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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一百零九章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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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離別之日未能等到她，今日相見，林豎賢不知該如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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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離開幽州城時，他心懷坦蕩，一腔豪邁，可歸來之后，他不知為何心中始有不安，如今見到眼前人，他才明白，他不安的原因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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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豎賢僵持不動，林夕落則上前行了師生禮，口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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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生歸來，路上可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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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豎賢輕嘆：“初始便覺安好，但路遇惡事，幸得魏大人援手，否則此命不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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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學(xué)生得見先生無礙便覺安心。”林夕落嘴上如是說，可心中一想魏青巖信中的話便腹誹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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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救林豎賢并派人將其送回，卻還單單不提旁事，就是不允他與林豎賢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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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可他越不想發(fā)生的事卻會找上門，二人如此偶遇，難不成她還不搭理直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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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豎賢瞧其面容中帶幾分無奈，雖不知為何事，可他覺出提及“魏大人”仨字時，她的目光中多幾分期待，心中酸苦，林豎賢并未細品為何如此，只問起她有何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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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眉頭蹙緊，可有何難事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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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政孝也投來目光，“夕落，我也正欲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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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看向林政孝，斟酌半刻才說起孫浩淳今日來此說起侯府二夫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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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恐無正意，女兒略有擔(dān)憂，即便去也要尋個方法，可女兒暫時想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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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豎賢并未細問，林政孝也未詳說，三人沉默不語俱都思忖有何方法，最終仍乃林豎賢先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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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求請不如偶遇，不妨尋她不在侯府之時偶然相見，即便唐突，事情也已辦妥，以規(guī)矩挑你她也無從下嘴，因……因你身上尋不到半絲的規(guī)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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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雖對其話中貶辭略有無奈，可這倒也是個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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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容我細細思量一番，父親、先生二人敘談，我先回了。”林夕落給林政孝、林豎賢行了禮便走，未有絲毫留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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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政孝看向林豎賢，他的目光一直盯她的背影，輕咳兩聲，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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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豎賢，讓人收妥房間，你暫歇了吧，有事明日再議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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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表侄還是莫在此地久留，不方便。”林豎賢連忙推托，“即便不回林府，我也可尋一孤院隱居幾日，年后丁憂期至，再請表叔父引見吏部官員，細商出仕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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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政孝自然知曉他已明魏青巖與林夕落之間并無那般簡單，可他離開幽州城時卻并非如此，話語總要寬慰幾句，林政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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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豎賢，安危要緊，你離開幽州城時為的便乃躲避齊獻王，如今你歸來，于他耳中隨意可知，你乃夕落之師，魏大人胸襟寬廣，不會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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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豎賢苦笑，“表叔父，你意我懂，不必多說，她一向自意孤行，你與嬸娘無法左右也乃常事，并不為奇，只是她這般做，實為苦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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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政孝搖頭，他依舊當(dāng)林夕落投靠魏青巖乃為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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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豎賢，你可知夕落為何不愿去侯府求見二夫人？”林政孝一問，則讓林豎賢怔住，“叔父有以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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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邁進那扇門有多種方式，如今這一步，她并非無能邁，而是心中不想邁。”林政孝特意加重了“無能”與“不想”，端了茶，便到門口吩咐人引林豎賢在此居住一晚，明日再議離去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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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豎賢未再拒絕，仔細思忖林政孝的話，他豁然一驚，她所想、而非她不得不做……他錯了，錯在雖言尊重可并非入心，那日為何不直與她慷慨之言欲娶其為妻？而與其父母表白心中之說、與魏大人協(xié)定三年之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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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晚了林豎賢心中只有這二字，恭恭敬敬為林政孝鞠一深躬，林豎賢便隨侍衛(wèi)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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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政孝端起桌上茶碗，苦澀搖頭，心中想著林夕落，這丫頭……像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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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到自個兒的院子，林夕落躺在床上舒口氣，春桃端來洗漱的水，似是欲言又止，林夕落也不愿開口問，春桃終究沒忍住，出言道：“大姑娘，您跟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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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瞪她，春桃即刻閉嘴，“奴婢擔(dān)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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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魏海讓你問的吧？”林夕落點她額頭，春桃即刻搖頭，“才不是他說的，奴婢怎會聽他的？旁的事興許聽，但涉及姑娘您，絕對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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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微微一笑，洗漱后便躺在床上歇著，仿若自言自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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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開口稱了先生，便一輩子都是先生，老天爺既已注定，何必去揭破強求？