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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5章 天下無人知天命

    殘月如血。
    西境戰(zhàn)場之上,打了整整一天的雙方大軍,在圍剿與突圍中,還在不停地廝殺。
    玄甲軍、邊防軍、羅剎鐵騎、西南軍,一路追著天諭大軍打,根本不管什么窮寇莫追的戰(zhàn)爭法則,不惜代價,窮追猛打。
    “殺!”
    千軍萬馬中,祝青歌、韓承志兩位世子,縱馬穿行,銀槍映殘陽,殺到白馬盡染朱紅。
    難以形容的慘烈戰(zhàn)場,尸橫遍野,每一步都是尸體摞尸體,血流成河,觸目驚心。
    天諭殿一方,上到將領(lǐng),下到士兵受到潰敗的打擊,士氣大落,不愿戀戰(zhàn),全力突圍。
    只是,丟盔棄甲的天諭大軍,越是想逃,損失便越是嚴(yán)重。
    來自各個方向,源源不斷的追兵,不斷沖擊著天諭殿殘軍的陣型,誓要將天諭殿的有生力量徹底擊潰。
    從昨夜東臨王世子率領(lǐng)百人小隊偷襲大營開始,到三王合圍大敗天諭大軍,一切都來的如此突然,短短一日時間,十余萬天諭大軍潰不成軍,如夢方醒。
    雙方打了三年的牽制戰(zhàn),彼此幾乎都已有了默契,打打停停,都沒有像漠北鐵騎那樣玩命,誰能想到,大商會突然變卦,集合三王的精銳力量,打出了如此瘋狂的一戰(zhàn)。
    “義兄。”
    夕陽下,韓承志縱馬殺到義兄身旁,開口問道,“我們都走了,李教習(xí)那里,不會有問題吧?”
    “不會。”
    祝青歌回頭看了一眼高地的方向,搖頭道,“李兄身旁有小四姑娘,不會有事的。”
    “那就好。”
    韓承志應(yīng)了一聲,目光看著前方潰逃的天諭大軍,凝聲道,“義兄,快要日落了,我們得快點,我們的將士也是奔波了數(shù)日才到這里,身體早已極限,現(xiàn)在全都靠一口氣撐著,若不能快些擊潰這些天諭大軍,我擔(dān)心將士們會扛不住。”
    “讓兄弟們再撐一撐。”
    祝青歌神色凝重地說道,“都已經(jīng)打到這個地步,只需最后一口氣就能徹底擊潰敵人,待這一仗打完,我們有的是時間休息。”
    “明白。”
    韓承志點頭回應(yīng),旋即縱馬離開,前去傳令,鼓舞士氣。
    祝青歌目光掃過戰(zhàn)場,眸子深處憂色難掩,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父王!
    “王爺。”
    這一刻,遠(yuǎn)處,渾身是傷的長亭侯扶著身旁同樣半身血染的西南王,說道,“我們打贏了。”
    “看到了。”
    西南王手持一柄卷刃的刀撐著受傷的身子,疲憊地笑道,“老了,本王再年輕幾歲,這些宵小之輩別想傷到本王!”
    “哈哈。”
    長亭侯聽到王爺之言,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屬下也一樣,終究還是老了,不過,承志和世子繼承了屬下和王爺?shù)尿斢拢@一點,倒是令人欣慰。”
    “虎父無犬子!”
    西南王疲憊而又驕傲地應(yīng)道,“戰(zhàn)場上打出來的孩子,沒有一個孬種。”
    “王爺,現(xiàn)在怎么辦?”
    長亭侯看著遠(yuǎn)處的戰(zhàn)場,問道,“我們還去追嗎?”
    “追個屁,你還嫌本王傷的不夠重嗎?”
    西南王沒好氣地說道,“不追了,找個地方歇一歇。”
    “哪?”
    長亭侯左右看了看,問道。
    “去李教習(xí)那里。”
    西南王回答道,“他未能親自上戰(zhàn)場,想必很寂寞,我們?nèi)ヅ闼囊涣摹!?br/>     “好!”
