出心裁,很受余姚讀書人的追捧。</br> 讀書人好啊,不用工作、無須家務,打著交流學問的幌子可以光明正大到處游山玩水、尋歡作樂,像尋花問柳,沒有名氣的人就是下流,要是變是成名氣的人,也是流,不過是風流。</br> 找工作沒指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有心想挽回名聲的虞進決定跟這班游手好閑的學子去湊一下熱鬧。</br> 蘭士街是余姚縣城最繁華熱的街道,這里有錢莊、銀樓、綢緞店、玉器店、古玩店、米店、酒樓、書店等,可以說一應俱全,很多文人雅士喜歡在這里聚會,所以取名為蘭士街。</br> 要說余姚,就不能不提蘭士街,要說蘭士街,就不能不提醉仙樓,三層高的醉仙樓座落在蘭士街東頭,面臨大街背傍大河,氣勢雄偉裝潢考究,那東主有膽色,不僅請到御廚的后人掌勺,也會定期組織一些文論的活動,例如最近一期的“白壁留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