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一場大戰即將來臨。</br> 厲元朗不能怠慢,隨手抓了把椅子護在身前。文質彬彬的小王也不甘示弱,在松山嶺就遇到過類似情況,有了之前的經驗,不慌張更不膽怯,一手拿起一根筷子,發現沒有鳥用,趕緊換成了啤酒瓶子。</br> 楚春齊心里也冒火,來氣的是馬飛不給他面子,剛才想要上去理論,一見是混不吝的孫毅,頓時萎了。誰不知道孫毅的名號,還是瞇著吧,反正他要收拾的是厲元朗不是自己,惹不起躲得起,就把身體往后面挪了幾步。</br> 韓衛不顧他哥韓老三的勸阻,挺身而出站在厲元朗身邊。這下可好,厲元朗居中,一左一右分別站著小王和韓衛,像極了左右護法。</br> 這邊,孫毅的話音一落,十幾個人迅速沖過來,舉著棍棒等武器便要動手,就聽到外面響起一陣“嗚哩哇啦”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很快到了門口。</br> “讓開讓開,這是要干什么,打群架啊。”說話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中年警官,分開眾人走到孫毅和厲元朗雙方中間位置站定,背手先看了看厲元朗,隨后又瞅了瞅孫毅,跟他微微點頭打招呼,厲元朗就知道此人是來拉偏架的。</br> 這人肩牌上掛著一杠兩個四角星花,二級警司,應該是個當官的。</br> 果然,聽孫毅客氣說:“原來是宋所,你來得正好,這幾個人聚眾鬧事,打傷我的人還要打我,我現在要自衛還擊。”</br> 厲元朗氣的都笑出了聲,孫奇顛倒黑白混淆視聽的本事也太拙劣點了吧,他們的人是自己這方三倍還拐彎,而且個個手拿棍棒等武器。再看這邊,厲元朗手里拎著椅子,小王一手一個啤酒瓶子,韓衛赤手空拳。楚春齊嚇得躲在他身后,聲都不敢出一個。韓老三手里面只有一個炒菜用的勺子。孰是孰非,明眼人一看就知分曉。</br> 可偏偏這位宋所長眼睛長痔瘡,分不出好賴。他板著臉,威嚴的對厲元朗他們說:“你們涉嫌聚眾鬧事,跟我們去趟所里,等調查清楚再說。”</br> 厲元朗沒有動彈,而是問宋所長的身份。</br> “宋新利,城關派出所副所長。你是誰?”</br> 怪不得拉偏架,原來和孫守成是一伙的,是他的副手。厲元朗也不客氣,伸手管孫新利要證件。</br> “我這身警服就是證件,少廢話,跟我們走一趟。”宋新利背著手,對身邊帶來的兩個小民警下了命令。</br> 那倆小民警唯命是從,一左一右抓住厲元朗的胳膊,差點就要上銬子了。</br> 厲元朗冷笑著對宋新利說:“你身為執法人員不分青紅皂白,濫抓無辜,你最好想清楚了,抓我的后果是什么!”</br> “你到底是誰,竟敢口出狂言,當心我治你一個襲警的罪名。”大庭廣眾下,厲元朗犀利的語言不給宋新利的面子,他鼻子沒氣歪了,臉也漲通紅。</br> “你別管我是誰,反正我警告過你,抓了我你后果自負。”</br> “媽的,我管你是誰,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也照抓不誤,給我帶走!”</br> 宋新利一聲令下,民警拽著厲元朗走出飯店。而韓衛小王包括楚春齊和韓老三四個人,也一并帶走。唯獨對孫毅手下留情,宋新利只說讓他們趕緊散了,這么多人聚在一起,傳出去不好。</br> 楚春齊還跟宋新利套近乎,賠笑說:“宋所長,我,楚春齊,城關社區主任,咱們在一起喝過酒的。”</br> 宋新利本來心里窩著火氣,再說一個小小社區主任他真看不進眼里,股級干部,算個屁!誰叫你跟剛才那個狂妄之徒混在一起的,和孫毅作對就是和我過不去,也不理楚春齊這茬,不認識他似的大手一揮:“甭管是誰,全部帶走!”</br> 宋新利是接到110指揮中心打來的報警電話,自己開了一輛警車,還帶了一輛微型,厲元朗他們分別被帶進警車和微型里,唱著警笛,一溜煙開到城關派出所。</br> 宋新利將五個人分別關押,厲元朗和韓衛一個屋,其余三人一個屋,也不急于提審,他是想先殺一殺厲元朗的銳氣。</br> 由于事先都把他們幾個的手機等通訊工具沒收了,想往外打電話已然成為不可能,現在和外界完全斷了聯系。</br> 今天是周日,孫守成沒在所里,上午和孫奇去了一趟林木家里,談了孫守成爭取副局長的想法。</br> 林木對孫守成第一印象不算好,感覺能力水平太一般,不足以成為他掌控公安系統的得力幫手。只不過這是孫奇極力推薦的人選,不好駁了孫奇的面子。</br> 只說這事他需找機會跟方玉坤溝通一下,畢竟方玉坤是縣委書記,手里捏著官帽子,沒有他的支持,即使副科級也難以過關。