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勝的出現(xiàn),讓尷尬的局面略微有所緩解。好歹他也是副縣長,比錢允文差點(diǎn)不多,面子上,錢允文不可能太過放肆。</br> “小金啊,你也過來吃飯?”</br> 錢允文年近五旬,比金勝大了十幾歲,叫他小金本沒問題。但是,在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老”和“小”倆字。</br> 說人老,就是嫌棄是老人家,該給年輕人騰地方,退休回家哄孫子了;說人小,又是諷刺不成熟。所以說,一般都叫官職,只有關(guān)系極好的才會這么叫,否則有輕視之嫌。</br> 錢允文管金勝叫“小金”,金勝心有不滿,礙于情面沒有發(fā)作。可關(guān)于換包房的問題,他隱晦的表達(dá)出了不同意。</br> “錢副縣長。”金勝有意把“副”字念得很重,“一會兒我們還有其他客人,這個包房肯定是坐滿了。剛才我過來時,看到別的包房還有空的,要不然你們……”</br> 不等錢允文說話,胖子陰著臉乜斜著瞧了瞧金勝,一撇嘴問錢允文:“這人誰啊?”</br> 見胖子發(fā)話,錢允文馬上陪著笑臉,給他介紹金勝,至于厲元朗和季天侯,官太小,直接省略掉了。</br> 介紹完金勝,錢允文故意大聲道出胖子的身份,是說給厲元朗和季天侯聽,更是點(diǎn)給金勝聽的。</br> “這位恒勇恒總,是廣南市恒嘉房地產(chǎn)公司總經(jīng)理,也是市委組織部恒士湛恒部長的公子。”錢允文臉上泛著光澤,說話底氣十足。搬出來市委組織部長的兒子,不就等于說,他拿下縣長寶座,板上釘釘了么!</br> 怪不得敢這么放肆呢,原來是恒部長的獨(dú)生兒子,正經(jīng)官二代。</br> 書記管官帽子不假,可是組織部也是主管官帽子的部門,組織部長的意見,書記有時候也得權(quán)衡一二。</br> 恒勇嘴角往下耷拉,眼角瞇縫著,給人一種居高臨下看人的感覺。“金勝,嗯,聽我爸提起過,省大高材生,是挺年輕的,年輕人嘛……做事好沖動。”</br> 一個體制外的人,竟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副縣長品頭論足,憑的是什么?還不是仗著他有一個好爹!</br> 金勝氣得面色發(fā)紫,隱忍不發(fā),雙手卻死死攥成了拳頭。錢允文則是一臉玩味的笑容,有恒勇?lián)窝那楹玫奖?lt;/br> 而一邊的厲元朗早就看不慣恒勇的所作所為,金勝是副處級,恒士湛腦子里或許有他一號。厲元朗不過一個小小副科級,他就不信恒士湛一個副廳級干部,能把他怎地!大不了辭職不干了!</br> 想到此,厲元朗跨前一步,站在恒勇面前,毫不客氣的質(zhì)問:“恒總,你剛才的話是代表了恒部長還是你個人?”</br> 恒勇正自鳴得意,被厲元朗突如其來的質(zhì)問當(dāng)場驚愣住了,卡頓一下才說:“我的話就是我爸的意思,我就能代表我爸。”</br> “好!”厲元朗突然高舉起手機(jī),義正言辭道:“你的話我已經(jīng)給錄下來,我這就打給水慶章書記,我想問問他,一個組織部長的兒子能代表組織部長,這符不符合組織原則。”</br> 說畢,當(dāng)著眾人的面,厲元朗啪啪撥出一連串號碼,真的打了出去。</br> 水慶章,即將走馬上任的廣南新市委書記!</br> 厲元朗一席話,令在場所有人都為之一震,是震驚的震。</br> 剛才還趾高氣揚(yáng)的這位恒勇恒大公子,一聽到水慶章的名字,頓時全身都萎了,他再是個草包,也知曉水慶章的名聲,那可是他老子的頂頭上司!