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雅本想提出不同意見,開玩笑,厲元朗去當(dāng)副鄉(xiāng)長,比黨校副校長可是強(qiáng)多了,一想起谷紅巖囑咐她的那條短信,以及厲元朗所做齷齪事,就為閨蜜水婷月鳴不平,說啥也要好好治一治厲元朗不可。但是,王祖民的這句話卻直接封住她的嘴。</br> 你不是說降職使用么,我已經(jīng)按照你的想法這么做了,若是出爾反爾的話,豈不是言而無信,視工作如同兒戲嗎?</br> 方玉坤沒有想到金勝下了半天的棋,真正的招數(shù)是聲東擊西。這人太狡猾,以前還真是小看了他。</br> 不等他表態(tài),金勝又補(bǔ)充道:“這一次不過是小修小補(bǔ)的人事任免,下次大規(guī)模的人事變動時,我們一定要以方書記的意見為中心,堅決支持方書記的人事意向,這一點我可以保證。”</br> 金勝這么說等于是向方玉坤做出妥協(xié),只要他同意厲元朗去水明鄉(xiāng),今后的人事議題金勝不會參與,更不會反對,為了爭取厲元朗利益最大化,他是血拼到底不惜余力。</br>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況且方玉坤來到甘平縣快到一個月,早就打算在人事上做一次大規(guī)模調(diào)整,正好金勝此時低頭,順了他的意,看來人事問題要抓緊時間辦,越快越有利。</br> “嗯。”方玉坤微微點頭,很滿意的看了金勝一眼,說道:“金勝縣長這個提議不錯,降職使用,也讓厲元朗同志在新的崗位上好好反思自己所犯錯誤,以此為鑒,我支持。”</br> 他的表態(tài),也是于鶴堂表態(tài),再加上金勝一方的王祖民,一直很支持他的陳海龍,以及有話沒法說的方文雅,就連鄭海洋都舉手贊成了,已經(jīng)達(dá)到七票,林木即便反對也毫無意義。</br> 林木真是挺生氣,好嘛,書記縣長一唱一和的就把人事大權(quán)分配完畢,把他這個副書記放在哪里了,真是不拿豆包當(dāng)干糧,欺人太甚。</br> 他干脆直言說:“金縣長這是搞什么嘛,水明鄉(xiāng)常務(wù)副鄉(xiāng)長僅次于書記鄉(xiāng)長和副書記,第四把手。會上方書記不都說好了,要把厲元朗閑置起來,這還不是等于給他委以重任,咱們該怎么向市領(lǐng)導(dǎo)交代。”</br> “這個……”金勝略作沉吟,想了想說:“林木書記若是覺得這還不夠的話,厲元朗可以不是黨委委員不就行了么。一個常務(wù)副鄉(xiāng)長不進(jìn)黨委,算不上班子成員,這么對待厲元朗,咱們做的還不夠嚴(yán)肅處理,那什么算是,是不是抓起來才算呢。”</br> “金縣長你這可是強(qiáng)詞奪理了,我只是想提醒大家一下,咱們怎么決定無所謂,主要是讓市領(lǐng)導(dǎo)滿意為止。”林木狡辯道。</br> 金勝立刻送他幾句不好聽的話,眼瞅著針尖對麥芒,大有吵起來的趨勢,方玉坤馬上從中調(diào)和,勸說林木要以大局為重,常委會的集體意見,他一人反對顯得多不合群。并且暗示,將來的人事研究,會分給他一杯羹的。</br> 這次緊急常委會,開了近兩個小時才結(jié)束。</br> 會后,王祖民盡快落實常委會決議,快刀斬亂麻,當(dāng)天下午就找相關(guān)人員進(jìn)行組織談話。</br> 厲元朗是在辦公室里接到王祖民親自打來的電話,在他之前,金勝已經(jīng)來過電話,他支支吾吾的聲音,令厲元朗很疑惑。</br> “元朗,我……”半天沉吟聲,才說:“你和水婷月關(guān)系還好吧?”</br> “挺好的,怎么了?”厲元朗昨晚還跟水婷月在微信里濃情蜜意,水婷月看中一套名牌休閑裝,要買給他呢。</br> 厲元朗當(dāng)時還開玩笑,說送佛送到西,干脆從里到外給他買全得了,反正他也沒時間逛商店,并故意提醒水婷月,別忘了買內(nèi)褲,尺寸型號她知道。</br> 水婷月笑罵他不正經(jīng),說了不少閨閣情話,微信語音聊到深夜,都差點忘記了睡覺。</br> 只是今天上午忙著和周宇還有邱繼元商議棚改工程的前期動遷事宜,一直沒聯(lián)系水婷月。所以說,他對工作狂人金勝詢問工作以外的私事,反常舉動倍感意外。</br> “那個……”金勝吞吐半天,果斷說道:“元朗,有件事……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你做好心理準(zhǔn)備,你的工作馬上要有變動。”</br> 厲元朗一時蒙圈,他在政府辦主任的位置上才坐了一個月不到,莫非是……季天侯要被處理,鄉(xiāng)長一職由他接任?</br> “是去水明鄉(xiāng)?”厲元朗試探著問。</br> “對,水明鄉(xiāng)。不過、不過不是鄉(xiāng)長,而是常務(wù)副鄉(xiāng)長,并且……并且不進(jìn)黨委班子。”</br> “什么?”厲元朗一時語塞,不進(jìn)黨委班子,常務(wù)副鄉(xiāng)長還不如黨委辦主任呢,有名無實,對于他以后開展工作非常不利。有職無權(quán),誰會搭理你。