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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一百零一章盤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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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錦錢莊就在離金軒街不遠之地，林夕落吩咐馬車停下便看著周圍環境，除卻錢莊就是茶樓就是飯館，未尋到賭場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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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回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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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姑娘，賭場在后街的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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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離的如此近？林夕落斟酌了下，則讓侍衛將馬車停靠一邊，她行步下來，帶著春桃往錢莊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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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錢莊的伙計瞧見有人進來，便撩起簾子，可看清是女眷，不免心中多幾分機靈，連忙朝后方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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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客人到”隨即拂座、上茶，伺候的格外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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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拿起茶碗，瞧了幾眼，不提茶香余裊，只看這套汝窯的小碗便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這是尋常便如此待人、還是看她一女眷，準備軟刀子砍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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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未抿半口，林夕落就這樣坐等，可半晌都未有人出來，她的額頭蹙起不耐之意，余光睹見這小伙計時而朝另外一方看去，而那方就是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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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是想沉了人心不穩，好談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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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輕咳一聲，看向春桃：“不等了，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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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伙計立即上前，未等開口，那門后便出來一人，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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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遲了，遲了，讓姑娘久等，實在是罪過，快請坐，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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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瘦高的中年人，青白混雜的胡子梳剪成一縷，八字眉、八字眼，嘴唇薄如紙，若不說話就好似一道縫兒，瘦長的臉上最凸顯的便是方塊鼻，林夕落心中起了惡意，這類長相生出的閨女能給錢十道當妾？錢十道這得是什么品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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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位乃是掌柜？”林夕落先開了口，臉上帶了幾分不愉，此人立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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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是，本人姓汪，您若不嫌棄，稱一聲汪掌柜的既可，不知姑娘來此，所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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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笑道：“您這話說的笑話了，來錢莊自是為錢，還能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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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娘準備怎么……”汪東籬有絲遲疑，目光也帶幾分審度，旁人家可鮮少有姑娘出面，而這位從衣著打扮、行步身姿都乃未出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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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看出他目光中的疑慮，則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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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民女對這怎能懂，不妨汪大掌柜給紹介一二？我也斟酌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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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沉住，并未即刻開口，撩了前襟，帶了幾分關切，“不知可否問一下，姑娘借錢所為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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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怎么？連用處您也要知曉的一清二楚？您這兒又不是官府。”林夕落帶幾分拒色，他則立即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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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閑聊之事，沒有非知不可，旁人來錢莊不過是伙計應付，瞧姑娘到此，我才親自出面，無非是怕您欲行賠錢的買賣，亦或做有差池的營生，錢莊的銀子畢竟是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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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看著他：“您先將這借法、利錢說清楚，我覺得妥當了，自會告訴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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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姑娘稍等，我去去就來。”汪東籬起了身，朝小門而去，小伙計看了林夕落這方一眼，連忙跟進，林夕落沉口氣，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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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老東西屬狐貍的，他開始懷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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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進了屋，拽著小伙計道：“跟著魏大人那位林姑娘，你可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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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伙計搖頭，“一直沒來過，小的怎能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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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不對啊……”汪東籬嘀咕著，“魏大人可昨日才出城，今兒她能有空閑的功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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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門口還有跟隨的馬車，小的剛剛過去瞧了，一個都不認識，可那些人都不俗，絕非小門小戶出來的。”小伙計指向門口，汪東籬立即跑到窗口去瞧，打開窗抻出腦袋一看，正瞧見魏海抱著胳膊往這方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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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壞了”汪東籬跳了腳，“這就是那位林姑娘，旁的不認識，魏大人的貼身侍衛魏海可就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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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小伙計也哆嗦了，驚訝之余開始忐忑不安，連忙道：“掌柜的，這可怎么辦？這么快就來了？可要小的去尋錢爺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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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也有些慌，可隨即便想出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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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先不必興師動眾，她一個丫頭不亮身份，就為了套話，應是對錢莊之事不懂，我就陪她應付下去，看她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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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等候半晌，汪東籬從小屋中走出，出門便連連作揖道歉，“久等了，實在就這一個小伙計，事忙不過來，姑娘千萬不要見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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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個錢莊，還不多雇倆伙計？”