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成事嗎?”</br> 茶樓里,御史中丞帶著憂慮開口。</br> “瞧著就是了。”安荊伯悠然抿茶。</br> “伯爺這是定乾坤了?都這會了,就別瞞了,快說與我們聽聽。”太常丞語氣急切。</br> “屈濟回京了。”耐不住幾人催促,安荊伯抬眸道。</br> “屈先生?他回來又如何,以他的性子,不會摻和朝政。”御史中丞輕蹙眉。</br> “那得看看是誰求他。”安荊伯神秘一笑。</br> “除了唐家,還有能使喚動他的?”太常丞探尋的看向安荊伯。</br> “當年何縣一帶暴雨,洪水肆虐,數十名士子誤了考期,按理是不得進考場,但屈濟起了憐憫,向主考官郞淮討了個人情。”</br> “郞淮要求他,屈濟就是再不愿也得來一趟。”</br> “難怪伯爺讓我們說服郞淮。”太常丞恍然大悟,“原來是早有妙招。”</br> “屈濟的行蹤向來隱秘,不想被伯爺得知,有他打頭陣,不怕陸羽囂張。”</br> 御史中丞揚起嘴角,“何止不怕,越囂張越好,要失手被陸羽打死了,不信唐家還能在那坐看。”</br> “早知該去酒樓,飲上一杯的。”</br> 幾人一改沉悶,談笑起來。</br> 宮門口,沈大儒眉心緊皺,不時往后瞧,都這個時辰了,郞淮怎么還沒來?</br> “不能再等了。”張大儒壓著聲,“士子已全部到齊,再不行動,只會人心惶惶。”</br> 點了點頭,幾位大儒率先跪下,其余人見狀紛紛跟著一起,近一里的隊伍,極沖擊視野。</br> “陸羽包藏禍心,殘害忠良,懇請太后收回旨意!”</br> “紫京城不可遷,后妃不可逐!”</br> 一道道聲音震動云霄,每個人臉上都極其莊重,似帶著某種使命。</br> 意志匯聚在一起,這股勢,讓人不敢直對。</br> 隨著聲音不斷傳出,喧鬧的街上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皇宮,等待著。</br> 百姓求穩,他們不喜歡動蕩,太后要能收回旨意,他們也是高興的。</br> 遷都過于耗時耗力。</br> 李易分了個包子給殷承,兩人一邊吃,一邊瞧熱鬧。</br> 人家都聚齊了,總得讓他們發揮發揮。</br> 將最后一個包子吃完,李易擦了擦手,吹響了口哨。</br> 人群里的都前衛立馬如狼般沖出。</br> “別吃了,去看著點,仔細殺錯了。”李易拿過殷承手上的醬花生,一股腦倒進了嘴里。</br> “指揮使,你不是嫌味不對?”</br> “幫你分擔,等你一個一個,天都要黑了,真當自己是吃瓜群眾呢!”</br> 李易抬手就是一腦瓜子,經驗豐富的殷承,哪還會傻傻挨揍,箭步沖進了隊伍。</br> 見都前衛來了,儒生心里一緊,看了看左右,他們吐了口氣,這么多人,都前衛肯定不敢亂來。</br> “你是鄭奕?”</br> 抓起一個人,都前衛粗著聲問。</br> “是。”</br> 瘦弱的男子臉白了白,不知道都前衛怎么抓著他問,但儒生都在,由不得他膽怯。</br> 一旦失儀,日后必定被拿出來反復嘲笑,一想到此,鄭奕強壓下恐懼,昂起脖子:“吾輩讀書,志在匡扶社稷,造福萬民,絕不受刀刃相脅!”</br> 一番話,他說的擲地有聲,四周頓時響起叫好聲。</br> 鄭奕嘴角微不可查的揚起,隱隱透著得意,這次,他還不聲名遠揚?</br> “屁話真多。”</br> 都前衛撇嘴,手起刀落,賞了鄭奕一個痛快。</br> 怎么也沒想到眾目睽睽之下,都前衛真敢動手,鄭奕張大眼,瞳孔里滿是不可置信和后悔,他剛剛為什么要承認!</br> 眾人看著噴濺出來的熱血,一時間都呆住了,直到另一邊傳出驚叫聲,眾人才醒過來,哪還敢瞧熱鬧,紛紛逃竄。</br> 殺人了!!!</br> 儒生們摸著臉上滾燙的血液,手止不住的抖,來時的意志,這一刻,全潰散了。</br> “我不是韓進,不是……”</br> 被都前衛抓起叫名字的儒生,聲嘶力竭的喊,拼盡全力的掙扎。</br> “先生,救我!”</br> 慘叫聲此起彼伏,現場徹底混亂。</br> “你們豈敢?!”</br> 幾位大儒怒瞪著眼咆哮,試圖阻止這場屠殺。</br> 李易抹了把嘴,迎著逃竄的人群往前。</br> “陸羽,你要造反嗎!!!讓他們停下!!!!!!”</br> 張大儒聲音凄厲,青筋根根暴起,模樣猙獰,再沒了一分文雅。</br> 李易不急不慌的繼續往前,直到離張大儒不足三米,他才停住腳步,“現在倒在地上的,我不否認,有些罪不至死。”</br> “但我需要平息這場對太后的逼壓,你們來這里,想來也都做了死磕的準備。”</br> “本指揮使仁善,見不得人遭罪,這不就助益一把,順帶讓你們回顧回顧一年前,免得忘了。”李易笑的和煦。</br> 張大儒喉頭一甜,死死盯著李易,生平第一次想殺人。</br> “論學識,你們沒一個差的,就是好心,總辦不成對事。”</br> “你以為你們今日聲勢浩大是在幫誰爭取權益?百姓嗎?”</br> “又迂又愚,受人所用,卻不自知,可嘆又可悲。”</br> “多整點實際的吧。”李易神情淡淡,現場的血腥氣,對他沒造成一分影響。</br> “亂臣賊子,你也配教訓人!!!”沈大儒喘著氣,扯下束發的木簪就沖向李易。</br> “年紀也不小了,就不能穩重點。”</br> 李易看著被都前衛鉗制的沈大儒,搖了搖頭,“送走吧,對了,記得同他說,路上要敢尋死覓活,就送郞淮一家下去陪他。”</br> 都前衛瞧了瞧沈大儒,很貼心的問了句,“剛指揮使的話,先生可聽清了?需要我復述一遍?”</br> “逆賊!!!人人得而誅之!!!!!!”張大儒咬著牙,身體軟了下去,被氣昏了。</br> 張大儒面色灰敗,知道無法同李易相抗,朝都前衛的刀就撞過去。</br> 他剛一動,李易就瞥見了,心里暗嘆,這些人就不能隨身帶點利器,找死還得讓別個幫忙。</br> 關鍵也不打聽打聽,都前衛哪有飯桶,個個身手過人,是你想尋死就能尋死的?</br> “帶走吧。”</br> 看著被拿住的張大儒,李易沒廢話太多,只是往他懷里塞了本冊子。</br> 剩下的幾個大儒,對視一眼,都是仰天長嘆,任由李易施為。</br> 奸臣當道,大乾,無寧日了。</br> 嘴皮子在屠刀面前,毫無抵抗力,只一刻,宮門處就肅清了。</br> 此次的屠殺,看著兇狠,其實連五十人都沒有,有些罪行輕的,血是濺了,但就皮肉傷,死不了。</br> 茶樓里,小廝連滾帶爬沖進包廂,“不好了!!!陸羽領都前衛,殺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