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離開了病房,許飛這才坐直了,清清喉嚨,說起了工作上的事兒。</br> 來時的路上,許飛其實早就想好了,既然他喬所長想要躲清凈,把事情都推給了他,那他也不能就這么忍著,反正來一趟縣里面,就說匯報工作,把事情給他送過去。</br> “所長,事情有些棘手,那些您當時弄集資款,投入的老百姓,現在開始鬧騰了。”</br> “咋鬧騰的?”</br> 喬和宇當然知道這事兒,之所以他裝病離開鎮里面,其實這也是原因之一。</br> “去我們辦公室有幾十號人,直接問我啥時候能把本金還給他們,而且來勢洶洶,很有些火藥味。”</br> “這幫人,沒事兒,這事情等我病好了,回去處理。”</br> “嗯,還有一件事,就是縣里面撥款已經撥下來了,讓我們重建小學,可是款子太少,縣里面讓我們自己想辦法。”</br> “這……”</br> 喬和宇盯著許飛,他心里這個怒啊!</br> 本來自己躲都躲不及,這小子竟然給自己拉到病房里面來說這事兒了,這分明就是想要拉自己下水。</br> 可他作為財政所的所長,許飛向他匯報,這倒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br> 雖然他現在住院了,可他并沒有因此而辭去公職,既然還在其位,自然是要謀其政了。</br> 雖然心里暗罵許飛,但臉上卻裝出了一副很為難的樣子。</br> “這個……哎呀,不好辦哦,我們鎮里面的財政支出賬目本來已經很吃緊了,赤字時有出現,這個可不好辦,如果實在不行,等回去之后,我看看,能不能跟合作社貸點款子。”</br> 喬和宇說是等自己出院的,可他打定了主意,自己泡定這個病號了,至于許飛如何處理,他也給出了意見,那就是去貸款。</br> 至于貸款是否能批下來,他不管,而且以后一旦貸款還不上,他也能推個一干二凈。</br> 許飛當然不傻,正相反,他很精通經濟方面的東西,一聽喬和宇這么說,他的心里就開罵了,不知道罵了多少遍喬和宇陰損。</br> 不過,許飛并沒有點破,他只是連連點頭,算是答應了對方說的話,就好像是能夠按照喬和宇說的去做似的。</br> “還有一件事,咳咳,很不好意思,昨兒個我把您的一位朋友得罪了。”</br> “我的朋友,誰?”</br> “一個叫周揚的人,他應該是一個工程的包工頭子,或者是建筑商。”</br> 許飛直接把這件事說給喬和宇,意思很明顯,他就是想要讓喬和宇知道,他并不是傻子,如今壓力山大,絕對不能讓他這個所長置身事外。</br> 喬和宇聽到這,眉頭一下子皺了起來。</br> “你……說周揚?”</br> “嗯,就是他,他來要工程款,我沒給他。”</br> “咋不給他撥款呢?那個工程,已經報到縣里面去了,如果不能如期完工,我們財政所是有責任的。”</br> “這個我當然明白,可有責任總比沒有驗收就給他撥款,將來出問題強吧?”</br> 許飛這一次沒有聽之任之,因為他清楚的知道,如果自己一味的退讓,喬和宇也就愈發的覺得自己好欺負,而且更會對自己帶來極大的壓力。</br> 喬和宇聽許飛這么說,一時有些語塞了。</br> 沉默了幾秒鐘,喬和宇嘆口氣,輕聲說道:“小許,你要知道,我們鎮里面,本來產業就不好,好不容易有個好的建筑項目,如果搞不好,那以后可不好辦了,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要保護地方產業。”</br> “所長,這個我明白,但是……”</br> 許飛皺了下眉頭,然后這才輕輕拍打了一下病床,用手指捻起了一個線頭,扔掉。</br> 這才說:“驗收不合格,將來出問題,我們不但沒有保護他們,反而是害了他們,您想,如果工程出了問題,我們不但要負責,他們也是要受到相對嚴重的處罰,甚至于坐牢,這事情……”</br> 說到這里,許飛就停住了話頭,不再說,只是用眼睛盯著喬和宇看,他心知肚明,對方其實早就知道這事情,如今這么說,不過是在埋怨自己不應該祖傲撥款的事情。</br> 喬和宇心里大怒,許飛這么說,分明就是含沙射影,說自己跟周揚他們有勾結,可他真是跟周揚不算很熟,而且勾結啥的他更是沒干過。</br> 想要發作,卻又不能,喬和宇一時愣在那里,說不出來話了。</br> “所長,周揚后來去找了劉副鎮長,我也跟他說明白了,應該按照合同約定的履行,劉副鎮長也很支持。”</br> 許飛見喬和宇不說話,他直接把話頭引到了這上面去。</br> 這信息一入喬和宇耳,他的身子就不禁一顫,立刻瞪大了眼睛,看著許飛,一副你小子是不是作死的節奏?竟然敢膩副鎮長的話,我可是服了你,我怕了你,這事兒我更不能插手了的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