林夕落帶絲探問，汪東籬則接連長嘆，無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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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別看是開錢莊，可也有難處，不瞞您說，這一錦錢莊乃是宣陽侯府的魏大人兄弟二人開的，其間還有忠義伯府錢爺的幫襯，但多數來此借銀子的，也都乃過往跟隨大人們出征傷重的殘兵，您說這銀子借出去，還能指望著還？大人心善，唉，說這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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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頓了后，便道：“姑娘若是有意做大買賣，就聽老夫一句，不妨先小本經營，縱使不順，也不至于虧的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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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沒吭聲，春桃急了，指著便是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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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放肆我家姑娘做事輪的著你插嘴？喪門星的還說虧銀子，你這臭嘴還當掌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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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不讓春桃再罵，汪東籬連忙拱手，“話語深了，深了，姑娘莫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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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掌柜的，說說這利錢吧。”林夕落沉著聲，汪東籬心里頭算計著，想來套他的話而后翻手查賬？再如何跋扈囂張的丫頭，都不是有腦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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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心里頭如此譏諷，汪東籬道：“不知姑娘欲借多少？有何做抵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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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兒又不是當鋪。”林夕落道：“千兩銀子如何算？別說行話，拿銀子算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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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冷笑，臉上則更是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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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今日一千兩您拿走，明年的這一日，您在一千兩銀子之上，多還回五十兩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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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么少？”林夕落故作下意識出口，汪東籬心里更燦，“自當如此，我們東家開這買賣為的是造福百姓，不是為這幾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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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瞧他那雙八字眼瞇的快成了縫兒，索性吩咐春桃，“去把魏海叫進來吧，都說了不讓他跟著，他不聽，如今汪大掌柜瞧見他便知不是來借銀子的，是來查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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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姑娘？”汪東籬故作驚詫，即刻讓小伙計換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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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可真不知是您來，您今兒到此怎么沒讓人來吩咐一聲？我也要將賬目都為您備上，唉，剛剛的嘮叨話您可莫放心上，人年歲大了，就是愛嘮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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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也不再裝，“汪大掌柜，您這利錢如此少，可壞了行規啊，這幽州城的錢莊可不止這一家，您也不怕被砸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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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有魏大人……和錢爺在，有那份心思也沒那膽啊”汪大掌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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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姑娘，早前就聽說您是個女中豪杰，做起事來比男人都豪邁的很，處置事格外漂亮，老夫時常聽人談起，無一不豎起大拇指夸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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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您甭在這兒抬舉我了，各個不罵我是‘匠女’都見鬼了。”林夕落自嘲，汪東籬連忙擺手，“不一樣，不一樣的，那些人不過是嫉妒您，林家大族可曾出過多位青史留名的女前輩，這一代再出一位那便是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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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大掌柜，您這話要繼續如此說，我可慚愧的沒臉聽了。”林夕落笑著看小伙計新倒上來的茶，汪東籬連忙點頭哈腰，“我嘴笨，這輩子也就這點兒出息，這也乃托了閨女的福，得忠義伯府的錢爺照應，才能來魏大人的錢莊上當個掌柜，為此甚是榮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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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看他，都說嘴皮子薄的人能言善道，汪東籬可算是個典型了，可魏青巖也是薄唇，他怎么話語那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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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此時從外進來，看著林夕落先一拱手，汪東籬連忙起身為其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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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統領今日來此，失敬、失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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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看向魏海，翻個白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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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瞧你這模樣，虎背熊腰，穿這一身平民小廝的衣裳，怎么看都不對勁兒，手里拿根棒子都似舉把刀似的，你還是趕緊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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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魏海剛應也聽春桃埋怨，則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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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姑娘，護著您可是魏大人吩咐的，他將卑職留此，卑職若是在宅院里吃喝睡樂，不幫襯您做點兒事，他回來還不得棍子都打折，卑職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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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瞪他一眼，不耐擺手，魏海則走至門口，侍衛連忙將侍衛首領之衣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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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插曲兒一過，林夕落則開始談起正事，汪東籬早就發現她是來查賬的了，故而剛剛那一番話不過是故意做戲罷了，既然如此，不妨開門見山，她沉了沉，開口道：“汪大掌柜，我也再問一句，這錢莊的利錢，一直都如此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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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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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問：“這年利、月利、日利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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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擺手：“哪來的什么日利，那還需借？林姑娘定是聽了那些糙人說笑話，這幽州城中是否有，我不敢應，但一錦錢莊是絕不做這沒心眼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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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您保證？”林夕落繼續問，汪東籬拍胸脯子答：“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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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林夕落從袖口拿出肖金杰昨兒在賭場里頭摁了巴掌的單子擺在桌面，“那您給我說道說道，這是何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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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汪東籬拿過賭場的單子一看，頓時傻了，這怎么……怎么能到她的手中？</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