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晟揚眉笑著，反問她：“你說呢。”
    陳晟沒生氣。
    他生氣絕不會和人說話，一貫如此，沒人降得住他。
    陳晟真正生氣的頻率不高，基本都是懶散懶調的開點兒沒意思的玩笑。
    真正生氣的樣子，連他爹媽都沒見過。
    看起來肆意灑脫的人整個一個悶葫蘆，心里邊想的東西沒人猜得到，他爹媽也不愿意去猜。
    溫佴也就沒當一回事。對比于陳晟，她更加計較溫茵看到唐老師發的消息沒。
    人總是會因為希望某個東西、某件事而充滿期待，而最希望的希望最有可能成為失望。
    溫茵自始至終，連句祝賀的話都沒給她發。
    倒是江待沈在微信里為她賀喜，并邀約她周末一塊去圖書館。
    孤男寡女，溫佴本來想拒絕的，但江待沈說。
    “這周天是我的生日。”
    “溫佴，我只有你這么一個朋友。”
    溫佴竟有些恍惚，倏然對江待沈有了憐憫感，更多的是感同身受。
    她是江待沈唯一的朋友。
    江待沈是為數不多承認她為朋友的人。
    所以，溫佴答應了。
    周天約的時間在中午十二點，江待沈以生日為由，說要請溫佴吃飯。
    溫佴思來想去，完全沒頭腦要送江待沈什么禮物。她和江待沈是在她轉學那段時間關系不錯，后來江待沈去找唐頤，想讓她搬座位后，溫佴跟他疏離了許多。
    以至于到現在，她對江待沈也只是伶仃了解。
    時間太趕了，一眨眼，隔日就是周天。
    溫佴隨意進了一家店，買了個還算看得過眼的玩偶。
    去赴約的那天，溫佴穿了件簡單的黑色短袖，印著一朵白雛菊。
    一見面，她笑著把禮物袋遞給江待沈，笑著說：“壽星，生日快樂啊。”
    江待沈若有若無地看了眼她身上的雛菊花，淺笑，收下了禮物。
    “走吧。”江待沈說，“我定了烤肉的位置。”
    這家烤肉是新店，裝修風格ins化，溫佴羨煞道：“班長，你怎么找到這家店的？”
    江待沈愣了一秒。
    他是怎么找到的呢。
    只是那天閑來無事，看到了一條求婚的視頻，主人公在這家店里求的婚。
    這才知道了這新開不久，價格頗昂貴的店。
    價錢很貴，真心能買。
    收回了思緒，江待沈說：“放學路過，看到的。”
    溫佴了然地點頭，江待沈把賬單遞給了她，“女士優先。”
    這餐是江待沈請客，她來挑會不會不太好？
    溫佴靦腆地搖頭，“你來吧。”
    “我不挑食。”江待沈說，“我吃你選的就好了。”
    推來推去也不是個事，溫佴接過了菜單，只瞥一眼，便倒吸一口涼氣。
    兩人aa還行，讓江待沈一人付錢，萬萬不能。
    “班長。”溫佴頭低了低，“你說我們現在跑來不來得及？”
    江待沈被逗笑了，“來不及了，店家看出了你的意圖，早早把火燃起來了。”
    溫佴心里不是滋味，她不想虧欠江待沈太多。大家都是學生，平常一個星期四百塊左右足夠，可這頓烤肉……
    也許比一個星期的伙食費還要高。
    沒滋沒味的點了三樣較便宜的，溫佴放下了菜單，偏頭道：“班長，先這些吧。”
    江待沈沉默幾秒，一言不發的拿起菜單，又往上勾了好幾樣。
    溫佴：“夠了夠了，班長，我們吃不掉的。”
    江待沈這才放下了筆，用手機掃了碼，按照菜單的樣式加。
    溫佴心里忐忑，等他付完錢后，追問道：“多少錢？”
    江待沈深深看著她。
    “溫佴。”不知過了多久，他輕輕說了句，“你別這樣。”
    溫佴抿了下唇，心中頓時不是滋味。她只是不想亂花別人的錢而已。
    算了，她想。今天是班長的生日，還是依著他好，下次請回來就好了。
    菜上的很快，江待沈把牛肉放在烤盤上，油滋啦啦的響著，激起了溫佴的食欲。
    溫佴咽了咽口水，被江待沈捉了個正著。
    這是江待沈今天不知道多少次的笑，很輕松。溫佴第一次發現，班長原來還挺愛笑的。
    烤肉吃到一半，溫佴有些飽了，她卷著生菜，問江待沈：“班長，待會直接去圖書館嗎？”
    江待沈點了點頭。
    迷霧上繞，江待沈看著霧中的溫佴，不禁又想要笑，但他克制住了唇角的弧度。
    “溫佴，晚上陪我——”
    吃蛋糕吧。
    烤肉店的門被打開了，幾個男生大大咧咧地走來，他聽見了無比熟悉的聲音，這聲音將他的話扼在喉腔里。
    陸畏：“晟哥，等會吃完去網吧啊——”
    陳晟：“小耳朵？”
    兩處聲音同時響起，將江待沈的話淹沒在里面。
