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緣 !
魔宮近日里里外外戒嚴,宮人不得出入,到處都有盤查,真真是連只蒼蠅都不放過的警惕嚴肅。
日夜嚴守的魔宮侍衛(wèi)已經(jīng)疲累不堪,可依然不敢有絲毫松懈,只因為住在白麟宮的一位公子老想逃出宮,被抓回了幾次也依然不屈不饒。
這不,聽見惠衍宮傳來殺豬般的嚎叫便知,那位不怎么聰明的公子又逃宮失敗了,值班的侍衛(wèi)輕輕搖了搖頭,他就不能不逃么,反正都逃不走,想著,侍衛(wèi)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惠衍宮里,殿中家具七零八落,瓷器金銀散了一地,還很不和諧地滾了幾個大大的白饅頭和幾朵七彩靈芝。
“放開老子!老子不干了!不干了還不能走么!”
浮生被兩個侍衛(wèi)押著,五花大綁,雙腿不停地亂踢亂蹬,臉頰氣得通紅,雙目如火,面上輪廓硬朗了些,分明是這些逃亡的日子讓他瘦了。
黑箬走到他面前:“無論你逃多少次我都能找到你,最后警告,下次你再逃,我就干脆殺了你,反正白麟宮里還有一位替補的。”
浮生也不懼怕:“老子才不信你的鬼話!你若是能殺老子,早就殺了!黑箬你這烏龜王八蛋!木頭臉!黑木炭!狗娘養(yǎng)的!老子他娘的詛咒你十八代祖宗!挖你祖墳!放開老子!”
那些侍衛(wèi)們同黑箬皆不理會,浮生每次嘰里呱啦罵個不停時,他們便像同時聾了似的,這讓他很沒成就感。
等他罵完了,黑箬才緩緩開口:“把他押到地牢去。”
“是!”侍衛(wèi)們異口同聲,應得是中氣十足,氣勢沖天,顯然是受夠了浮生的鳥氣。
浮生傻了眼,直到被壓著走了才反應過來:“怎么是地牢?……不對啊,以前都不是這樣的,你你你輕點!黑箬你他娘的不是人!不對,連妖也不是!老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聒噪的咒罵聲漸行漸遠,侍衛(wèi)們?nèi)缤妥呶辽癜愕厮闪丝跉猓涣线@黑大人是個喜歡被虐的體質(zhì),稍后便跟了過去。
魔宮地牢,骷髏地獄。
據(jù)說,魔宮成立之初,那極是愛好雅致的魔王兮月為如何將地牢這等陰暗血腥的地方建得雅致而煩惱,后有一位大臣出了絕好主意,用妖魔的頭顱骨鋪了地,手腳白骨連成牢房柵欄門,燃燈用的是妖魔人身上煎出來的油,就連為數(shù)不多的座椅也是用妖魔們身上剝下來的皮所制成。
地牢成立之初,遠看猶如白玉雕成,令人驚艷不已,然則近看則是滿目森森白骨,走在地上,那滿目的骷髏頭用黑洞洞的眼睛盯著你,訴說著它們在這里慘死時的痛苦。
浮生第一次來這地牢,只一眼便嚇得三魂去了兩魂,還有一魂也搖搖欲散了,早已腿軟得被侍衛(wèi)拖進了牢房。
那牢房一面是修長的白骨門,三面皆是結結實實的骷髏頭,有牛頭馬頭,也有三只眼的怪物,長角的猴頭,更多的,還是人頭,一雙雙空洞的眼凄凄看著進來的浮生。
骷髏墻上固定著兩副鐵鏈,鐵鏈旁掛著各種各樣的刑鞭,有皮的,有鐵的,有倒刺的……白骨地上放著燒紅的火爐,鐵烙燒得正是火紅,再往右依次是夾棍、拶指、老虎凳、木驢、辣椒水,還有一些浮生不認識的刑具。
如此齊全豐富的牢房,這招待也太過隆重了罷。
隆重得浮生不僅連腿,身子都要嚇軟了,可嘴巴還是硬的。
“黑黑黑……黑木炭!老子告訴你!老子寧死不屈!有種你現(xiàn)在就殺……殺了老子!”
