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沂水鄉(xiāng)都是我姓馮的說算的,什么時候竟冒出一個和我平起平坐的家伙來了,真是活見鬼了。馮寶山的心里暗罵道。
老大都表示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會有意見,如此一來,辛武能的所長就算做到頭了。
經(jīng)過這一番插曲以后,馮寶山也無心再讓張家林組織大家學習縣委組織部長的講話了,匆匆說了兩句以后,便宣布散會了。
散會以后,馮寶山第一個離開了會議室,肖致遠用眼睛的余光看到人大主任宋慶強正在急急忙忙的收拾東西,這是又想搶在他前面的節(jié)奏。
意識到這點以后,他立即站起身來,順手抓起桌上的紙筆,跟在馮寶山的后面出了會議室的門。
肖致遠本不在意第幾個離開會議室,但有人如果想在這上面做文章的話,他是一定不會讓其如意的。
回到辦公室以后,肖致遠先將茶杯里續(xù)上水,然后才走回到辦公桌前,一屁股坐在了老板椅上,長出了一口氣。
這是肖致遠第一次在會議桌上與人斗法,雖說只是在沂水鄉(xiāng)這彈丸之地,但畢竟他的仕途才剛剛起步,急不得,只有按部就班的來,才能走得更為長遠。
肖致遠對于自己的表現(xiàn)基本還是滿意的,通過這次會議,他也看清了不少的人和事,對于班子成員的個性有了一個大體的了解,不過有一點他卻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提議動辛武能,賀凌香竟然一個不字也沒說,這是怎么回事呢?
肖致遠想了好一陣,還是一點感覺也沒有,他便拿出筆記本將這事簡單的記錄了下來。這是他昨晚想到的點子,以后遇到凡是暫時搞不明白的事情就將其記錄下來,一方面,有空的時候,就拿出來琢磨琢磨;另一方面,保持對這件事情的持續(xù)關注,直到最終搞清楚為止。
盡管曾爆出不少官員身陷日記本什么的,但肖致遠卻一點也不擔心。那些貨色記錄的都是一些胡天海地的東西,而他的是正兒八經(jīng)的工作日記,就算被人爆出去也沒有任何問題。
簡單記錄了一下黨委會上的相關內(nèi)容之后,肖致遠便將筆記本鎖進了抽屜。
現(xiàn)在他才剛剛起步,一個小小的鄉(xiāng)黨委副書記,不過肖致遠堅信只要一步一步踏踏實實的走下去,他相信會有功成名就的那一天的。
肖致遠將手中的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看看時間,已經(jīng)臨近下班了,他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電話給黨政辦主任賀凌香打了過去。他當然不會傻到去問賀凌香剛才開會時的異常表現(xiàn),這么做是另有其事。
雖然兩人的辦公室就在斜對面,肖致遠有什么事情的話,只需要站在門口喊一聲就行了,但他卻不會這么去做。
官場有很多不成文的規(guī)矩,巧用電話就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條。下級如果找上級匯報工作,先得電話預約;上級如果要找下級有事,那完全可以打電話讓對方過來。如此一來,電話就成了上下級之間溝通的重要工具,要想在官場上混,必須先得搞清楚電話的使用技巧。
肖致遠打這個電話,除了確實有事要交代賀凌香以外,也有幾分借此試探她一下的意思,不過他卻也沒有官僚到讓賀凌香先過來再說事的地步,而是直接在電話里如此這般的交代了一番。
賀凌香聽到肖致遠的話以后,只是說了一句,您稍等,我這就去辦!
肖致遠掛斷電話以后,心中疑竇叢生,從賀凌香的話中,他聽不出絲毫的不滿之意,要知道他可是剛剛在黨委會提議撤掉她老公派出所長的職務呀!
盡管心里很是疑惑,但肖致遠相信一會賀凌香過來的時候,一定會有所表示的,他只要到時候看對方怎么說就行了。
十分鐘以后,賀凌香出現(xiàn)在了肖致遠的辦公室里,將車鑰匙放在肖致遠的辦公桌上以后,開口說道:“肖書記,不需要小王幫你開車嗎?這兒的路況,你……”
“沒事,我去一下縣城,路應該不難認。”肖致遠看似隨意的說道。
肖致遠晚上要去赴華凝玉的約,沒有車可沒法過去,所以讓賀凌香幫他找輛車來。
“哦,那就好!”賀凌香低聲說道。
肖致遠將賀凌香欲言又止的表情看在眼里,順手端起桌上的茶杯。
賀凌香是官場中人,自然明白肖致遠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不過她卻沒有離開,而是上前一步,低聲對肖致遠說道:“肖書記,我有點私事想和你說一說,不知你什么時候方便?”
肖致遠聽到這話以后,心里暗想道,你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呀,不過他
的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出來,只是淡淡的說道:“今天我要去縣里辦點事情,明天吧!”
