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yōu)闇厝绢A(yù)留了位置,是挨著謝觀星的。
    黑色的長桌，餐具一應(yīng)俱全，菜式精致漂亮,分量不多，但勝在數(shù)量夠,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財(cái)[滿了一整張桌子。
    謝觀星拉著溫染坐下,撓了撓她手心,示意她叫人。
    “叫奶奶。”
    溫染看向餐桌首位那位頭花花白卻容光煥發(fā)的老人,“奶奶好。”
    叫完了謝家的老祖宗，溫染等著謝觀星提醒自己叫其他人,在場的還有不少長輩呢,畢竟是老人生日,子女孫輩都到場了,眼珠子都快貼溫染身上了。
    但謝觀星一直沒有動(dòng)靜。
    “你......”
    “剩下的不用叫了，人太多了，叫不過來。”謝觀星用著并不小聲的聲音說道。
    “......”
    然后溫染看見半桌子的人臉都垮了下來。
    謝家家教很嚴(yán)格，雖然私人生活作風(fēng)很一般。
    整頓飯下來，沒什么人說話，溫染趁每次夾菜的時(shí)候會瞥幾眼桌子上的長輩們,以及跟謝觀星平輩的。
    謝延也在，他的位置與謝觀星平齊,在謝觀星對面,發(fā)現(xiàn)溫染在看自己的時(shí)候,他朝溫染挑了挑眉。
    溫染收回視線，正好看見謝觀星在往自己碗里夾蝦仁。
    她注意到，謝觀星夾菜的時(shí)候，基本上不會有人去跟他夾同一盤菜,甚至都是等謝觀星夾完了，他們才會去動(dòng)筷。
    連有幾位長輩都是如此。
    蝦仁很鮮嫩，沒有一點(diǎn)腥味，溫染在感嘆謝家阿姨做飯真好吃的同時(shí)，也沒忘感嘆她對象好像是個(gè)很厲害的狠角色。
    雖然迄今為止，阿讓也沒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有多狠。
    這頓飯吃到尾聲，桌子上才開始有人聊天。
    阿姨給吃完飯的人端上熱茶。
    “你叫溫染對吧，我就叫你染染，好不好？”一個(gè)白白胖胖，看著很是貴氣和親切的婦人柔聲說，“我是阿讓的二姑。”
    溫染點(diǎn)點(diǎn)頭，“二姑好。”
    有了二姑，接著就有了三姑，然后是小叔叔，接著是堂哥堂姐。
    溫染叫得眼睛都花了，但她不得不承認(rèn)，謝家在相貌上擁有旁的人家沒法比的優(yōu)秀基因，不管是幾個(gè)長輩，還是堂哥堂姐，隨便一個(gè)人出去，都能吊打他們學(xué)校那些花啊草的。
    “聽說染染還是學(xué)霸呢。”三姑說著，從包包里掏出一根口紅往嘴巴上涂。
    謝奶奶的眉頭就皺了起來，抓起一個(gè)桃子扔過去，“整天在臉上涂涂抹抹，跟個(gè)老妖精一樣。”
    三姑也不生氣，把桃子撿了起來，嬉皮笑臉道：“我是老妖精您是什么呀？”
    溫染看著謝奶奶罵完這個(gè)罵那個(gè)，都順著讓她罵，哄她開心，其實(shí)這么看，謝家的關(guān)系甚至比那些平常人家還要和諧許多。
    謝奶奶把所有人都罵了一遍，眼神落在了溫染臉上。
    溫染立馬正襟危坐。
    謝觀星還在吃，這時(shí)候他才放下了筷子，慢慢騰騰地對謝奶奶說：“奶奶，別嚇?biāo)！?br/>     “我還沒開口呢？”奶奶桌子一拍，“你心眼偏到天上去了？”
