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現在的心情好。</br> 輿論越熱烈,對景王越有利,大明臣民能接受一個祿祿無為的裕王,不代表大明臣民能接受一個有污點、身份不明的裕王,這關乎大明的正統。</br> 在這種情況下,就是最強硬的頑固派,也在挺裕的立場上表示慎言。</br> 看到自家主子主動舉起了酒杯,楊雙智和鐘秋平連忙站起來,一邊說不敢,一邊和景王碰杯,然后一飲而盡。</br> “王爺,這招高明啊”鐘秋平忍不住說:“一直暗中收集杜康妃,不對,是杜賤人的信箋、飾物和衣裳,再找人模仿她的筆跡,又在那么多目標人物中,挑中和她有聯系的小采辦,最絕的是,那小采辦和裕王有幾分相似,再來一出金山夜祭,死無對證之下,不是風也是雨了。”</br> 鐘秋平以為自家主子下手是在后宮下手,控制宮廷什么的,沒想到竟然是拿一個死了十多年的人下手,聽起來有些不光采,但細想一下,卻是最好的選擇。</br> 嘉靖雖說不理朝政,但是他太聰明了,大權一直在他手中,從沒旁落,而他上位幾十年間,在后宮,無論是妃嬪還是太監,就沒有出過強勢的人物,因為控制欲極強的他,不允許后宮出現反對他的聲音。</br> 當年方皇后不滿他寵幸曹端妃,趁宮亂鏟除異己,最后落得葬身火海的下場,很多人認為失火是出自嘉靖的授意,可是沒人敢說出來。</br> 對付一個不會說話、永遠沉默的人,自然要比對付一個聰明絕頂的君王容易得多。</br> 不求坐實杜康妃的罪名,只要動搖那些頑固派的心志,這就足夠。</br> 景王聞言哈哈一笑,不過有些可惜地說:“可惜此計成效太慢,拖的時間太長,好在,雖說耗費時長,最終還是結了果。說到底,當記鐘先生一功。”</br> 鐘秋平一臉佩服地說:“這是王爺高瞻遠矚,小的不敢居功。”</br> 七年前,景王無意中購得一幅前朝的字畫。就請鐘秋平鑒賞,沒想到這畫是假的,想去抓人,那賣畫的人早就逃之夭夭,買畫時景王覺得自己看得足夠仔細。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這畫臨募得這么高。</br> 不光筆法,就是意境也九成相似,最后還是鐘秋平替景王解了這個疑惑。</br> 原來有不法商人,精心挑選一些聰明伶俐的小童,從小開始就讓他們學習某一位名人的筆法,不停地學習、臨募,小童就像一張白紙,臨募起來容易上手,成本是很大,但是一批孩童中只要有一個成功。那么報酬就會變得極為豐厚。</br> 景王聞言,心有所悟,馬上安排心腹在江南買下一批精機靈的孩童開始培訓,經過長達七年的努力,終于有了收獲,有一個能模仿出九成相似的杜康妃字體,然后以杜康妃的字跡寫一封信,里面有相思之情,還暗示裕王就是小采辦的兒子。</br> 也就是這樣,當時看信的程大昌看到。嚇得面無血色。</br> 偷看皇室秘辛,說不定要被人滅口的。</br> 說到這里,景王還有一絲遺憾:那些模仿父皇嘉靖的孩童還沒有成功,和杜康妃那種陰柔女體字不同。嘉靖的字大氣、飄逸,這種需要日以持久的訓練。</br> 楊雙智高興地說:“此事弄得滿城風雨,可是皇上并沒有下令禁止,任由事件酵,這說明什么,這說明皇上心里還是有王爺。也認為王爺是正統,當年不是那些大臣迫得太緊,皇上又會同意王爺到安6呢?”</br> “現在形勢對我等大大有利,這與兩位先生的努力分不開,來,我們再干一杯。”這話說到景王的心炊里,聞言心情大爽,再次舉杯。</br> “王爺,請。”楊雙智和鐘秋平聞言連忙舉杯。</br> 三人連飲了三杯,然后坐下,一邊商量,一邊吃菜。</br> 和過年前相比,這氣氛好太多了,就是吃飯也倍覺甜,而泰升鏡損失過百萬兩的事,也沒人再提起。