黑箬道:“我不殺你,從今后起,這里便是你的家,你身后這些刑具,我會讓人每日用一次在你身上,直到你心甘情愿去伺候你的主子南箓。”
“你以為這樣就能嚇到老子,你太幼稚了!老子是鐵骨錚錚的硬漢子!”
“噗……!”
不和諧的聲音打斷了他忠貞的豪言壯語,所有眼睛齊齊看向出聲的那侍衛(wèi)。
那候在一旁不知何時新來的侍衛(wèi)是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又立即收斂神色,擔憂地看了眼黑箬,結果看到同僚們齊齊送來的白眼和浮生憤怒的目光。
“你笑什么笑!”
侍衛(wèi):“……”
黑箬道:“既然你還不愿妥協(xié),那今日先從鞭刑開始,你看這墻上許多鞭子,從哪一根開始較好?”
一滴冷汗從浮生背上悄悄滑下,他看一眼那些鞭子便覺背上火辣辣地疼了。
“我我我……老子我寧死不屈,絕不妥協(xié)!”
“啊啊啊……饒了我……饒了我……我說,我什么都說……求求你,我受不了了……”
隔壁突然傳來極慘的哀嚎,鞭子落在皮肉上的聲音清晰可聞,那求饒聲叫了幾聲后便漸漸衰弱,然后傳來了開鎖的聲音,腳步聲漸近,一具滿身是血的身體被抬著路過而去,留下滿空氣的血腥味和奄奄一息的求饒聲。
浮生雙目瞪得滾圓,手腳不可控制地發(fā)抖。
黑箬嘶啞的聲音聲聲入耳:“剛才被打擾,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你剛剛的話。”
“我我我……”浮生感覺喉嚨發(fā)緊,渾身都是冷汗,咬了咬牙,“我說我愿意去伺候南箓。”
黑箬點頭:“這樣不是很好么。”
“但是,南箓送給我的東西就都是我的了!”
“只要你伺候他高興,赤云宮所有東西都是你的。”
浮生眼中一亮,趁熱打鐵:“還有,我離家已經(jīng)一個多月,你要讓我回去同家人報個平安,否則你就是折磨死老子,老子也不伺候!”
黑箬想了想:“你家中還有何人?”
“還有一個大哥,他平日可是著緊我,我這一走,定讓他心急如焚。”
“我答應你,但是,羅浮生,你休想再逃,否則我會將你那兄弟一并抓了來此團聚,這間牢房,我會一直為你留著。”黑箬說得極緩,沙啞的聲音字字寒心,就好似那刑罰,越是緩慢的折磨越讓人痛苦。
浮生這次是徹底死了逃離的心,他一個小妖魔,如何能斗得過魔宮的總管大妖怪黑箬大人?
浮生風風火火來了地牢,又風風火火被壓回了赤云宮。
隨行的侍衛(wèi)悄悄松了口氣:“這回可莫要再弄出什么幺蛾子。”
旁邊的同僚道:“他就算弄個幺蛾子也逃不出黑大人的手心,黑大人早就將他性子摸得通透,地牢里嚇了一嚇,立馬乖成個小綿羊。”
浮生等南箓睡著后,請示黑箬:“你何時放我回家。”
“現(xiàn)在。”
“那我回白麟宮收拾收拾。”
“不用收拾,直接出宮,你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明日卯時出現(xiàn)在赤云宮,否則,你知道后果的。”
浮生為難:“我來魔宮便是為掙錢貼補家用,如今什么也不帶,回去又有何用?”
黑箬扔了個包裹給他:“這些帶去。”
浮生打開一看,白花花的銀子閃閃發(fā)亮,頭一次發(fā)現(xiàn)這黑木炭還算有那么一點好,立時心花怒放,歡天喜地:“謝謝黑大人!”
