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此刻，夜色已盡，天邊白光生出，可其人開口的那一剎，道宮前后的所有人，都只覺心頭一暗。
    恍惚之間，只覺城中墜下了一輪黑色大日，欲要將整座城池都扯入無盡深淵之中。
    如海般翻涌的黑暗之中，似有一人面鳥身，雙翅暗紅無毛的巨鳥立于其間。
    一頭戴尖頂寶冠，長發(fā)披肩，身披瓔珞天衣，手戴環(huán)釧的詭異佛影立于巨鳥之上。
    若有若無的梵音傳蕩間，遙隔數(shù)里之外的道宮前，竟都有人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
    如見神佛。
    “叱！”
    披發(fā)老者見狀，發(fā)雷霆獅吼，音波如雷炸，方才消弭了梵音中那令人心神沉淪的異種力量。
    “聽聞當(dāng)年張玄霸，為保子孫后代，曾耗費(fèi)海量奇珍異鐵，將麾下大將‘寒山’煉成了一尊道兵……”
    黑暗之中有著光芒，梵如一眸光如鏡，映徹出道宮前的披發(fā)老者，略微一思忖，認(rèn)出其人身份，
    微有些贊嘆：
    “誰能料到，一晃四百年過去了，張元燭的余蔭，還在庇護(hù)著他的子孫……”
    道兵？！
    聽得此言，便是想要怒斥其直呼太祖名姓的老臣們，都不由心頭一震，望向那披發(fā)老者的眼神變得驚駭。
    “寒山大將？！”
    除卻面無表情的乾亨帝，便是龍淵王妃以及一干重臣，都不由一驚。
    寒山之名，在大明也是赫赫有名。
    自古而今，中原與異族的爭斗就未曾停止過，有過中原皇帝都被掠走的大敗，自然也有馬踏異族的大勝。
    終明一朝，唯有寒山，曾攻破過異族的京都，擒其王，滅其國！
    那老者神色冷漠，似無任何觸動，也或許，根本無有完整的靈智，但隨著他一聲輕斥，其人的氣息，也自升騰而起。
    嗡！
    霎時間，虛空好似變得滾燙，濃烈的鐵血?dú)⒎ブ?，錚錚鳴動著。
    “寒山？”
    道宮西北角，王牧之不知何時已然出得牢獄，攔在了自家老師身前。
    他的衣衫無風(fēng)而動，打量著那披發(fā)老者，心下了然，這些日子始終在監(jiān)視自己的，就是寒山了。
    只是沒有想到，會是‘道兵’。
    ‘將麾下最為忠心的大將煉制成靈慧殘缺的護(hù)法道兵，老張家的狠辣，真是祖?zhèn)鞯摹?br/>     心念轉(zhuǎn)過，他卻不甚在意，眸光一動，看向了那立身黑暗之中，似連目光都無法看透的老僧：
    “大師法眼如炬，王某佩服?！?br/>     梵如一，大離佛首，佛門最高修持者，也是當(dāng)世明面上存世最久的武圣，早一百多年前，已是名動天下之輩。
    而與黑山老妖不同，百多年中，他始終于天輪寺靜修，便是當(dāng)年流積山之戰(zhàn)，都不曾出山門半步。
    此來只怕是……
    “梵如一，你敢擅自入關(guān)，就不怕掀起兩國大戰(zhàn)嗎！”
    有隨行老臣怒斥。
    “兩國大戰(zhàn)？”
    沒有理會那老臣的意思，梵如一抬眉，稍稍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王牧之：
    “值日之神，分光化影？久不出山門，倒是不知天下間又多了一位吾道中人，很好，很好。閣下可以自去，老衲不會為難你……”
    “此處非善地，王某倒是想走……”
    看了眼自家老師，王牧之微微搖頭。Ｍ.ＸζéwéＮ.℃ōΜ
    走，自然是不好走。
    但要他出手救那昏君，自然是萬萬不能。
    好在，徐文紀(jì)面沉如水，卻也沒有開口要求，只是沉聲道：“老僧為何而來？”
    “老衲此來，為他！”
    梵如一抬手，指向了被人群擁簇在內(nèi)的乾亨帝。
    “嗯？！”
    徐文紀(jì)心頭一動：
    “儀式？”
    其余人神色各異，大多數(shù)心中也是涌現(xiàn)出這個念頭來。
    梵如一，乃是大離佛首，地位崇高，若真為了與大明開戰(zhàn)，這樣的人，怎么也不會只身前來打頭陣。
    “差不多?！?br/>     幽沉黑光繚繞間，梵如一微微頷首，甚至不隱瞞自己的來意：
    “這一天，老衲等了多年了，相比，大明皇帝陛下，不至于讓老衲無功而返……”
    這……
    道宮外，氣氛又是一變。
    一眾老臣的眼神都有些不對了，若是如此的話……
    “太祖駕崩前夕，曾請寒山大將軍前來皇宮，兩人如何商討，無人可知，但太祖爺，并未強(qiáng)迫……”
    乾亨帝面色一沉，看向一眾大臣，卻是出人意料的，先解釋了一句寒山的來歷。
    說罷，也不在意其他人是否相信，就向著名喚寒山的老者微微一躬：
    “大將軍，此獠乃是異族佛首，還要勞您出手……”
    轟?。?br/>     其人話音未落，就聽得一聲轟鳴，眼前的黑暗瞬間被火光替代，那一道被鐵血煞氣籠罩的身影，
    直如一道流星，撞向了數(shù)里之外，長街之上的黑暗深淵。
    “梵如一……”
    乾亨帝袖口閃過若有若無的白光，他面沉如鐵，掃了一眼徐文紀(jì)，卻又離開移開了目光。
    轟?。?br/>     黑暗之中，光輝炸裂。
    而伴隨著一聲巨響，那密密麻麻，早已充斥了大街小巷，被梵音迷心，失了自我的行尸走肉們，也無聲的發(fā)起了沖鋒。
    “殺！”
    無需任何言語，早已蜂擁而來的錦衣衛(wèi)、六扇門，軍中高手們，已然迎了上去。
    大戰(zhàn)，爆發(fā)了。
    “人盡敵國啊！”
    第五桀輕嘆著走近，不著痕跡的與自家?guī)熜謱σ暳艘谎郏蓜傄惶?，就迎上了徐文紀(jì)冷冽的目光。
    “老師……”
    第五桀訕訕的放下手，卻也嘆息：
    “梵如一非等閑之輩，除卻趙王爺之外，當(dāng)世幾無人可阻，師兄即便突破了那道門檻，也是勝不過的。
    而且，水云關(guān)破了多日，或許異族已然入關(guān)了……”
    王牧之輕挽袖口，不發(fā)一言，只是看著他。
    看著長街之上劇烈燃燒，又被很快鎮(zhèn)壓下去的鐵血之火，徐文紀(jì)沉默了一瞬，開口：
    “若力不可及，救民，不救君……”
    ……
    ……
    乾亨，二十九年夏，西府趙王張玄霸，隕于塞外雪原。
    同月，大離永恒天輪寺，佛首梵如一攻克水云關(guān)，懾服龍淵三杰之一林啟天。
    金帳王庭右汗王‘來都’領(lǐng)麾下三大旗主入關(guān)云州。
    是日，八千老卒南來，于龍淵城外，鏖戰(zhàn)梵如一。
    乾亨帝，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