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入愁腸,酒入歡腸,那是兩種感覺。</br> 許飛現在,既不愁也不歡,他的感覺,只是有些落寞,感覺自己身處官場,有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br> 何老板陪著許飛喝酒,一邊喝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這酒喝的倒也算是不錯。</br> “我說許所長,你覺得,如你們這些在官場上的人,有沒有厭煩的時候?”</br> 何老板喝了大半杯酒了,眼神多少有些迷離,臉色紅紅的,顯然有些微醺了。</br> “當然,你說的那種感覺一定是有的。”</br> 許飛仰頭喝下了一杯啤酒,抹了一把嘴,笑著說道。</br> “既然這樣,?為啥還非要在官場里面打滾,還不如出來自己干點兒啥。”</br> 何老板夾起來一塊肉,扔在嘴里,一邊咀嚼一邊說著話。</br> “每一個行業都有其自己的游戲規則,如果把它看成是一個游戲,那么游戲當中的每一步都要認真對待,這種感覺也是非常不錯的。”</br> “哦?還有這么一說?”</br> 何老板眨巴了下眼睛,看著又喝了一口酒的許飛,眼睛瞇縫起來,似乎有些不解。</br> “其實,有些事情,未必要結果,或許過程才是最好的。”</br> 許飛淡淡的說著,這句話他不單單是跟對面的何老板說的,其實也是對他自己說的。</br> “過程?這個我倒是不大懂了,其實我看著你們在體制里面的人,每天忙忙活活的,還要擔風險,真沒啥太大意思。”</br> “或許這愛是真正的品位過程吧?”</br> 許飛笑了笑,喝了一口酒,然后他繼續說了下去。</br> “就好比你手里的白酒,或者說,我手中的啤酒,有人說白酒辛辣,啤酒苦澀,可我們為啥要喝呢?”</br> “喝酒可以忘憂,或者說喝酒能讓人放松心情,而且喝酒的時候,可以找到一些感覺。”</br> 何老板接過了許飛的話頭,立刻說出了這么兩句來。</br> 聽何老板說完,許飛已經又喝了一杯酒。</br> “對,就是這話兒,喝酒當中的那種感覺,其實我們做人是這樣,工作也是這樣,或許這就是品味人生吧。”</br> 就在許飛喝著酒,跟何老板閑聊人生的時候,鎮政府宿舍的頂層,一處不大的房間里面,劉副鎮長,正坐在椅子上,抽著煙,一腦門子的黑線,想著什么心事。</br> “老劉,你想好了沒有?事情都到了這種地步,你還不肯說實話,你覺得政府會輕易放過你么?”</br> 劉副鎮長的身后,一個個子高挑,臉龐有些瘦削,但精神卻極好的中年人,手里掐著煙頭,一步步的走著,對劉副鎮長開口問道。</br> “我說你大老遠的,從縣里面來,就是審我的,是吧?”</br> “我不是審你,是作為多年的老同學了,來勸勸你,看清楚眼前的局勢,難道你覺得你會逃得了么?”</br> “我根本沒打算逃,喬和宇的死亡,跟我或許有關系,但是失火的事情,我都說了,根本沒有關系。”</br> “你啊!年輕的時候就那么倔,現在上了些歲數,這脾氣不但沒改,還愈發的厲害了起來。”</br> “如果,你是以同學身份來看我,我感謝你,雖然我這里現在沒有啥好款待你的,不過弄點兒酒菜還是行的,但……如果你是來勸降,或者說你是來套話的,那就自便吧。”</br> 劉副鎮長把手里的煙頭,掐滅在了面前的煙灰缸里面,神色冰冷了下去,淡淡的說著。</br> “你啊……唉!我說老劉,你這人……要我咋說你好呢。”</br> “沒法說,那就別說了,我知道你為了我好,但是我覺得我沒有錯。”</br> 劉副鎮長挺了下胸脯子,然后他又點了一根煙,繼續吸了起來。</br> “你是副鎮長,權利也不小了,可你到底做了啥啊?原來上黨校的時候,你說過啥,你自己再好好回憶下,現在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我……行了,我也不說了,你自己合計合計吧,我走了。”</br> 中年男人搖頭嘆息,把剩下不到五分之一的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里面,然后從劉副鎮長身后的陰影里面走了出來,開門直接走了出去。</br> 看著中年男人離開房間,劉副鎮長不由長長吸了口氣,眼眸在有些昏暗的房間里面,閃爍了幾下,似乎他真的在回憶當年剛剛踏入仕途的時候,自己的一些經歷了。</br> 人都是有靈魂的,在經歷過一些什么之后,都會有感觸的,而對于劉副鎮長,他這個坐在副鎮長位置長達五年之久的人來說,其實更是深有體會。</br> 他追求的是什么,他所要的是否已經得到了,這些也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到。</br> 同樣的,在宿舍大樓的樓下,趙雅的房間之內,趙雅手里拿著一杯紅酒,坐在電視機前,正在想著白天,她與許飛說起劉副鎮長的那些話。</br> 她不是一個逆來順受的小女人,她是在官場當中磨礪了很久的一個女領導。</br> 但是,當她今天跟許飛說了那些話之后,她自己的心情也很不好。</br> 劉副鎮長與她也沒有任何矛盾,甚至可以說,在工作上,兩個人配合的也算是很好。</br> 但是,現在就因為上面的一句話,如今自己就要去拿一些東西給他。</br> 即便是知道,這些事情都跟他有關,可因為沒有證據,如今誰又敢說,一定是劉副鎮長做的呢?</br> 如今的趙雅,其實心里一直有一種負罪感,因為畢竟是他在操縱眼前他心里所想的,這種“誣陷”。</br> 雖然,那并非是誣陷,但如今?感覺卻怪怪的,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一般。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