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府的確是攤上事了。</br> 一大早,就有人哭哭啼啼地抬著一具尸體到裕王府前哭喊,說裕王府的人搶了他的救命錢,以至老娘沒錢看郎中,最后硬生生病死在醫館門口。</br> 裕王可是親王,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皇親貴族,平日普通百姓看到都得繞路走,都說官字兩個口,有他說沒你講,自古百姓中就流行一句話: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br> 今天這一家子人,不僅敢來,還敢鬧事,在裕王府前又哭又鬧。</br> 裕王府的衛士本想把他們叉開,免得影響不好,怪事出現了,有不少人出面替這家人抱不平,甚至包括一些身份尊貴的讀書人,他們攔在衛士面前,破口大罵,裕王府親衛沒有得到裕王命令前,也不敢對那些人動粗。</br> 平日裕王大都在家,偏偏今日例外,裕王帶人到禮部商議秋祭事項。</br> 人不在,親衛自然得不到指示,一開始沒有控制好,以至后面生動亂,有人沖擊裕王府,裕王府的衛士手里的家伙自然不是吃干飯的,再說他們平日早就習慣高高在上。</br> 很快就有人受傷倒下,現場哭聲震天,一場狼藉。</br> 更令人奇怪的是,平日行動極為迅的五城兵馬司,原來只需要半刻鐘就能趕到,這次足足了晚了一刻鐘,等他們趕到現場時,裕王府前已經血流一地。</br> 搗亂的人全部被帶走,可是裕王府的事很快就在京城流傳開:</br> “老張,你聽說了嗎?裕王府的人搶有人家的活命錢,造孽啊。”</br> “可不是?真是缺德。”</br> “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br> “不是說裕王寬厚仁慈,怎么能縱容手下做這等事?”</br> “嘿嘿,那些都是哄咱們老百姓的,不僅搶錢了得,打人也不含糊,聽說打倒了十幾人呢,打得那一個叫慘。頭破血流,還被抓進了官府呢。”</br> “這算什么,國子監的學生經過裕王府,也被那侍衛狂毆。聽說有一個傷勢太重,都不了床,國子監的學生背后都罵裕王府不厚待讀書人。”</br> “這裕王,平日什么事都不見他,整天躲在府里玩女人。哪像景王,經常派人施粥散藥,修橋補路。”</br> “對,對,對,還是景王好......”</br> 在有心人的煸動和引導下,裕王府生的消息,就像長也翅膀一樣很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多是對裕王不利的指控,在百姓的口中。裕王成了一個無德無才的皇子,而他的手下,狗仗人勢,肆意欺壓百姓。</br> 與之相反的,就是有關景王的閃光事跡,景王有大量的物業,暗中還從出海貿易中獲得巨額的利潤,很早就有意識地收買人心,施粥散藥、修橋補路、給生員學子提供地方和點心等等。</br> 所以,景王的呼聲一直很高。</br> 現在出了這事。不少人對景王更是高看一籌。</br> 謠言滿天飛,作為錦衣衛,自然要查個清楚、還個明白,這些是關乎到國本的。</br> 朱希忠趕到裕王府時。只看到陳以勤正在訓斥那些侍衛、宮女和下人。</br> 斥責就在前院的空地上舉行,有幾個侍衛還一臉惶恐跪在地上。</br> 陳以勤出自名門,是北宋宰相陳堯佐之后,擔任過裕王講官,現在掌管詹事府,可以說是裕王最得力的人。可是,這位出自名門的陳詹事沒了名門的氣度,反而是暴跳如雷地罵道:</br> “愚鈍,真是愚鈍,本官說過多少次,現在是多事之秋,絕不能惹事生非,你們可好,偏偏不聽,錢明、張京,你們也是府中的老人,怎么就控制不住呢,別人還沒有畫花宮墻,把人轟走就是,對讀書人動手動腳干什么?”</br> “現在是八股取士,也就是士子天下,你們知道打的是什么人沒有?國子監的學生,那可是大明未來的棟梁之材,現在國子監都傳遍了,還要有人嚷嚷著聯名上書,要不是高大人壓住,現在更不可收拾。”</br> 錢明和張京就是當日率隊毆打讀書人的頭目,前面沒什么風聲,現在才爆出來,被從禮部回來的陳以勤秋后算帳。</br> 看到兩人垂頭喪氣,陳以勤更是怒不可恕,一臉恨鐵不成鋼地說:“皇上讓裕王殿下主持秋祭,代皇上祭天,這秋祭很快就要舉行,這節骨眼上出事,你讓裕王的臉面置于何處?”</br> 一眾人的頭低得更低。