再次走在魔宮外的街道,沒有耶夢伽羅的花香,紅月格外明亮,街上的鬼火飄來蕩去,各種各樣的妖魔來來往往,流連的夜色,紅塵繁華滿目,浮生簡直覺得再世為魔,感動得滿眼淚花。
走到家時已將近戌時,黑箬竟沒派一個侍衛(wèi)跟來,這讓浮生覺得他是篤定自己逃不了的,那大妖怪手法多變,誰知道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腳,難怪每次都逃不了。
熟悉的屋子出現(xiàn)在眼前,簡陋的泥磚茅草屋,粗糙的樹干圍成一個小小院子,白天會經(jīng)常晾曬的魚干已收入屋中,一豆燈火發(fā)著暖暖的光,看得浮生心里一暖,酸成了一片,推開門快步走進去。
“是誰!”
羅明警惕的聲音從屋內(nèi)傳來,接著開了門,不怎么高大的身體被屋中燈火勾勒出一個熟悉的剪影,淡淡月光照亮那雙藍色的眼。
“浮生?”
浮生走到他面前:“是我,小明,我回來了。”
羅明不確定地將他上下打量:“你真的是羅浮生?”
浮生不好意思地瞧著自己一身價值不菲的行頭,摸了摸腦袋:“真的是我,小爺我出去大賺了一筆回來,哈哈……”
“啪!”
清脆響亮的耳刮子!
浮生摸著被打的臉:“你為何打我……”
“啪!”
另一邊臉也結結實實挨了一下。
羅明指著他,低沉著聲音,卻是壓不住的怒火:“打的就是你!你不聲不響離了家門,可知我有多擔心?我瘋了似的到處找你,以為你被其它妖魔殺了,吞吃入腹,連尸首都找不到,已經(jīng)絕望地以為你死了!可你卻過得逍遙快活,怕是早將我這處處管制你的窮鬼忘了罷!既然如此,何須回來,讓我以為你死了罷!”
浮生見他說得悲憤,湛藍的雙眸布滿血絲,并不健壯的身體比先前瘦了許多,此刻正在微微發(fā)抖,顯然是氣的。
知他擔憂甚多,心中萬分慚愧,浮生拉著他進屋坐下,撫了撫他耳朵:“你莫要氣了,我也是不得已。”
羅明沒好氣的:“你整日就想著往外面跑,滿眼只看見真金白銀,除此外還有什么不得已?”
“我……我不小心進了魔宮,被困在里面出不來,我日夜想著……”
“魔宮?”羅明一把抓住他肩膀,浮生暗中發(fā)疼,卻不敢表露,只看見他萬分驚懼的表情,“你去魔宮做什么?那里有多危險你知不知道!”
浮生低頭:“現(xiàn)在知道了。”
“你在那里遇到了哪些妖魔?”
浮生不敢隱瞞:“便是帶我進宮的鄒虞大人,共事的幾位公子,猗嗟,株林,宛丘,還有一個討厭的鹿鳴。”
羅明暗暗松了口氣,道:“魔宮不能再去了,明日你便同我離開這里。”
浮生搖頭:“走不了了,我在魔宮遇到一個叫黑箬的大人,他讓我去伺候一個叫南箓的美人,長是長得極美,可惜是個瘋子,黑箬說我要永遠照顧南箓,否則他不會放過我們。”
“黑箬,南箓!”浮生發(fā)誓他從未見過羅明如此刻般驚懼的表情,還夾雜著一些其它的情緒,便連聲音都嘶啞了,“你遇到他們了?”
“小明,你怎么了?”
羅明豁然起身:“我們立刻離開這里!”
“可……可是,無論我走到哪里黑箬都能找到,我們逃不掉的。”
“這是什么?”羅明搶過他肩頭的包袱,打開見全是銀子,“從哪里來的?”
“黑箬給的。”
“扔了,把衣物也扔了,太骯臟了,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