    長亭侯應(yīng)了一聲,旋即扶著身邊王爺朝著遠(yuǎn)處高地走去。
    夕陽下,兩名相互扶持了多年的老伙計,顫顫巍巍地走在戰(zhàn)場上,以一萬先鋒軍,擋下五倍以上的天諭大軍,縱然韶華已逝,亦不減王侯風(fēng)采。
    “王爺,你說這一戰(zhàn)后,承志封侯,應(yīng)該沒問題了吧?”長亭侯扶著王爺,一邊走,一邊問道。
    “肯定沒問題。”
    西南王回答道,“方才我看到那小子了,銀槍白馬,在敵軍中七進七出,頗有你年輕時的風(fēng)采。”
    “是嗎,哈哈,屬下也這么認(rèn)為。”
    長亭侯大笑道,“屬下也看到世子了,千軍萬馬中,一槍把對方的一位主將給挑了,可真厲害,屬下記得,王爺年輕時,也沒有世子這般好的身手。”
    “青出于藍(lán),不過,我們也不差。”
    西南王笑道,“要是沒有我們作餌,那兩個小子哪來的機會在戰(zhàn)場上大殺四方。”
    “沒錯,姜還是老的辣!”長亭侯很是傲嬌地應(yīng)道。
    兩人說話間,一路踉踉蹌蹌從戰(zhàn)場走過,遠(yuǎn)方高地上,一抹白發(fā)身影坐在那里,目光遠(yuǎn)望,依舊冷眼旁觀著整個戰(zhàn)局,不言不語。
    天邊,夕陽落盡,東方天際,皎月升起。
    西南王、長亭侯互相攙扶,來到高地上,然后全都不顧形象地一屁股坐了下來,大口喘息。
    同是五境又如何,戰(zhàn)場上,面對千軍萬馬的沖擊,五境也能被捅成篩子。
    不論西南王還是長亭侯,身上都有著不下一處的箭傷和刀傷,根本不知道是何時被哪個孫子射的或者砍的。
    “王爺,侯爺,辛苦。”
    機關(guān)椅上,李子夜收回遠(yuǎn)望的目光,輕聲說道,“看到兩位沒事,我就放心了。”
    “本王和長亭侯都是五境,沒那么容易死。”
    西南王沉沉出了一口氣,面帶笑意,嘴硬地回應(yīng)道,不過,說歸說,剛才他們確實差點就涼了,那些銀甲鐵騎的沖擊,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王爺,真正的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
    李子夜心平氣和地說道,“這一戰(zhàn)之后,全軍立刻就要回援,我們和漠北八部的決戰(zhàn),要開始了。”
    “本王明白。”
    西南王應(yīng)了一句,感慨道,“李教習(xí),別想那么多了,這一仗還沒打完呢,就開始想下一仗了,累不累。”
    這李教習(xí),算計人算計的頭發(fā)都白了,還算計呢。
    當(dāng)然,這些話,西南王沒敢說出來,有傷在身,怕被打死。
    “王爺,還有一事,世子若封王,您可能就要退了。”
    李子夜提醒道,“不然,一門雙王,太容易遭人嫉妒。”
    “退就退。”
    西南王灑脫地說道,“打了一輩子仗,早就想休息了,正好留出時間,好好陪一陪內(nèi)子,這些年,本王欠她太多。”
    “王爺有準(zhǔn)備就好。”
    李子夜最后看了一眼戰(zhàn)場,告別道,“王爺,我得走了,能看到王爺和侯爺平安無事,我便能安心離開了,這一仗即將打完,剩下的就是清掃戰(zhàn)場,沒有我的事了。”
    “這么著急?”
    西南王目光微凝,問道,“不留下慶功嗎?”
    “不了。”
    李子夜平靜道,“我現(xiàn)在是見不得光的,被人發(fā)現(xiàn),麻煩不少,王爺,侯爺,就此別過吧。”
    說完,李子夜看向一旁的小四,吩咐道,“小四,走了。”
    “是!”
    小四領(lǐng)命,走到機關(guān)椅后,推著自家小公子趁著夜色離去。
    后方,西南王、長亭侯互視一眼,旋即默默起身,一同朝著那遠(yuǎn)去的白發(fā)身影行了一禮。
    一場封王戰(zhàn),天下無人知天命。
    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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