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秦婀娜走出了藥房。
    半個時辰后，李子夜被抬出了藥房。
    怎么形容？
    死狗兩個字或許最為貼切。
    李府下人們嚇得大氣都不敢喘，這么多年來，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小公子如此凄慘。
    李百萬，李幼薇在聽到消息后，全都趕到了李子夜房內(nèi)。
    還有府中的大夫。
    “小公子只是疼暈過去了，沒有大礙?！?br/>     府中大夫在探過李子夜經(jīng)脈后，開口說道。
    李百萬聞言，稍稍松了一口氣。
    “小弟。”
    李幼薇坐在床邊，一臉心疼地看著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李子夜，心中對那秦婀娜也有了一絲怒氣。
    這秦婀娜實在可惡，就不能用溫和一點的辦法為小弟疏通經(jīng)脈嗎？
    看到李子夜沒事，房間內(nèi)，李百萬和大夫離開，唯有李幼薇還守在床邊，一直到深夜。
    “幼微姐?！?br/>     夜深人靜的時候，李子夜醒來，勉強(qiáng)睜開雙眼，看到床邊的女子，輕聲喚道。
    “小弟，你醒了?！?br/>     李幼薇臉上露出喜悅的神情，關(guān)心道，“還疼嗎？”
    “不疼了?！?br/>     李子夜故作輕松地應(yīng)了一句，道，“幼微姐，太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不急，我給你做了你最喜歡的蓮子羹?！?br/>     李幼薇起身，從桌上端來一碗蓮子羹，旋即一點點喂給前者。
    李子夜默默吃著蓮子羹，心中微酸。
    在這李府，若說誰對他最好，必定是他這位長姐。
    就算老李這個親爹，很多時候，都要遜色幾分。
    而且，這些年來，李家的生意大部分都是他這位長姐在打理，很是辛苦。
    反而他這個李府的嫡子，整日無所事事，除了混吃混喝，便是做著不切實際的劍仙夢。
    說實在話，他心中覺得很對不起他這個義姐。
    “幼微姐。”
    李子夜開口，想要說什么。
    “早些休息，不要胡思亂想?！?br/>     李幼薇似乎看出前者心中所想，輕聲道，“只要你能開心，長姐便開心。”
    說完，李幼薇沒有再多留，起身離開了房間。
    房間內(nèi)，李子夜靜靜地躺在床上，心中從未有過的堅定。
    他知道，如今李府的處境，朝廷已開始要對李府下手，以如今李府的實力，還無法真正和朝廷抗衡。
    但是，如果李府能出一位劍仙，局面就會大不一樣。
    所以，不論如何辛苦，他都要堅持下去。
    他要保護(hù)的人，都在這李府中，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李府衰敗。
    一夜無眠，翌日，天方亮，李子夜便從床上爬了起來。
    早飯時，李子夜一雙手連菜都夾不起來，哆哆嗦嗦，顯然被震碎的經(jīng)脈還沒有完全復(fù)原。
    “小弟，不要著急。”
    李幼薇將飯菜都端到其身前，安慰道。
    “嗯?！?br/>     李子夜點頭，埋頭簡單扒了幾口飯菜便離開了。
    “子夜怎么了？”李百萬不解道。
    “小弟的心思，比我們想象的要重?！崩钣邹陛p嘆道。
    湖邊不遠(yuǎn)處，秦婀娜的房間前，李子夜走來，直接敲響房門，喊道，“仙子師父?！?br/>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秦婀娜看著眼前人，淡淡道，“何事？”
    “我好了，可以繼續(xù)了。”李子夜嬉笑道。
    秦婀娜看了前者一眼，平靜道，“你的經(jīng)脈還沒有完全復(fù)原，你確定自己的身體扛得?。俊?br/>     “確定?！崩钭右购苁强隙ǖ攸c了點頭道。
    “那走吧！”
    秦婀娜淡淡說了一句，旋即走出房間，朝著藥房方向走去。