</br> “一會兒,祖民部長會找你談話,為什么是這個結(jié)果,相信祖民部長會告訴你一個大概。”都不等厲元朗回答,金勝直接掛斷電話。</br> 他真不想看到厲元朗失望的表情,自己的愛將慘遭發(fā)配,他這個主帥心情也差到極點。</br> 金勝話說一半留一半,弄得厲元朗忐忑不安。接到王祖民深沉嗓音的電話,他更是預(yù)感到事情不妙。</br> 也沒叫上韓衛(wèi),自己開車直奔縣委組織部,在門口正好遇見垂頭喪氣的季天侯。</br> 奇怪的是,季天侯看到他,眼神里都是惋惜,惋惜的不是他自己,而是厲元朗。</br> 長嘆一聲,季天侯拍了拍厲元朗的肩頭,趴在他耳邊低聲說:“晚上在老地方,不見不散。”</br> 厲元朗仍舊一頭霧水,走進(jìn)王祖民辦公室,王祖民陰沉著臉,示意他關(guān)上房門,坐在對面的椅子上。</br> 拿出煙來丟給厲元朗一支,自顧點燃吸了一口說:“元朗,你呀你,太讓我失望了。”</br> 厲元朗局促不安的摸著大腿,緊張問:“部長,您能跟我說明白么,到底是發(fā)生什么,為什么要調(diào)動我的工作?”</br> “還說呢,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看得出,王祖民非常不悅,面沉似水。</br> “我、我做錯什么事?麻煩您告訴我。”厲元朗還是搞不懂,一個個的都打啞謎,他又不是讀心術(shù)專家,上哪猜去!</br> “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你做了對不起水婷月的事情從而得罪了水書記,是水書記指示要嚴(yán)肅處理你。常委會研究決定將你降職使用,要不是金縣長力排眾議,奮力爭取,舍棄很多東西,你就不是水明鄉(xiāng)常務(wù)副鄉(xiāng)長,而是黨校副校長了。”</br> 得罪了水書記?</br> 厲元朗驚得大眼瞪小眼,一時沒反應(yīng)過味來。偏偏這個時候,一個電話打了進(jìn)來。</br> “除了水家人的電話,你一律不許接。”王祖民冷冷的下著命令。</br> 還別說,真讓他猜中了,來電顯示是水婷月的手機(jī)號。</br> 爭得王祖民的同意,厲元朗站起身走到窗戶跟前滑屏接聽,里面卻傳來水婷月的抽泣聲。</br> “婷月,怎么回事?誰欺負(fù)你了?”厲元朗十分緊張的問道。</br> 沉默,那邊沉默許久,除了水婷月的哭聲,沒有一句話。而且這哭聲越來越大,竟然變成嚎啕大哭。</br> “婷月,到底怎么了,你要急死我呀,說話呀!”厲元朗真著急了,都要變成嘶喊聲了。</br> “我、我恨死你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背叛!”這是水婷月帶著哭腔發(fā)狠痛斥厲元朗,并且說出令厲元朗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咱倆完了,結(jié)束了,我再也不想看見你!”</br> 厲元朗頹廢的一屁股坐進(jìn)沙發(fā)里,他徹底傻了卻還是沒搞明白,水婷月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到底是為什么?</br> “算了,元朗,你現(xiàn)在情緒也不適合咱們談事情,我給你放個假,明天上午你過來,我們再談。”王祖民沒有偷聽的習(xí)慣,可架不住手機(jī)那頭聲音太大,他想不聽都能聽到。</br> 厲元朗離開組織部走向停車場,他傷心他難過,更有許多的不理解。他苦思冥想,沒有注意前面有輛車駛過來,若不是緊急一腳剎車,差點撞上他。</br> 開車人急忙把腦袋從車窗里伸出來,對著他大罵道:“你他媽眼睛瞎了,想要自殺找別人去,別讓老子擔(dān)責(zé)任!”</br> 厲元朗這才行反應(yīng)過來,一見卻是鄒紹來。</br> 鄒紹來打開車門下車,邁著方步背手走到厲元朗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譏諷道:“對不起,我沒看見是你厲元朗。不過呢,我真不知是該叫你厲主任還是厲副鄉(xiāng)長。”</br> 他故意將“副鄉(xiāng)長”三個字說得很重,擺明是在厲元朗的傷口上撒了一把鹽。</br> 厲元朗也沒心思搭理他,一聲不吭的從他身邊經(jīng)過,走向自己的車子。</br> 卻聽到鄒紹來幸災(zāi)樂禍挖苦道:“你說你眼瞅著就要成為水書記的乘龍快婿了,怎么就這么愚蠢,去搞別的女人。搞就搞唄,還被拍了照片,嘖嘖,那照片真夠勁爆的。”</br> 鄒紹來的這番話,立刻叫醒厲元朗,聽他意思,他知道自己被打壓的原因。趕緊返回身質(zhì)問鄒紹來:“有話說清楚,什么我搞別的女人,你別血口噴人!”</br> “哈哈哈!”鄒紹來仰天大笑,自鳴得意說:“我憑什么告訴你,自己猜去!”然后鉆進(jìn)小轎車開到車位上,就在下車準(zhǔn)備往辦公室走的時候,故弄玄虛突然拋出一句:“好馬不吃回頭草,某個人連馬都不如。”</br> 好馬不吃回頭草?</br> 厲元朗一時陷入沉思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