他老子不敢得罪,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br> 他的臉色瞬間嚇得煞白,油光锃亮的腦門上爬滿冷汗珠子。手指著厲元朗,嘴唇哆嗦著,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字,卻沒有下文。</br> 就連錢允文都暗自出了一把冷汗,自己托了多少關(guān)系想要巴結(jié)水慶章,到頭來全都灰頭土臉給擋駕回來。眼前這個小小的老干部局副局長厲元朗,竟有這個通天本事!不知不覺和新書記有了聯(lián)系?</br> 大多位高權(quán)重的領(lǐng)導(dǎo)都有一個私人手機(jī)號,外人不知道,只有關(guān)系最近的人或者家里人才有資格掌握。看樣子,厲元朗不像是造假,他目光如炬,異常堅(jiān)毅。乖乖,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是君子不吃眼前虧,把這一頁趕緊翻過去吧!</br> 于是,錢允文硬擠出桃花燦爛的笑臉,上去一把摁住厲元朗打電話的手,幫著他掛斷手機(jī),一個勁兒的賠笑道:“元朗啊,這都是誤會,誤會。呵呵!恒總不是那意思,算了,包房我們不換了,金縣長你們聚,我們就不打擾了。”</br> 隨即,輕怕著恒勇的手臂,沖金勝厲元朗等人微微點(diǎn)頭致意,轉(zhuǎn)身率先離開包房。m.</br> 恒勇鐵青著臉,頻頻點(diǎn)著肥胖腦袋,并向身邊一人耳語問一句,隨后咬著后槽牙說:“你叫厲元朗,行,我記住你了,我爸也記住你了,咱們走著瞧。”在眾人簇?fù)硐拢瑲饧睌牡淖吡恕?lt;/br> 這一幕的劇情反轉(zhuǎn),那個酒店經(jīng)理全都看個一清二楚,心里狐假虎威的那點(diǎn)氣勢,在主子灰溜溜落敗之后,自己也覺得臉上無光,看都不敢看厲元朗他們幾個,低下腦袋撒歡兒似的逃離218號房。</br> “哈哈哈!”在包房里就剩下厲元朗他們?nèi)酥螅咎旌钊滩蛔」笮ζ饋恚鈿猓唇鈿饬耍?lt;/br> 就像一個便秘的人瞬間通暢一樣,所有陰霾、所有晦氣一掃而光!</br> 金勝也是喜不自勝,剛才正面交鋒,被恒勇這個官二代壓得透不過氣來,厲元朗出奇制勝的一招,化解得干凈利落,他一把揪住了恒勇的命門。</br> 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這個小學(xué)弟,有頭腦,有勇氣,有擔(dān)當(dāng),能堪大任。</br> 有了這么一段小插曲,金勝覺得這地方喝酒有失興趣,提出來換個地方。讓司機(jī)開來他的專車,去縣郊一個偏僻地方,小酌一番。</br> 路上,金勝對身邊的厲元朗笑問:“你剛才不是打給水書記的吧,是給水婷月打的?”</br> 金勝夠聰明,厲元朗苦笑著給出答案。水慶章這條路,他連水婷月這扇門都沒打開,怎可能直接夠到水慶章那里。</br> 剛才打電話時,別看厲元朗鎮(zhèn)靜自若,實(shí)際上心里比誰都緊張。好在空城計(jì)這一招,讓詭計(jì)多端的錢允文上了當(dāng),恒勇也不敢質(zhì)疑,將錯就錯的,打了一個翻身仗。</br> 坐在副駕駛上的季天侯扭回頭說:“元朗,我?guī)湍惴治隽耍鋵?shí)水婷月對你那個態(tài)度也算正常,這些年你不聯(lián)系她,她有恨意。恨的越深,愛的也越深,你沒聽出來,她是知道你在甘平縣的事情,說明她在關(guān)注著你。”</br> 是嗎?</br> 厲元朗微微一愣,細(xì)細(xì)品味水婷月和他的對話,覺著季天侯說的很有道理。</br> 正這會兒,手機(jī)突然響起來,厲元朗一看號碼,竟然是水婷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