“明天晚上,凌蕓酒家里,你看行不行?”賀凌香眼巴巴的說道。
肖致遠聽到這話,心里暗想道,不知她究竟有什么事,竟然搞得如此神秘,不妨先答應下來再說,凌蕓酒家雖說是她妹妹開的,但畢竟是營業(yè)場所,料想不會有什么貓膩。
想到這以后,肖致遠點頭說道:“行,明天如果沒什么突發(fā)事情的話,那我就過去。”
賀凌香聽到這話以后,心里松了一口氣,低聲說道:“謝謝肖書記!”
賀凌香又說了兩句客氣話以后,便站起身來離開了。肖致遠也沒有多作停留,對方走后,他便拿起手包和車鑰匙下樓去了。
肖致遠和華凝玉約的是晚上七點,距離現(xiàn)在還有一個小時,但他可不敢怠慢。美女第一次相邀,去遲了的話,可有點不像話,何況對于華凝玉在南興縣城出現(xiàn),心里也很是好奇,想要盡早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肖致遠到了樓下以后,徑直往那輛八成新的捷達走了過去。賀凌香雖沒有明說這是哪輛車的鑰匙,但她說出司機小王已經(jīng)足夠了。
通過昨天的死記硬背,肖致遠雖不能把鄉(xiāng)里的所有人都記住,但重要位置上的人員,他還是能記住一個大概的。
司機雖是小角色,但往往卻能起大作用,所以肖致遠記得很清楚,桑塔納的司機叫周曉明,捷達的司機叫王一平,面包車司機叫蔡俊。剛才賀凌香說讓小王送他,那這車鑰匙自然是捷達車的。
撇開肖致遠駕車去赴美女之約不說,沂水鄉(xiāng)人大主任宋慶強正在辦公室郁悶的來回踱步。宋大主任之所以下班以后,仍待在辦公室,主要是因為在黨委會上連遭打擊所致。
馮寶山不給他面子倒罷了,畢竟宋的年齡和他相仿,在沂水鄉(xiāng)又經(jīng)營了多年,而且縣里也有后臺,他這個不尷不尬的人大主任自然不在對方的眼睛里。
那個新上任的姓齊的小子竟然也不給他面子,散會的時候,硬是搶在他前面出去,這就有點讓其不可容忍了。
鄉(xiāng)黨委副書記,老子任這個職務的時候,你小子還穿開襠褲呢,宋慶強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打定主意,要讓這小子吃不了兜著走。
在辦公室好一番折騰以后,宋慶強才意識到天色不早了,于是將人造革的挎包往胳肢窩里一夾,關上辦公室的門便下樓去了。
到了樓下,宋慶強便四處張望,心里暗想道,小王這小兔崽子不會又去洗車了吧,上次就說過他了,要洗車的話早點去洗,別磨蹭到下班才過去,這不耽誤老子時間嘛!
別看宋慶強在黨委會上拽得像個二五八萬似的,其實他的心里很清楚,大院子里一般人都沒把他這個人大主任當回事,大家也就是嘴上和他客氣一下,真遇到具體的事情很少有人將他放在眼里的。
盡管對此情況,宋慶強的心里很是不爽,但他也知道這種情況并不是只有沂水鄉(xiāng)存在,其他鄉(xiāng)鎮(zhèn)也差不多,誰也無力改變這現(xiàn)狀。
一天當中,宋慶強覺得最為舒爽的時候,就是早晨上班和晚上下班,只有在這兩個時間點他才有種與鄉(xiāng)黨委書記平起平坐的感覺。
全鄉(xiāng)的所有的干部當中,除了他和馮寶山有小車接送,其他人都沒有這個待遇,這讓無形中有了種高人一等的感覺。
雖然馮寶山的桑塔納是新的,而他坐的捷達要舊了不少,那又有什么關系呢?宋慶強也曾坐過馮寶山的那輛新車,覺得車里的味道直沖鼻子,根本沒有他的捷達車舒服。
不知是不是有車的緣故,宋慶強特意將原先在鎮(zhèn)上的家搬到了鄉(xiāng)下,用他的話說,鄉(xiāng)下的空氣清新,沒有污染,更適合人居住。
整個沂水鄉(xiāng)只有三家小型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根本不存在工業(yè)污染的問題,真不知宋慶強的這個鄉(xiāng)下空氣清新從何而來。
就在宋慶強看不見車焦急的四處張望之際,司機王一平小跑著走了過來,抱歉道:“宋主任,您來了,今天我可沒法送你回家了。”
宋慶強聽到這話以后,心里很是不爽,沉聲說道:“小王,你這話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有事的話,也應該事先說一聲呀,讓賀主任安排其他人來開車呀!”
王一平相當于是宋慶強的專職司機,平時見到給馮寶山開車的周曉明,到哪兒都很受吹捧不說,還有許多油水可撈,可他不光沒有半點好處,每天還要在鄉(xiāng)里和宋慶強家的那條破路上顛簸個不停,心里的怨氣可想而知,久而久之,便有遷怒了宋主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