</br> 看到眾人沒說話,陳以勤一臉怒容地說:“今日鬧的又是哪一出?誰做的,自己站出來。”</br> 話音剛落,就有兩個臉色白的侍衛走出來,“啪”一聲,兩人一起跪下,連連喊冤道:“大人,冤枉啊。”</br> “冤枉?冤從何來。”</br> 那個有些瘦小的侍衛猶豫了一下,很快說道:“大人,是這樣的,昨日小的輪值,有個衣著花哨的中年人,經過裕王府,先是好奇地張望了一會,走時在臺階上吐了一口痰,這是對裕王府簡直就是蔑視,小的自然不能讓他走,把他抓住。”</br> “對,對”另一個體形有些肥胖的侍衛馬上接上話頭:“責令這人擦干凈后,正想把它交給五城兵馬司,沒想到他跪下求情,說什么還有一筆買賣要談,然后給了我們十兩銀子,讓小的高抬貴手,銀子是收了,但絕對不是搶,更不知這銀子是他老娘的救命錢。”</br> “沒錯,是他主動獻給我們的,絕對不是搶。”</br> 陳以勤瞇著眼睛說:“你們所說的,都是真的?”</br> “小的敢有半個字虛言,天打五雷轟,死無葬身之地。”兩名侍衛一邊說,一邊拼命磕頭,沒幾下就一頭一臉都是血。</br> “大人”這時一旁的少詹事姚喜小聲說:“府上的侍衛,都是經過挑選,小毛病是有,但絕無大奸大惡之徒,再說這事很有蹊蹺,好像一下子涌出來一樣,謠言傳播得很快,肯有人在煽風點火,今日府前的鬧劇疑點極多,請大人三思。”</br> 不用姚喜提醒,陳以勤早就知道其中有貓膩。</br> 小小的平民百姓,沒大人物在背后撐腰,哪敢跑到裕王府鬧事?又有那么多“熱心”的學子、百姓碰巧地出現在裕王府門前,幫她說話,甚至冒死生沖突,而五城兵馬司又延后一刻鐘才出現。</br> 就是傻的都知當中有問題了。</br> 陳以勤不動聲色地訓斥道:“蒼繩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你們做得好,他們又怎么有機可乘。”</br> “來人”少詹事姚喜很有默契地下令:“把犯錯的,全部關起來,容后再處置,以后你等都要提醒十二分精神,再給裕王府抹黑,嚴懲不貸。”</br> “是,大人。”</br> 趁姚喜處理殘局時,陳以勤一臉平靜地走到一旁看戲朱希忠身邊,笑著行禮道:“下官見過國公大人。”</br> 朱希忠只是淡然一笑,擺擺手說:“陳詹事不必多禮,請起,請起。”</br> 陳以勤站起來后,整理了一下衣裝,然后一臉正色地說:“國公大人果然消息靈通,這么快就到這里興師問罪?”</br> 眼前這位,不僅是世襲的國公,皇上跟前的紅人,還是權勢滔天的錦衣衛指揮使,這個時候出現,自然不是什么好消息。</br> 陳以勤雖說和朱希忠私下是朋友,但此刻代表的是裕王府的尊嚴,說話不卑不亢,身正,詞嚴。</br> “呵呵呵,陳詹事言重了”朱希忠一臉輕松地說:“本官聽到有刁民在裕王府鬧事,特地來看看什么回事,得知裕王無恙,這才松了一口氣。”</br> “朱指揮使,此事分明是有人蓄意毀我裕王府的聲譽,還請朱指揮使明察秋毫,查明真相,還我裕王府一個清白,也為大明維護一份正義。”</br> “責之所在,理所當然。”朱希忠對陳以勤拱拱手說:“既然裕王無恙,那些刁民也被抓了起來,那朱某就先行告退。”</br> 這么小的一件事,不可能從裕王府帶走人,只能從別的地方入手,作為錦衣衛指揮使,也不宜和任何一位皇子過于親近,免得嘉靖猜疑。</br> “恭送國公大人。”</br> 等朱希忠走后,姚喜長長松了一口氣:“幸好,朱國公還是深明事理,有他出馬,要查明這事就輕而易舉。”</br> 陳以勤一臉不以為然道:“明眼人都知道是一個鬧劇,只是事突然,背后又有高人布局,就是朱國公有心幫忙,只怕,只怕也來不及了。”</br> “大人,此話怎講?”姚喜一臉驚訝地說。</br> “這些事都是小事,動搖不了裕王,問題是影響很壞,特別是秋祭快要舉行,現在出了這么多對裕王不利的事,只怕有人會趁機興風作浪,有污點的裕王,自然不適宜再代皇上祭天,就怕朱國公來不及還殿下一個清白。”</br> 姚喜一臉不忿地說:“可惡,實在太可惡了,我們不知費了多少心思,才勸得皇上讓裕王代為祭天,這本是裕王趁機建立威信,向世人證實他是正統的機會,就這樣毀掉,那就太可惜了。”</br> 說罷,忍不住罵道:“用心險惡,用心險惡。”</br> 陳以勤搖搖頭說:“現在就看皇上的意見,希望徐輔和高大人能頂住壓力。”(未完待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