</br> 和大明相比,區區一百萬兩,不過九牛一毛。</br> 酒過三巡,味過五番,看吃得差不多了,鐘秋平小聲地說:“王爺,我們什么時候,再讓袁煒再添一把火呢?”</br> 景王沒有說話,扭頭對楊雙智說:“楊先生的意思是?”</br> 楊雙智是景王的頭號智囊,一直替景王出謀劃策,雖說在泰升鏡一役敗了一仗,但這只能算裕王一脈自廢武功,算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這不能抹殺他前面的功勞,景王對他還是很倚重。</br>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好菜不怕晚,凡事還得講個火候,依小的愚見,待流言再多流傳幾天,也多暗中動多一些大臣行動,這次,我們要裕王一次就翻不了身。”楊雙智一臉陰冷地說。</br> 景王點點頭說:“沒錯,成敗,就此一役,就依楊先生的話,本王也得與母妃再通通氣。”</br> 鐘秋平舉起酒杯說:“王爺,小的祝你馬到功成,一統大明。”</br> “咳咳...”景王猛地咳嗽二聲,不知是咳嗽還是激動,那張臉上有一種病態的紅暈,聞言舉起的酒杯說:“本王繼承大統,也要兩位先生多多扶持。”</br> “這是小的榮幸”</br> “王爺,請”</br> 有人歡喜有人愁,藏匿在小宅子里的景王舉杯痛飲,而住在裕王府里的裕王,則是愁展不展。</br> 裕王、高拱、陳以勤、張居正,以及最近進入核心的虞進,五人在書房內面面相覷,相對無言。</br> 從現在得到的情況來說,形勢對裕王不利。</br> 正月十一晚,在金山杜康妃墓抓獲的人名為呂大田,北京大興人,與杜康妃是鄰居,當年兩家也有意思聯婚,碰上嘉靖廣選秀女,杜康妃因為資色過人,被選進宮中,從此兩人便不再相見。</br> 也不知呂大田哪來的門路,弄了替宮中采辦果蔬的差事,更不知他哪里弄來杜康妃生前的飾、衣飾等,最難以致信的是,他手里竟然還握有杜康妃給他的手信,信中暗示裕王是他的骨肉云云。</br> 經鑒定,那字跡與杜康妃的字跡有九成相似。</br> 也就是換作皇親國戚,不敢一口咬定才這樣說的,放在普通百姓身上,早就正接釘死。</br> “啪”裕王突然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說:“荒謬,簡直就是荒謬,我母妃賢良淑德,哪里會做出這種無恥之事,那些人實在太可惡了,為了達到目的,就是一個死人也不放過,這讓母妃在九泉這下也不得安寧,氣死本王了。”</br> 百行孝為先,再善良的人,聽到有人誣蔑自己父母的清白,那也不是能忍受的。</br> 陳以勤一臉凝重地說:“高學士,國公爺審得怎么樣,那人說了什么?”</br> 高拱搖搖頭說:“那人是個硬骨頭,任由拷打,就是一句話也沒說,什么也得不到。”</br> “他這不開口,比開口還要誅心。”張居正有些感嘆地說。</br> 看到裕王的臉色很差,高拱安慰道:“殿下,也不要太過擔心,皇上明知朱國公和殿下親近,也有合作,可他還是讓朱國公負責這件事,從這里看出,皇上還是相信殿下的。”</br> “明白了,高先生。”裕王有些感動地說。</br> 張居正皺著眉頭說:“杜康妃已經仙逝,這事死無對證,不管是真是假,對殿下的聲名都有很大的危害,還是要盡快想辦法制止流言的擴散。”</br> 眾人都深以為然地點點頭。</br>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敲門聲,有人把陳以勤請了出去。</br> 等陳以勤回來時,手里拿著一個便條,而他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