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除了每天晚上下晚自習之后留下打掃衛生的值日生,每天的黑板也需要人擦。從右邊第一排開始,每天一個人擦黑板,以此類推,不斷重復。
上一節課是數學老師的課,數學課,一向是會寫滿一整個黑板,黑板上寫得滿滿的全是做題步驟,密密麻麻,沒有留下任何一個空隙。
此時此刻的楊夕月正低著頭研究著上節課老師講的這道題,她怎么都搞不懂,不明白,一直低著頭研究,數學一向是她的短板。
直到英語老師拿著東西進來。
高跟鞋的聲音響徹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依舊是沒有打斷楊夕月的思緒。
英語老師走進教室,看見了黑板上滿滿的一黑板的數字,臉色頓時不大怎么好看。
“今天你們班誰擦黑板?這是數學沒上夠?要不要我把數學老師叫回來在給你們上一課?”
拿著手中的書,卷成了一個圓柱體的形狀,動作不緊不慢地敲了敲講臺,看著教室里面的學生。
班級里大部分的學生都被英語老師的這個動作給吸引住了,抬頭看向講臺的位置。整個教室里鴉雀無聲。
楊夕月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劉靜雨推了推她,小聲說道:“月亮,今天是不是應該你擦黑板?”她記得昨天是龐翰文擦的黑板。算下來今天是應該楊夕月擦黑板了。
這個時候的楊夕月才反應了過來。
抬頭看向黑板,滿滿的一黑板,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個時候全班同學都已經坐好了,英語老師也來了,因為英語老師的動作,班級里面的同學幾乎是所有的人都看著黑板的方向。
楊夕月突然感覺臉上一陣發麻,明明還沒有人看她,臉已經開始發紅了,有些尷尬。仿佛是能夠想象到,她站在講臺上擦黑板,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放在她的身上的樣子。
全班同學都在沉默著,等待著。
楊夕月深吸一口氣,拉開凳子準備起身。
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聽見了一陣更大的拉開凳子的聲音。
凳子腿和地面摩擦產生刺耳的聲音,在本就鴉雀無聲的教室里,放大,再放大,所有的人的視線全部都轉移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順著聲音抬頭,看見了陳淮予拉開椅子,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沒有說什么,直接走上了講臺,拿起放在講臺上的黑板擦,抬著手臂擦著黑板,沒有說一個字。
楊夕月幾近是呆愣地坐在座位上,看著臺上擦著黑板的陳淮予。
他站在講臺上,背對著所有的人,她只能看見他沉默的背影,像是之前的無數次那樣的,在他的身后,看著他的背影。
但是這次卻不一樣。
和之前的所有的都不一樣。
他像是一座沉默的高山,擋在她的前面,沉默著,抵擋著所有的風雨,那些眼神從來都不會朝著她投來,他站在她的前面,阻擋了千軍萬馬。
她其實心里知道,陳淮予或許和班級里面的絕大部分的人都一樣,其實都是并不知道今天是誰擦黑板的,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
或許是久久沒有人起身站起來,所以他站起來了。
她從未對于他的任何的行為抱有任何的僥幸和期待。
但是這個心啊,還是不知不覺地就軟了下來。
黑板上板書的東西很多很多,滿黑板的都是數字。他擦了很久,她也看了他很久。
回頭想想,一直以來,她看過次數最多的,就是他的背影。
其實因為自己的疏忽而感到羞恥之后,是慶幸,她臉皮極薄,這種情況下上講臺是完全抬不起頭的,他幫了她,但是在這之后,撲面而來的是更多的羞恥感。她臉皮薄,膽子也不大,對于別人看向她的眼神特別敏感。
上課后第一件事,英語老師便是將ppt打開,讓同學們看著ppt背單詞和句子,一整頁ppt的單詞和句子,只給十分鐘的時間。
時間緊迫,所有人立馬看著ppt背了起來。英語老師一定會在十分鐘之后提問,大家都不想被叫到之后回答不上來。
身邊的劉靜雨根本就沒有心思背單詞和句子,而是不停地拽著楊夕月的衣角,和她說著話,背單詞的聲音很大,完全可以蓋過她們兩個人說話的聲音。
“月亮,剛剛那誰幫你擦黑板了哎!”
