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一用是書生啊,還有臉嚷。”李易斜瞅蔡遠之。</br> “是非好壞都分不清,你說說你的書,都讀哪去了?”</br> “隋州什么情況,你不清楚?護衛不強勢兇悍點,保不準這里頭就讓人摸了個七進七出。”</br> “白瞎了我的心思,就你們這身家,我能瞧上?”</br> “還軟禁?”</br> 李易眼皮上翻,“你們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請別侮辱我的眼力。”</br> “我要綁,那也是唐正浩那一類的,干一票,歇十年。”</br> “像你這種,我正眼都不瞧。”</br> “江易!”</br> 蔡遠之漲紅著臉,“我撕了你的嘴!”</br> “別攔著我,我撕了他,瞧不起誰呢!”蔡遠之踢蹬著腿咆哮。</br> 李易勾唇,“聽見了?咱們蔡二公子說他實力雄厚,哥幾個,午飯有著落了。”</br> “東街新開的春風樓不錯,走。”</br> 李易大手一揮,率先邁步。</br> 蔡遠之眼睛張了張,混玩意!又上了他的當!</br> “你們剛為什么不吱聲?”蔡遠之轉頭看管博等人。</br> “江易算給我們留了臉。”管博嘆氣,此番,他們屬實丟人。</br> 一個個,慫的跟兔子一樣。</br> 還是歷事太少,旁人稍微兇悍點,就慌了手腳。</br> 蔡遠之撇嘴,“也不瞧瞧那幾人面上的兇煞之氣,看著就手段狠辣,換誰能不多想。”</br> “我們只是叫著見江易,沒想法逃出去,已經是對他信任了。”</br> “混玩意,摳搜的,天天就算計我的錢袋!”蔡遠之沖李易的背影揮了揮拳。</br> 管博看他,眼里有些羨慕,他們這群人里,蔡遠之是最直率的,他不會壓抑自己,你惹他不喜,他就罵你。</br> 以前還會端著儒生的架子,現在,完全放飛自我。</br> 在陳郡的時候,他和江易最不對付,如今,怕是最親近。</br> 對著江易,他沒有一絲遮掩,敢使性子,鬧脾氣,半點不怕江易布袋一套,拉去賣了。</br> 嘴上罵的狠,卻比他們都信任江易。</br> 江易待他,也明顯比他們多幾分親近。</br> 江易這家伙,看著摳搜,但從不亂占便宜。</br> 像無關緊要的人,他沾都不沾。</br> 面上笑的和煦,但距離,把握的比誰都精準。</br> “發什么愣,上車了。”蔡遠之轉過頭,喊管博,大步上了馬車。</br> 李易見他進來,瞥了眼盤子上的大棗,一把搶了過來。</br> 這會正氣頭上,以蔡遠之的性子,真能干出吃棗泄憤的事。</br> 要小一點,李易就隨他了,可這么大個,百分百堵嗓子眼,倒霉點,能噎死。</br> “誰稀罕。”蔡遠之高昂著頭,哼了聲。</br> 李易拿起棗,咬了口,像這種傲嬌的書生,逗個一逗,能給生活加不少樂趣。</br> 清脆的咀嚼聲,讓蔡遠之太陽穴突突的。</br> 惡劣的犢子玩意!</br> 早晚要被人打的哭爹喊娘!</br> “江兄,你這明日成婚,當真不會惹出事端?”</br> 管博幾經猶豫,還是開了口。</br> 蔡遠之也看向李易,楚國君王迎娶太后的日子,他湊這份熱鬧,要被報上去,怕沒有好果子吃。</br> “沾沾喜氣,能惹出什么事端。”</br> “楚帝最是寬厚,放心吧。”李易朝兩人笑,眼簾微低,遮掩其中的意味。</br> 明兒,希望這些人別驚掉了下巴。</br> 李易都這么說了,管博就是擔憂,也只能壓下。</br> “對了,到底是哪家的小姐,都這會了,還瞞的不說。”管博轉了話題。</br> “陸家。”</br> “不實誠。”</br> 李易揚起右眉,一個個指責他不說實話,他順著他們的意思了,結果都不信。</br> 這說明什么?說明他們就愛謊言啊。</br> “偏你問他,明兒不就知道了,倒看看是什么樣的仙女,讓他藏的這么牢。”蔡遠之哼哼。</br> 李易瞥了眼他,拿起另一個棗咬了起來。</br> 他也很期待明天呢。</br> 三輛馬車,在春風樓門口停了下來,一行人下車,往二樓包廂走。</br> 李易和蔡遠之走在前面,其他人跟在后面。</br> 樓梯間,他們與幾個漢子擦肩而過,李易腳步緩了緩,微側過頭,看向漢子們離開的方向,黑金皮革腰帶,戎國人?</br> 手指在扶手上輕敲了敲,見身后的密衛離開,李易與眾人說笑,全然看不出身居高位的樣子。</br> 混在其中,好似就是這個團體的儒生。</br> “來了好些時日了,隋州的酒樓也吃了不少,但醉仙坊,始終沒能進去,江兄,你當日可是應承過我們。”一儒生笑著開口。</br> 李易眼角狠狠一抽,又開始肉疼了。</br> “吃什么醉仙坊,別提多黑心了,也就那個樣。”蔡遠之撇嘴,憤聲道。</br> 眾人有些懵,眨巴著眼圍上去,想知道是怎么個黑心法。</br> “啥?!”</br> “五千兩!!!”</br> “這般可怖?”眾人紛紛吸涼氣,他們家境是不錯,但也沒奢侈到一頓飯五千兩。</br> 難怪剛剛江易的臉色變了。</br> 這吃的哪是飯,金塊啊!</br> 落座后,眾人再沒提過醉仙坊,他們是想讓李易出出血,但出血跟放血的區別很大。</br> 都是熟悉的人,一頓飯觥籌交錯,氣氛極好,李易笑著飲盡杯中酒,然后遁了。</br> 一群混玩意,可著他一個人灌,他明兒可是要大婚的!喝的醉醺醺的像話嘛。</br> 罵罵咧咧了兩句,李易下了樓,上馬車后,他示意密衛進來。</br> “什么來歷?”</br> “從神態和穿著看,是戎國人,我們找到了他們的落腳處,防守頗嚴。”密衛稟道。</br> 李易抿了口茶,他并沒瞧出不對,只是看到了,密衛又空閑,就讓其查一下。</br> 戎國人,都是些狼羔子,明兒是他期盼已久的日子,李易眼里容不得一點威脅。</br> “關注一二。”</br> “是。”密衛應聲,見李易沒其他吩咐,他出了馬車。</br> 靠在軟墊上,李易閉上眼,把明日要做的事在腦子里細細過了一遍。</br> 這一晚,李易沒去任何人的房里。</br> 但半夜,他敲響了荀修的門。</br> 荀修掃視李易,老頭子被擾醒,心情十分不好,“大晚上的,你不睡覺干嘛呢。”</br> 李易垂下腦袋,“失眠了……”</br> “不是給了你藥!”荀修放李易進來。</br> “吃了,但沒起效。”</br> “不會多吃兩顆。”荀修沒好氣的道。</br> “我都吃三顆了。”</br> “……”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