</br> 聽到縣委副書記兼政法委書記表了態,孫守成萬分高興,中午請孫奇在金鼎大酒店的豪華包間里狠狠搓了一頓,喝完酒又去蒸了桑拿,回到家都是下午五點多鐘,天快黑了。</br> 他今天心情超好,看見兒子孫毅正用藍牙耳機和別人通話,本來沒有偷聽的意思,卻在無意中聽到一個人名字:“厲元朗”,不禁為之一動,直接打斷孫毅得意的樣子,問他把厲元朗怎么啦?</br> “爸,我今天可真是開心,我算是報了仇,讓我宋哥把厲元朗弄進派出所關了起來。真過癮!誰叫他打斷我胳膊……”</br> 還沒等孫毅把話說完全,孫守成氣得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孫毅臉頰上。</br> “爸,你這是……”孫毅用那只好手摸著滾燙的腮幫子,瞪著大眼珠子傻了一樣,隨即哭著告狀:“媽,你快來,我爸他打我……”</br> 孫毅他媽正在廚房忙活晚飯,聞聽兒子挨揍,瘋了一樣沖過來,一把將怒氣沖沖的孫守成推開,摸著兒子五指扇紅的臉不住安慰:“好兒子,疼不疼?”并質問孫守成:“你瘋了,好端端的打兒子干嘛!”</br> “打他,打他都是輕的,兔崽子,告訴你別惹厲元朗你就是不聽!知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縣委辦副主任,政府辦主任,金縣長眼前的大紅人!”孫守成怒不可遏,知道兒子這是闖了大禍,急忙給宋新利打電話詢問。</br> 再說金勝,派出去的厲元朗和小王一天也沒個音訊,不免心中著急,就給厲元朗的手機打了過去。</br> 此時厲元朗等人的手機都堆放在宋新利的辦公桌上,他身子斜躺在椅子上,正在剪指甲,雙腳毫不客氣的擱在桌子上一頓晃悠。</br> 他心里美滋滋,聽說孫守成就要上調縣局任副局長,那么派出所所長這一位置指定空出來,他由副轉正順理成章,以后就不是宋副所長而是宋所長了,美得他哼哼起了小曲。</br> 這時,桌上那一堆手機響起鈴聲,本來不想接,可架不住一直響個不停,伸著脖子一劃拉,找到響鈴的那部手機,一看聯系人是“縣長”,不禁笑了。這年頭都喜歡把最熟悉的而又不宜公開那個人換成職務名稱,比如他就把相好的改成“科長”。</br> 于是也沒在意,接聽后大咧咧問道:“喂,誰啊?”</br> 電話里卻傳來一句警覺而威嚴的聲音,反問:“你是誰?”</br> 宋新利當時就生氣了,哪有打電話反問的道理,不悅的大聲低吼:“我是城關派出所副所長宋新利,聽明白沒有,用不用我再重復一遍。”</br> 令他大感意外的是,對方根本沒被他的身份嚇到,反而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叫金勝,宋新利你給我聽清楚了,厲元朗厲主任的手機怎會在你手里,他人現在在哪兒?”</br> “金勝!”宋新利就是腦袋再犯二,也知道金勝的鼎鼎大名,甘平縣的縣長誰不知道,尤其身處官場,不知道上司的名字就好比不想進步一樣。</br> “金、金縣長。”宋新利緊張得麻溜站直身體,好似金勝就在他眼前似的,全身微微顫抖語無倫次道:“金、金縣長您好,我、我那個什么、那個厲主任在、在我們派出所……”</br> 他的話還沒講完,金勝那頭毫不客氣的掛斷電話,滴滴忙音令他預感到事態不妙。</br> 沒等他反應過來味,孫守成的手機打過來,也問起厲元朗的事情,聞聽果然關在所里,孫守成氣得大罵宋新利是頭豬,一頭大蠢豬!</br> 也顧不得多罵,孫守成急忙換上警服,匆匆離開家,開車直奔派出所,他擔心自己恐怕說不動厲元朗給面子,便在路上將這件事告訴了孫奇。</br> 孫奇知道后也驚得不行,宋新利把厲元朗抓進派出所,這可是天大的政治事件。他不敢怠慢,驅車也趕往城關所。</br> 這還不算完,遠在廣南市的黃立偉發現水慶章這兩天心情一下子好起來,以為是老婆和女兒來看他。后來從水慶章那里才知道,厲元朗來廣南給水慶章帶來好消息,心里對這個剛認的小兄弟不禁刮目相看。</br> 一時興起,黃立偉就給厲元朗打了電話,想和他聊一聊,扯扯閑篇。</br> 誰知道接電話的又是宋新利,并知道厲元朗是被城關派出所給抓起來。心中動怒,二話不說,當即致電在廣南市家里的方玉坤,委婉的把這事說了,并加了一句:“我想水書記要是知道厲主任被無故抓起來,會很不高興的。”</br> 方玉坤腦袋立時大了一圈,我的媽呀,是哪個雜碎閑出屁來,惹厲元朗干嘛!</br> 若是讓水書記知道這件事,會怎么看待他?方玉坤頓覺天旋地轉,渾身冒虛汗,身子一軟癱坐在椅子上,徹底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