“剛剛他還蠻帥的哎!”
看多了偶像劇,劉靜雨對于這種橋段真的是白看不厭。看著陳淮予的眼睛里面全部都是彩虹泡泡。
“他應該是見沒有人去擦黑板,覺得耽誤時間吧。”楊夕月看著ppt上的英文單詞,笑了笑。沒有自作多情。
“聽說他好像是和你一個初中的,那你們之前不認識?”
“我從來沒有和他一個班級。”楊夕月并沒有正面回答劉靜雨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從來都沒有和陳淮予一個班級。
劉靜雨似乎是沒有聽出楊夕月話中隱藏的意思,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
正式分座位那一天,是分班后的第一次月考之后,班主任要根據這次考試的成績,來進行分座位。
考試結束后的分座位其實并不是有太多的變化,班主任那所謂的根據成績分座位只是一種想要促使班里同學好好學習的動力。
座次表改動不大,只是將各個同學的高矮,分到了不同的區域。
陳淮予的位置是在靠窗的那一排,第五排。他身高很高,安排在靠窗的位置,即使是有些靠前,也擋不住后面同學的視線。和他一起分來三班的朋友還是坐在他的旁邊。
楊夕月是在中間第六排左邊的位置。
他在她的左前方。
楊夕月的前面是沈佳。是第五排,座位沒有變。楊夕月的同桌還是劉靜雨,劉靜雨的后面變成了龐翰文。
周圍的人坐在一起便開始打招呼,這一塊而最熱情的莫過于陳淮予的同桌,名字叫林同,之前是和陳淮予一個班級的,一起被分到了三班。
“哎你們好啊,我叫林同,你們應該知道我的名字吧。”他上課多次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經常回答不出來,大家對于他印象深刻。
林同轉過身來和他們聊著天。
“楊夕月,劉靜雨,沈佳,龐翰文。”他的眼神掃過,準確無誤地喊出了他們的名字。
“我叫的沒錯吧,對上號了是不?”
“厲害啊。”龐翰文沒想到自從分班以來一直沒有說過話的人,竟然記住了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
“那當然了,咱們畢竟是一個班的。”
“就那座位表,我看了好多遍。”
前段時間他和陳淮予坐在第一排,分發試卷和作業的活經常被安排到他們的身上,所以對于班里面同學差不多也認全了。
“他叫陳淮予,我好哥們兒。”林同拍了拍陳淮予的肩膀。
陳淮予順著林同的聲音轉頭,看向后排的位置。
猝不及防間地和他對視。
這是她第一次直視他的眼睛。
太多的時候,幾乎是每一個瞬間,每每看向他的時候,大多數是看著他的背影,偶爾是看著他的側臉,再就是初中的時候,有一次他上臺演講,她坐在報告廳后排的位置,看著他模糊的正臉。
太多的時候,她都是隔著遙遠的距離去看他。
像這一次,距離如此得近,直視他,還是第一次。
他的眉眼不是很鋒利,稍稍有些柔和,眉毛很好看,很黑,眼睛好像是單眼皮,但是仔細看一看,又好像是帶著些內雙。他鼻子高聳,嘴唇有些薄,都說嘴唇薄的人薄情。
他的皮膚并不是特別白,或許是因為經常在露天籃球場打籃球的原因,略微有些黑。
轉頭看過來的時候,眼神淡淡的,不像是林同那么的熱情,禮貌又梳理。不過在捕捉到他們看過去的眼神的時候,還是友好地微微扯了扯唇角,微微笑了笑。
楊夕月向來是不大怎么會處理人際關系,朋友少之又少。
在班級里算得上是一個比較透明人物,只是和自己的同桌劉靜雨以及周圍的幾個同學比較熟悉。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日子里,她和陳淮予的關系,僅僅就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同班同學關系罷了。幾乎是沒有什么交集,甚至是連說上一句話都沒有過。
【他今天無意中又幫了我,我知道,我們只是普通同學關系。——20160422來自楊夕月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