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路過一棟高聳的石樓，女魃下意識停下了腳步。
    黑色的木匾上，赫然印著‘天機(jī)樓’三個金色的大字，這是凡塵界最大的情報機(jī)構(gòu)。
    她的少年郎現(xiàn)如今還不知在哪，女魃有些意動去天機(jī)樓下單，打聽他的下落，可她又怕為他招來災(zāi)禍。
    “嗚嗚！”
    混沌敏感地察覺到抱著他的女人心情不好，小爪子巴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有事就說出來呀，他現(xiàn)在雖然不能在武力值上幫她，但精神安慰還是能給一些。
    “我沒事。”女魃嘆了一口氣。
    還是算了，現(xiàn)在并不是相遇的最好時機(jī)，但愿他們各自安好。
    出了城，登上飛舟后，女魃伸手摘下了臉上的綃紗。
    混沌被這盛世美顏暴擊的小心肝撲通直跳，連忙用小爪爪捂住了眼睛。
    夭壽哦，長這么好看，簡直是犯規(guī)，他都沒辦法生氣了。
    “你晚上就睡這吧。”
    飛舟上裝扮簡陋，又要飛行好幾天，女魃拿出一個軟墊放在了角落里，她則坐在了蒲團(tuán)上閉目打坐。
    混沌望著女人的臉發(fā)呆，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
    而且他長得也挺好看，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喜歡？
    一向活得呆萌無憂的混沌，第一次糾結(jié)起來。不知是今天體力消耗的太多，還是因?yàn)槭軅怂帲灰粫核驮谄褕F(tuán)邊睡著了。
    又是一個夜幕降臨，飛舟已經(jīng)回到了王都。
    天空中下著紛揚(yáng)的雪花，地面白茫茫一片，零星的幾家屋舍里透出幾盞燭火，也被寒風(fēng)吹的忽明忽暗。
    明天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女魃突然有些想笑，目光望向蒼穹，云端那里還綁著她的老情人，出嫁前一晚去會會前情郎，似乎別有一番刺激。
    想到這里，女魃瞥了一眼熟睡的小奶狗，布了一個防御的結(jié)界。
    縱身躍出飛舟，踩著玉劍，她直接飛上了云端。
    “君困白云端，吾卻無力救，日日憂君不見君，唯寄世間白雪，佑君歡喜長安……”
    遠(yuǎn)遠(yuǎn)的，女魃就聽到一陣婉轉(zhuǎn)動聽，滿含少女憂思情郎的歌謠。
    怔愣片刻后，她悄無聲息地靠近，便見不遠(yuǎn)處一名身著青衣的女子，戴著面紗，頂著漫天的暴風(fēng)雪，正在妖皇布下的結(jié)界外歌唱。
    身影清麗，在紛揚(yáng)雪花的襯托下，更彰顯了柔弱女子的堅(jiān)毅。
    有那一刻，女魃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她被情愛糊了眼睛的時候，害怕結(jié)界里的男人孤單寂寞，即便不能見面，每次來看他都會自顧自說一大堆廢話，唱歌謠給他聽。
    她一直以為，哪怕她的愛低進(jìn)了塵埃里，最起碼是獨(dú)一無二的。
    畢竟應(yīng)龍成了妖族的叛徒，族人排斥他，而人對妖也帶著偏見。
    再加上囚龍臺位置特殊，云端之上大人物不屑來看個囚徒，好奇想來的人修為又不夠，所以她一直以為，來這的只有她。
    可是這一刻，她卻被狠狠打了臉。
    竟然還有別的女人，同樣愛慕著這個男人。
    女魃心思復(fù)雜地坐到一旁的火神樹上，看著一臉哀思的女人唱完歌謠后，又同結(jié)界里的男人說起了鼓勵的話。
    “您要保重身體，誰的人生都會有起落，一時困于淺灘不要緊，來日您定能遨游九天。”
    “現(xiàn)如今妖族內(nèi)亂嚴(yán)重，得用的妖將卻不多，您應(yīng)該很快就能出來。”
    “……”
    細(xì)碎清冷，又帶著一絲不意察覺的女孩兒嬌羞的聲音，簡直跟女魃在面對應(yīng)龍時如出一轍。
    她自嘲一笑，重生之前的這一世，她到底忽略了多少事情？
    “上次本皇已經(jīng)跟你說過，別在本皇身上浪費(fèi)力氣。”
    囚籠里的男人，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
    可也是他的話讓女魃明白，他把那個女人當(dāng)成了她。
    大抵是那個女人修為不夠，承受不了這里磅礴的水靈力，很快她的身體晃了晃，依依不舍地離開。
    女魃縱身躍下火神樹，悄無聲息地跟在了她身后。
    按理說她并沒有跟應(yīng)龍確定伴侶關(guān)系，應(yīng)龍愛別的女人，或者是別的女人愛上他，都不關(guān)她的事。
    但這個女人穿著跟她同款青衣，學(xué)著她的套路唱著歌謠來接近應(yīng)龍，這就有意思了。
    她倒是要看看，是誰在冒充她。
    女魃原本想追到女子的住處，卻不想一離開云端，她的速度陡然加快，眨眼間就只看到飄忽的殘影。
    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