    溫佴也沒想到會在這遇見陳晟，她朦朧地眨了眨眼，又用干凈的一雙手擦了擦眼睛。
    好了——
    她確定她沒看錯。
    簡直是……
    冤家路窄。
    “你怎么在這？”沒等溫佴開口，陳晟先質問起她來。
    陳晟淡地看了眼江待沈，緊接著說：“——還是跟他。”
    溫佴被他這么一質問，徹底傻了眼，一時間也沒轉過腦袋想她和陳晟只是普通同桌關系，陳晟管不著她。只磕磕巴巴地解釋：
    “今天是班長的生日。”
    陳晟：“關你屁事？”
    溫佴：“……”
    她有點兒憋屈：“我來給他過生日。”
    陳晟頓機兩秒：“你很閑嗎。”
    溫佴：“……”
    什么叫她很閑啊。
    她是班長的朋友哎！
    溫佴揚了揚下顎，理直氣壯道：“我來給我朋友過生日怎么了？”
    陳晟：“。”
    陸畏看這事不對頭，連忙打圓場道：“哎呀晟哥，吃頓飯而已啦，小仙女不也跟我們一塊吃過嗎，走走走，烤肉去，烤完肉去網吧——”
    陳晟不為所動。
    他在心里鄙視陸畏的話，小耳朵明明是和姓江的單獨吃飯。
    小耳朵可沒單獨跟他吃過飯。
    空氣寂靜，陳晟這二大爺不開口，其他人都不敢說話。
    江待沈打破了僵局：“陳晟，你不吃，我們還要吃。”
    言下之意再明顯不過——
    你擋著我吃飯的雅興了。
    陳晟挑了下眉，不怒反笑：“大班長生日怎么能這么平淡，等會一塊去ktv，讓熱場小王子給你唱一段。”
    陸畏嚷嚷：“你丫貶低誰呢陳晟！”
    江待沈平靜道：“不用了，我待會和溫佴要去圖書館。”
    陳晟瞥了眼溫佴。
    溫佴總覺得這眼神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殺傷力，但江待沈說的沒錯，所以她硬著頭皮艱難地點了下頭。
    陳晟不爽極了。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行啊，一塊去圖書館唄，反正ktv這么早去也不好玩。”
    江待沈滿不在乎：“不用了——”
    話沒說完，被陳晟打斷，“你們吃不完了吧，再點幾盤，一塊吃唄。”
    江待沈：“……”
    陳晟自顧自地坐在了溫佴的旁邊，讓陸畏和林頌拓跟著江待沈一塊擠一擠。
    溫佴在桌底下拉了拉陳晟的衣擺，示意他別再鬧了。
    陳晟當沒看到，瞥了眼溫佴的衣服，樂呵道：“小耳朵，咱倆今天穿的是情侶裝啊。”
    溫佴：“……”
    黑色短袖和白色襯衣八竿子打不著一塊去，怎么就能情侶裝了？
    難不成黑白就得配一對啊。
    溫佴小聲道：“……幼稚。”
    陳晟懶洋洋道：“就幼稚。”
    “……”
    溫佴差不可覺的勾了下唇。
    陳晟就像個狗皮膏藥，一粘就撕不下了。
    溫佴沒打算搭理這個狗皮膏藥，可這狗皮膏藥就愿意挨著她。
    到了圖書館，溫佴這回找的是名著，陳晟裝模作樣的也拿了一本，看了兩分鐘就唾棄道：“這什么玩意兒，文縐縐的，看不懂。”
    溫佴“噗嗤”笑出了聲，“陳晟，你能不能別跟著我。”
    “不行。”陳晟說，“我怕你早戀，無時無刻都要看著你。”
    “早戀？”
    提到這個，陳晟就酸溜溜的，那語氣他自己都沒想到：“是啊，某人跟某人孤男寡女來烤肉店吃烤肉，吃了烤肉某人跟某人還打算一塊來圖書館，圖書館后邊還要干什么，我可就不知道咯。”
    溫佴：“……”
    “陳晟，你真的好幼稚。”
    她就沒見過陳晟這么幼稚的人，說人就說人，還要陰陽怪氣的不帶大名，說什么‘某人’，某人到底是誰，兩人心里明明都很清楚。
    溫佴總有一種陳晟吃錯藥的感覺。
    要不就是今兒個脾氣不好，剛好被她給撞上了。
    ——真倒霉。
    溫佴心中感慨。
    最終，陳晟還是沒能看下去名著，他挑了本東野圭吾的書看，拿了本《惡意》，便又去找了溫佴。
    溫佴對此刮目相看，她亮了亮眸子，似找到了共鳴。
    “你也喜歡東野圭吾？”
    陳晟懶懶應道：“爺雖然不愛讀書，但爺愛東野圭吾的書。”
    “好巧啊！”溫佴真情實意地笑著，“我也喜歡東野圭吾。”
    陳晟一頓，戲謔地看向她：“小耳朵，你這是變相跟我表白？”
    溫佴不解地“啊？”了一聲。
    “我喜歡東野圭吾，你也喜歡東野圭吾，四舍五入不就是你喜歡我嗎。”
    溫佴詫愕：“？”
    這是什么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