    李子夜跟上，沒有任何猶豫。
    半個時辰后。
    藥房內(nèi)，凄厲的叫聲再度響起。
    經(jīng)脈破碎之痛，無人能承受。
    但是，心堅如石的李子夜拼命堅持著。
    湖邊，張邋遢默默喝著壇中酒，這一次，沒有再幸災(zāi)樂禍。
    李家子夜，確實出乎了他的預(yù)料。
    他本以為，那小子昨日經(jīng)歷過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便會退卻。
    沒想到，李子夜這小子骨頭這么硬。
    半日后，房門打開。
    秦婀娜走出，額頭淡有薄汗。
    “仙子師父?！?br/>     藥房內(nèi)，李子夜的聲音傳出，今日，竟是沒有昏死過去。
    “何事？”
    秦婀娜停步，平靜道。
    “你，不教我劍嗎？”
    李子夜疲憊道。
    “你，還能站起來嗎？”
    秦婀娜問道。
    “能！”
    李子夜回答道。
    秦婀娜點頭，沒有多言，繼續(xù)朝前方走去。
    藥房內(nèi)，整整過了小半個時辰，李子夜方才勉強(qiáng)走出，藥浴之后，衣衫整齊，長發(fā)束在背后，翩翩公子，氣質(zhì)不凡。
    湖邊，秦婀娜已在等待，看到李子夜走來，開口問道，“劍，是什么？”
    “百兵之君?！崩钭右够卮鸬?。
    秦婀娜皺眉道，“不對，再答。”
    “劍是兵中王者?！崩钭右乖俅位卮鸬?。
    “不對，再答！”
    秦婀娜語氣明顯嚴(yán)厲了許多，道。
    李子夜沉默，許久，緩緩道，“劍是，殺人器！”
    “不錯！”
    秦婀娜點頭，剎那間，周身氣息變化，劍氣震蕩，安靜的湖面頓時泛起波瀾。
    “劍是殺人器，所以，再精妙的招式，最后都只有一個目的。”
    說話間，秦婀娜右手虛握，頓時，不遠(yuǎn)處的房間內(nèi)，一柄古劍破空而至。
    秦婀娜握劍，一劍揮過，頃刻間，劍氣縱橫，轟然斬開湖水。
    湖邊，李子夜看著這驚人的一劍，縱然已不是第一次見，心中依然十分震撼。
    “劍之本質(zhì)，快，準(zhǔn)，集中，而劍招本質(zhì)，不過一揮、一斬、一刺之間?！?br/>     秦婀娜平靜地講解道，“從今日起，你只需要練習(xí)三招，揮，斬，刺，每日千遍，不準(zhǔn)少一遍，直至你出劍，沒有任何多余動作，沒有任何誤差，徹底成為身體的本能?！?br/>     “是！”
    李子夜抱拳，恭敬行禮，應(yīng)道。
    看到眼前少年第一次如此正式的行禮，秦婀娜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道，“若你能練到我所說的境界，即便你最后還是無法打通經(jīng)脈，在這大商朝中，除了少數(shù)幾位武道宗師，沒人能無視你的劍。”
    不遠(yuǎn)處，張邋遢安靜喝著酒，一句話都沒有說。
    秦婀娜的話的確不錯，不過，天下間，能將劍練到如此程度者，屈指可數(shù)。
    這個大餅，畫的雖然不小，但是，至少給了這小子一些希望。
    湖邊，李子夜聽過秦婀娜的話，果然信心增強(qiáng)了不少。
    “此劍，名為青霜，可借你暫用?！?br/>     秦婀娜將手中的古劍遞給眼前少年，認(rèn)真道，“但是，每一位劍修，都會有自己的劍，所以，你要盡快尋一柄劍，真正屬于你自己的劍?！?br/>     李子夜接過青霜古劍，輕輕點頭，道，“多謝仙子?！?br/>     秦婀娜頷首，沒有再多言，轉(zhuǎn)身走開。
    李子夜則站在湖邊，開始一招一式練習(xí)起來。
    “你竟然會將自己的劍借給他，看來，他在你心中還是不同，沒想到這么快你便認(rèn)可了他?！辈贿h(yuǎn)處，張邋遢喝了一口酒，說道。
    “從他自己走出藥房，他便有了跟我學(xué)劍的資格?！鼻劓鼓鹊?。
    “你真的認(rèn)為，他能走上武道之路嗎？”張邋遢正色道。