    女魃心中一沉，也顧不得再隱藏，調(diào)動靈力覆在腳下，縮地成寸，幾個踏步間便追上了女子。
    “你是誰？”女人聽到身后的動靜，握著玉劍，神情戒備地望了過來。
    近距離接觸，女魃整個人都被震麻了。
    面前的女子雖然面覆白紗，但露出來的眉眼卻跟她極為相似，更別說是聲音了，簡直一模一樣。
    女魃深吸了一口氣，冷聲問：“這話應(yīng)該我問你吧，你為何要冒充我？”
    “是你……”女人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你為何會在這？”
    她不是白天才會去看應(yīng)龍嗎？怎么今天晚上跑來了，甚至沒有穿她慣常喜歡的青衣，害得她沒第一時間認(rèn)出來。
    女魃聞言瞇了瞇眼，手中玉劍揮了過去：“你知道我？說，你冒充我有何目的？”
    女人意識到情況不妙，轉(zhuǎn)身就逃。
    女魃自然不能讓她跑了，玉劍升到半空中，隨著靈氣的驅(qū)動分成無數(shù)把同款玉劍，錚鳴著插入雪地，形成了一圈寒光閃閃的劍陣，困住了女人的所有逃路。
    大抵是知道跑不掉了，女人也不在做徒勞的掙扎，她站在寒光閃閃的劍陣中，目光冷冷地望了過來：“想知道我為何會在這，回去問問你的好師父！”
    師父？
    女魃皺了皺眉，她的師父是通天宗的劍修老祖，練劍成癡，脾氣火爆，人送外號雷霆老祖。
    雖說性情是古怪了一些，但他為人正值，一生都在除魔衛(wèi)道，這人既然跟師父結(jié)怨，又假借她的名義接近應(yīng)龍，想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既如此，你便隨我回通天宗見師父。”
    女魃揚(yáng)手，霸道的火靈力閃著火花向著女人紛落，形成了一張炙烤的火網(wǎng)。
    讓她沒想到的是，這個女人似乎很怕火，慌亂的左閃右避。
    當(dāng)火網(wǎng)不斷收緊，她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后，那雙眼睛充滿怨毒地瞪了過來。
    “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話落，女人周身騰升起一股黑色的煙霧，整個人就像紙糊的一樣頃刻間被火網(wǎng)吞沒。
    變故發(fā)生的太快，女魃想要收回靈力都來不及。
    很快，地面只剩下了一團(tuán)漆黑的灰燼，在四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的刺眼。
    女魃收了劍陣，捻了一點(diǎn)灰在指尖，湊到鼻尖嗅了嗅。
    一股難聞又刺鼻的焦糊味彌漫開來，像是紙片焚燒過后的味道，仔細(xì)觀察，黑灰中還有慢慢消弭的符咒氣息。
    女魃看得心尖一沉，這竟然是個紙人做成的傀儡，怪不得她如此怕火，還死得這么干脆。
    ……
    女魃在追蹤紙傀儡時，正在飛舟里睡覺的混沌，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了眼睛。
    整個方舟里安靜的只能聽見他細(xì)微的呼吸聲，本該坐在他旁邊墊子上打座的女人現(xiàn)如今也不知去了哪里。
    他收回了視線，突然張嘴，從口中吐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海螺。
    神奇的是，小海螺這會兒正發(fā)出淡淡的紫色光芒。
    混沌咬破了爪尖，滴了一滴血在小海螺上，海螺里立刻傳來一道中氣十足的年輕男人的聲音。
    “老二，怎么樣了，你混進(jìn)通天宗沒？”
    混沌撓了撓頭后，有些不高興道：“那人人品不好，我重新給自己找了個買主。”
    另一頭的饕餮卻急了，吼道：“倒霉崽子，你是去做臥底的，你管他人品好不好呢？”
    混沌用爪子揉了揉被聲音震麻了的耳朵，奶音里帶上了一抹委屈：“那人又丑又兇，還打傷了我，我不想跟著他。”
    “現(xiàn)在是任性的時候嗎？想想你身上的巫咒，不解開你就只能維持在幼生態(tài)，永遠(yuǎn)動用不了妖力。”饕餮氣得夠嗆，聲音節(jié)節(jié)攀高，“你聽話，先混進(jìn)通天宗，現(xiàn)如今你身上沒有妖力，他們不會防備你，查到寶物的下落立刻通知我，到時候我來幫你搶。”
    混沌望向飛舟外的雪景，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敷衍地丟出三個字：“知道了……”
    今天遇到的女子也察覺他身體出了問題，還說要給他解毒，比起跟著那個心術(shù)不正的浪蕩修士，以及大哥提出來的偷寶物解咒法，不知道為何，他更愿意相信她。
    大概是，他的清白給了她的緣故吧。
    這樣一想，混沌又開始臉紅。
    真是麻煩，怎么出來一趟，就撿了個媳婦兒呢？
    “我都是為你好，你別傻乎乎的不當(dāng)回事……”
    那頭的暴躁饕餮還在喋喋不休，混沌覺得他好吵，張開嘴巴，阿嗚一口把海螺重新吞回了口中。
    他是混沌兇獸，乃上古混沌虛空所化，他的身體本就連接著另一片空間，放著許多寶貝，他不主動拿出來別人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