有些人、有些事，并非靠想象便能融洽合一，反倒不如這整天拌嘴斗氣的舒心，無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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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春桃似懂非懂，也未再多說，吹了燈燭到外間守夜，林夕落卻****都未能睡好，直至天色漸亮，她才合眼半晌，醒來時便即刻讓春桃叫來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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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匆忙進門，請示道：“林姑娘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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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如若遞帖子求見二夫人，你有多少把握她不會對外稱我上門巴結(jié)？毀我名聲或動手腳？”林夕落開門見山，魏海怔住，思忖片刻搖頭，“卑職無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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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繼續(xù)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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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如若我不去，你有多少把握，她會對外稱我不識抬舉？不將侯府放入眼中亦或更劣詆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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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十成”魏海斬釘截鐵，直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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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二爺有不少事都乃二夫人出主意，卑職自懂事起便跟隨大人，對侯府人事略知一二，林姑娘若有意問事，卑職定知無不言，但涉及到朝堂及侯府秘事，恕卑職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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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就幫襯我打聽二夫人近期可有離府之時，時間、時辰，還有隨同的人最好都能打探到，你可有把握？”林夕落知這非一易事，魏海雖本事不小，可于侯府中人來說，魏青巖乃庶、魏青煥乃嫡，二人更是勢同水火，魏海不過是魏青巖身旁侍衛(wèi)首領(lǐng)，魏青煥對其定加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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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沉了半晌，隨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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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年前二夫人應(yīng)有出府之時，卑職盡量爭取，不過林姑娘，您欲見二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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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點頭，將昨日孫浩淳之事提起，“……不去，定會追加我一桀驁不遵之錯，去了，我恐怕很難脫身，昨日得見先生，他便提此意，雖也倉促唐突，可不免是一應(yīng)付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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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點了頭，“……卑職也有一提議，此事若不成，姑娘不妨裝病，能拖一日是一日，此事若被老侯爺知道，定不會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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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總不能裝病到魏大人歸來？”林夕落無奈搖頭，魏海也無話可說，只好先行出去尋人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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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一直在等，心中焦慮，她不妨又行至?xí)狼疤崞鹆斯P，可無論如何行字都心中焦躁不寧，撂下筆，拿出雕刀和木條，稀里糊涂的刻上字，卻又將其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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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為何會如此？林夕落自己也尋不出原因，看著窗外依舊未停落的雪，她則走出門外，體會不到雪片落下的清涼，她好似覺出那張冰冷的臉就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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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回到屋內(nèi)，林夕落于木片之上刻下微小的幾個字，拿著便跑出門外，尋一侍衛(wèi)將鷹隼領(lǐng)出，捆于其腿上，放飛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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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青巖正于軍中與眾將商議明日戰(zhàn)事安排，長途跋涉，連夜奔程，他倒是安心養(yǎng)傷，腿已不必再捆木板，但依舊不能如常人那般行走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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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眉頭緊蹙，聽著眾將回稟，忽然一侍衛(wèi)在外求見，進來時，手捧鷹隼，“大人，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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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子清自認得那鷹隼腿上捆綁的木條為何物，將此摘下，即刻遞于魏青巖手中，“大人，有何緊急事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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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青巖摸著那木條心中一慌，看向眾將目光齊聚，則道：“歇一刻鐘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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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眾人離去，張子清未走，此事他也知曉，魏青巖沒有隱瞞，取出脖頸上掛的那一晶片雕件，借著燈光朝木條上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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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眉頭更緊，其上一行小字：不允之事我已違背，大人歸來自有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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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張子清略有焦慮，“大人，可是要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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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青巖將那木條捏碎，扔在一旁，嘀咕道：“的確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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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自放飛那只鷹隼，林夕落便沉下心來等待魏海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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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辦事利落，未至下晌，他便匆匆回來，林夕落即刻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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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待見魏海風(fēng)塵仆仆，臉上的冰霜還未化，林夕落便讓春桃先為其倒了熱水，“不急，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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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飲了幾口熱水，算是緩和些許，“卑職回府中請人問了，二夫人臘月二十三，也就是小年那日欲陪老夫人前往‘清音寺’燒香，是否還有他人同行變數(shù)太大，畢竟距那時還有小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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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還有老夫人……林夕落略有躊躇，問向魏海，“這位老夫人的脾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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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對大爺、二爺很好，因這乃嫡出，與三爺、四爺一般，與大人格外不和。”魏海撓頭，林夕落也覺自個兒問的乃是廢話，他都將魏青煥的手指弄斷，老夫人怎能看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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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庶出的滋味兒林夕落在林政孝的身上已略有體會，但她心知，魏青巖與其相比，只有更悲，否則他也不會在“景蘇苑”隨她家人同住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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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嘆口長氣，林夕落的心中倒格外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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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管有多不和，這事兒都得應(yīng)承下，晚見不如早見，早見不如我先行一步……臘月二十三，我也去‘清音寺’燒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