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一輛馬車緩緩前行,車里坐著一男一女和兩個孩童。</br> “真是稀奇,都前司居然讓我們去隋州,越發叫人猜不透了。”男子沉思著開口。</br> “想那么干嘛,橫豎不是要我們的命。”秀麗的女子擦了擦孩子嘴上的糕點沫,隨口道。</br> “你怎么知道不是?”</br> 女子抬起眼,“馮家一日之間,屋頂都讓掀了,都前司對付我們,需要費心思?直接拿下就行了。”</br> 男子沉默了,他想反駁,但確實是這個理。</br> “到了隋州,為防萬一,還是把孩子送蕭統領那。”</br> 女子點了點頭。</br> “指揮使,得讓蕭統領分些禁軍過來了,這兩日,往來隋州的人暴增,客棧房間全滿了。”</br> 密衛捏了捏李潤的臉,朝李易道。</br> 李易牽著李潤,邊走邊思考,兩國統治者聯姻,勢必要把人都吸引來,治安是重中之重。</br> “我知道了,晚些我會同蕭統領說。”</br> “使臣館一定要多派些能手,不能出任何岔子。”</br> “分批喬裝成百姓,務必做到第一時間阻止作亂的人。”</br> “是。”密衛應聲,“指揮使,還有一事,管博等人不日到隋州,他們寄來信,讓你到時在醉仙坊訂一桌。”</br> 李易臉黑了,想到了蔡遠之,一頓飯吃了他五千兩!</br> 這伙子想干什么?!</br> 當他的銀子是天上飄的呢!</br> 訂一桌?</br> 唐正浩心里正不痛快呢,宰不死他。</br> “不必回,等人到了,直接帶去田莊。”</br> 哪喝酒不是喝,一個個咋就喜歡去醉仙坊!</br> “指揮使,林勁來了。”</br> 李易嘆氣,這飯是不讓人吃了。</br> 把李潤帶到偏廳,見唐歆和蕭清月,李易放心走了。</br> “你怎么過來了?”瞧著林勁,李易故作疑惑。</br> “別裝了,你昨夜是不是欺負了姌兒!”林勁惡狠狠出聲。</br> 李易揚眉,“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兩情相悅的事,怎么能用欺負。”</br> 聽到前半句,林勁還以為是自己誤會了,聽到后半句,他眼珠子瞪圓了。</br> “兩情相悅?!”</br> 李易捂了捂耳朵,中氣真足,這是想震塌他的屋頂啊。</br> “沒錯,兩情相悅。”</br> “林將軍之前不是也有意把……女兒許配給我嗎。”</br> “我打死你個王八蛋!”林勁一拳揮向李易。</br> 李易一臉無語,就不能好好說話?這些桌子椅子都老貴了!</br> “停。”</br> 李易抓住林勁的手。</br> 吃過虧,有了提防,藥倒林勁不是容易事了。</br> “你再這樣,我可喊人了。”</br> “真傷了我,林姌心憂之下,要住進來照顧,我可不敢保證不會情不自禁。”</br> 李易甩開林勁的手。</br> 林勁怒氣更重了,抬腿踹去,見李易不閃不躲,就在即將碰到的一刻,林勁踢向了椅子。</br> 啪的一聲,李易心碎了。</br> 他的梨花椅!!!</br> “你個犢子玩意!”</br> 林勁哼了聲,“江晉,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br> “滿口謊言的貨色,還想讓我妹妹做妾!”</br> “我告訴你,門都沒有!”</br> 李易給他遞了杯茶,“你的心情,我能理解,過去,是我不對,欺騙了你的感情,我這里道個歉。”</br> “但我和林姌,確是兩情相悅。”</br> “你同意,咱兩能開心喝酒。”</br> “你要不同意……,咱兩也喝酒。”</br> “你!”林勁怒瞪李易。</br> “你想想,論樣貌,本事,我做你妹夫,不比那些個慫包強?”</br> 林勁將茶干了,茶杯砸李易手里,轉身走了。</br> 李易揉了揉眉心,難搞啊,還好林勁聯系不上林婉,情況還在可控內。</br> 想想還是小舅子可愛。</br> 大舅子二舅子這種,就沒個省心的。</br> “這是打起來了?”</br> 陸璃走進書房,看了看碎裂的梨花椅。</br> “打倒是沒打,林勁拿我椅子泄火呢。”</br> 把茶杯放桌上,李易走向陸璃,“用過飯沒?”</br> “剛批完奏折,還沒。”</br> “歆兒和清月她們八成用完了,咱們出去吃?”李易朝陸璃眨眼。</br> “那我得換身衣裳。”</br> 看著男裝的陸璃,李易笑了,牽著她往外走,以陸璃的模樣,不著男裝,還真逛不了,極容易被人圍起來。</br> “比起昨日,人明顯更多了。”李易扶陸璃下馬車。</br> “再有個兩日,怕是馬車都過不了。”</br> 攜陸璃上樓,李易招呼伙計上菜。</br> 兩人包廂的位置極好,打開窗就能看到街景。</br> “璃兒,管博等人也來隋州了,說讓我在醉仙坊訂一桌。”</br> “醉仙坊?”陸璃輕笑,張嘴咬了口李易遞來的米糕。</br> “沒個好人啊。”</br> 李易搖頭,“又得加兩桌了。”</br> “你說他們到時候會不會驚掉了下巴?”</br> “有可能。”陸璃飲了口茶,不再吃了,糖加的有些多,膩。</br> “下午可有空閑?”</br> 陸璃抬起眸,看李易。</br> “咱們約個會,旁人都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娘子能不能熱情點。”</br> “政事重要,夫君也得陪陪啊。”李易拉了拉陸璃的袖子,可憐兮兮看她。</br> 陸璃一笑,點了點李易的額頭,“那你可得讓我開心了。”</br> “為夫定竭盡全力。”李易勾住陸璃的手,沖她笑。</br> 唐家大門口,屈濟嘆了口氣,邁步往里走。</br> 唐老爺子正在逗鳥,見老伙計來了,臉上的菊花當即綻開,“平兒請都請不到,今兒是什么風,竟然自己上門了。”</br> “還能是什么風,兩國合并的大日子,誰不想來看看。”</br> “外面客棧都滿房了,不來你這,哪還有地方住。”屈濟拿過唐老爺子手上的棍子,逗起了鳥。</br> “感情是拿我這當客棧呢。”</br> 唐老爺子揮了揮手,示意侍女去泡壺好茶。</br> “來一局?”</br> “不來,下不過就悔棋,我懶得生氣。”</br> “你說誰下不過?”唐老爺子吹胡子瞪眼。</br> “這還有別人?”屈濟瞥他。</br> “給我進去!”唐老爺子拉著屈濟就往屋里走,敢說他下不過,今日就好好殺殺他的威風!</br> “你來的不巧,朝兒回去用飯了,那個孩子,將來定是雄主。”說起李朝,唐老爺子一臉驕傲。</br> 屈濟落下黑子,瞧著唐老爺子臉上盎然的笑,不知道怎么開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