    “奶奶別生氣，生氣對身體不好。”溫染有些笨拙地打圓場，她沒有外婆外公，也沒有爺爺奶奶，就算有，蔣柔藝和溫松楠也沒讓她和溫新爾接觸過，所以面對這種老小孩，她是沒有任何經(jīng)驗(yàn)的。
    “你們看好了我就先送溫染回學(xué)校了。”謝觀星不咸不淡地說道。
    作為一家之主的謝琮說道：“你住一晚上嗎？我讓人把房間都收拾好了。”
    “不住了。”謝觀星沒有多想，直接回絕。
    溫染看見謝琮眼里一閃而過的難過與失落。
    奇怪，他失落什么，五六個(gè)孩子還不夠他嚯嚯的。
    況且，當(dāng)初要不是謝觀星母親因病去世，謝琮根本就不會把謝觀星接回來。
    “染染，我們阿讓.....”謝琮咳嗽了兩聲，桌子上的其他人立馬就動(dòng)作了起來，去洗手間的去洗手間，要去奶孩子去奶孩子，幾個(gè)不懂事的也被大人拽著走了。
    瞬間，桌子上只剩下了謝奶奶，謝琮和溫染還有謝觀星。
    謝觀星像是沒有感覺般，拿起筷子又慢慢吃了起來。
    他吃東西很慢，從開飯到現(xiàn)在，總共也沒幾口。
    “我們阿讓吃了很多苦，我很對不起他，我希望你跟他在一起了，你們可以好好相處下去，有什么矛盾，不要生悶氣，要長長久久的。”謝琮表情十分地令人動(dòng)容，當(dāng)然，前提是溫染不知道他有五六個(gè)孩子的情況下。
    溫染點(diǎn)點(diǎn)頭，“謝謝叔叔，我明白的。”
    “你爸爸......”
    “父親，我吃好了，學(xué)校里還有事情，我先帶她回學(xué)校了。”謝觀星這次不是說說而已，他拉著溫染直接站了起來。
    椅子腳摩擦在地面，聲音響亮又刺耳，他往樓上看一眼，樓梯間扶手那幾個(gè)腦袋立馬縮了回去。
    謝奶奶也跟著站了起來，溫染才注意到老人手邊放著一根拐杖，站起來的時(shí)候，身體還搖晃了一下。
    老人身體并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好。
    “你都多久沒回家了？”謝奶奶有些著急，“你要恨就恨你老子，你怎么連奶奶也不要了？他是他，我是我。”
    謝琮在旁邊：“......”
    謝觀星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怎么就不要您了？”Ｍ.ＸζéwéＮ.℃ōΜ
    “你說走就走，我今天過生日！”謝奶奶用拐杖使勁杵著地面。
    樓梯間那幾個(gè)腦袋開始哼哼唧唧。
    “奶奶偏心，她只喜歡小哥哥！”比謝觀星小的都叫他小哥哥。
    “你這不是屁話？阿讓是外婆一手帶大的，感情不比你們這些小兔崽子深。”
    “小哥哥也是小學(xué)的時(shí)候才回家啊”
    “但阿讓一回家就是跟著外婆的。”
    溫染站在中間，大氣都不敢出。
    “周末我再回來看您，今天家里人太多了，”謝觀星從椅子上將溫染的包包拿了起來，拎在手里，“最近天氣冷，您自己注意點(diǎn)，別感冒了。”
    謝觀星說著就往電梯走，謝奶奶焦急地跺腳，一邊讓阿姨去攔，一邊罵謝觀星翅膀硬了小兔崽子。
    但謝觀星還是走了。
    謝奶奶眼睛一紅，牙一咬，扭頭看著自己的大兒子：“都怪你！”
    謝琮：“......”