    “不知道?！?br/>     秦婀娜平靜道，“不過，從他今日的表現(xiàn)來看，除非他真的死了，否則，他不會放棄。”
    “好好的紈绔子弟不當(dāng)，練什么武，自討苦吃。”張邋遢淡淡嘲諷了一句，沒再多言。
    秦婀娜也沒有說什么，目光看著前方的少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或許，他也有想要守護(hù)的東西，所以才會如此拼命。
    日西行，湖岸邊，李子夜還在揮汗如雨地練習(xí)著，衣衫和頭發(fā)都已濕透，貼在身上。
    雙臂的經(jīng)脈依舊沒有完全恢復(fù)，每揮一劍，便是深入骨髓的痛。
    隱約間，鮮血沁出，染紅衣袖。
    “小弟?！?br/>     遠(yuǎn)處，李幼薇看著這一幕，心中不忍，卻是明白小弟的性格，沒有上前阻止。
    一直到日落，一千遍練習(xí)完成，李子夜方才渾渾噩噩地回了自己房間，倒在床上，連意識都已變得模糊。
    夕陽落盡，黑夜到來，湖邊，剛要準(zhǔn)備回房休息的張邋遢眸子猛然一凜，看向夜色盡頭。
    高手！
    只見黑暗中，一位衣著銀灰色長袍的年輕人走來，神色冷峻，不茍言笑，冰冷的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二公子！”
    府內(nèi)下人看到來人，先是一愣，旋即趕忙行禮。
    李慶之沒有理會，直接朝著書房走去。
    湖邊，張邋遢眸子微瞇。
    這便是李府那位傳說中的二公子嗎，小小年紀(jì)，竟有如此修為。
    書房。
    李慶之走入，恭敬行禮道，“義父，長姐?！?br/>     “慶之?！?br/>     李百萬，李幼薇看到來人，神色都變得溫和起來。
    “不知義父喚慶之回來，是有何事？”
    李慶之平靜道。
    “讓你長姐和你說吧?！?br/>     李百萬看向一旁的李幼薇，道，“幼微?！?br/>     “嗯！”
    李幼薇點頭，看著眼前年輕人，道，“慶之，三皇子來渝州城一事，你已知曉，你可知，他此行除了要拜秦婀娜為師外，還為何事？”
    “不知?！崩顟c之搖頭道。
    “打探我李府的虛實，另外，以皇室之名，試圖插手我李家的生意。”
    李幼薇正色道，“都城的長孫家，商盟，還有尹氏錢莊，這是三皇子給我們的選擇，我們不得不選。”
    李慶之沉默，片刻后，開口道，“長姐想要我怎么做？”
    “過些時日，我會去一趟都城，和這三家商談生意合作之事，我要你在那個時候暗中派人破壞這三家的關(guān)系，能做的到嗎？”李幼薇平靜道。
    李慶之想了想，點頭道，“可以。”
    “慶之，此事只能派人來做，你不得親自出手?！币慌?，李百萬開口提醒道。
    “是，義父。”李慶之恭敬應(yīng)道。
    “去吧?！?br/>     李百萬揮了揮手，道。
    “慶之告退?！?br/>     李慶之行禮，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李百萬起身走到書房前，看著前者背影，輕嘆道，“慶之的性子，越來越冷了，他日，我若出事，也只有幼微你能約束他了。”
    “義父。”
    李幼薇張了張嘴，道，“慶之雖然心中有怨，但是，終究心系李府，而且，慶之對小弟，也并非完全沒有感情?！?br/>     “或許吧?！?br/>     李百萬苦笑，別人他不敢說，子夜的話，慶之絕對不會有任何好臉色。
    翌日大早，李子夜湖邊練劍。
    這時，湖的另一邊，一襲銀灰色長袍的李慶之邁步走來。
    看到來人，李子夜剛要開口，便感到眼前一花，下意識橫劍抵擋。
    十丈距離，轉(zhuǎn)眼之間，李慶之已掠身而至，右手并指，破向前者握劍之手。
    只聞怦然一聲，李子夜只感右手一麻，手中古劍應(yīng)聲脫手。
    “連自己的劍都握不住，廢材！”
    李慶之冷聲說了一句，旋即轉(zhuǎn)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