    回到車上，溫染將座椅稍微調(diào)得低了一點(diǎn)，“奶奶很舍不得你。”
    謝觀星發(fā)動(dòng)車子，“我回家后就是跟著她的，跟她的感情比較好。”
    “那你為什么......”那么無情，接下來的話溫染沒有說出口，當(dāng)時(shí)老人的眼圈都紅了，估計(jì)是腿腳不便，追又追不上，只能在原地干著急，看著挺心酸的。
    “家里人太多了，”謝觀星神色無比平靜，“她對我太好了，其他人會吃醋的。”
    溫染眨眨眼睛，吃醋又怎么樣？
    “她手里還有不少值錢的東西，我離她太近，不是好事。”謝觀星緩緩說道。
    “她想都留給我，我跟她說過這不太好，她聽不進(jìn)去，”謝觀星笑了一聲，“奶奶年紀(jì)大了，脾氣不好，不講道理。”
    溫染看著謝觀星，對方的情緒通常都隱藏得很深，不甚明顯，他在自己面前一向是不遮不掩，開心便開心，不開心就會拉著自己叫姐姐。
    但是回到家里，溫染就覺得對方宛如變了一個(gè)人一般，捉摸不透，深不可測，對待家人近乎冷淡疏離。
    溫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注意到車子停在了一個(gè)十分偏僻的地方。
    等她回過神，四下無人，車窗外的巨大杉樹的光禿枝椏搖搖晃晃，在冷空氣里抽來打去，只剩幾盞昏黃的路燈在不遠(yuǎn)處駐足。
    “這是哪兒？”
    “學(xué)姐，你剛剛在想什么？”謝觀星問道，他一只手輕輕搭在副駕駛靠背上，勾著溫染的一縷頭發(fā)在指尖輕捻著。
    眉眼精致，在不甚明亮的車內(nèi)燈光下，帶著一絲奇異的瑰麗。
    溫染說不出話來，像是被掐住了喉嚨。
    她背后的手摸到了車門，還沒按下去，就被一直大手握住。
    “姐姐在干什么？”謝觀星抬眼，瞇著眼瞧溫染的眼睛、鼻子、嘴巴，“姐姐，讓我親一下。”
    搭在靠背的那只手滑到了溫染的背后，謝觀星的安全帶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時(shí)候解開了，溫染的安全帶禁錮住了她自己，她成了案板上的魚肉。
    灼熱滾燙的氣息從唇角一路向下，吻細(xì)細(xì)密密落在耳根和脖頸，男孩子的呼吸聲變得有些重，“姐姐，你今天好香。”
    溫染想要把自己蜷縮起來，她渾身都在發(fā)熱，但卻仍然想要往謝觀星懷里送。
    “閉嘴。”溫染咬著牙，瞪向謝觀星，眼睛里含著水，一點(diǎn)都不可怕。
    謝觀星引著溫染的手，讓她摟住自己的腰，謝觀星一只手摟住溫染，一只手按在車窗上，將溫染整個(gè)人罩在身下。
    “溫染，這里是我媽媽的墓地，”男生嗓音壓得很低，他他眉眼平靜，眼底各種情緒一齊翻涌，他鮮少直接叫溫染的名字，“我當(dāng)著她的面親了你，她應(yīng)該知道我很愛你。”
    “溫染，我愛你。”這也是謝觀星第一次說我愛你，克制，正式。
    溫染抬眼，怔怔地看著謝觀星，“我也是。”
    謝觀星抬手蒙住溫染的眼睛，在這種時(shí)候，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做出什么讓她害怕的事情來。
    “姐姐，我愛你已經(jīng)有四年了。”
    沒有人是生來就懂愛的，沒有人教過謝觀星愛是什么，但在溫染出現(xiàn)后，甚至不用溫染做什么，他就知道怎么去愛溫染。
    他只會愛溫染。
    “我給姐姐買蛋糕，一年......”謝觀星捧著溫染的臉，一下接著一下地啄吻，“姐姐喜歡香檳，我叫人專門給姐姐建了莊園種香檳，姐姐在南大，我也來南大。”
    溫染搭在謝觀星腰上的手輕輕地顫抖起來，這些她都不知道。
    “蛋糕，我起初以為是陳否桉送的。”
    “姐姐，你不要害怕，害怕的應(yīng)該是我才對。”他這種私生子，陰郁敏感，自私霸道，能夠得到溫染的注視，已經(jīng)是三生有幸。
    謝觀星將溫染抱在懷里，吶吶道：“我做了很多次夢，夢見我這樣抱著你。”
    溫染動(dòng)了一下腦袋，挨著謝觀星臉頰的那邊側(cè)臉一片冰涼的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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