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就是你啊。”</br> 李朝滿臉嫌棄，早在幾日前，陸璃就跟李朝提過李易。</br> “看著就不是好人，朕要讓母后換個爹爹。”</br> “你說啥？”李易眼睛瞇了起來，直接給李朝來了個高空拋。</br> “啊！！！”</br> 李朝失聲尖叫，在接連幾次之后，知道李易不會摔死他，李朝開始了一邊叫，一邊罵。</br> “以大欺小，你不要臉！”</br> “有能耐放我下來！”</br> “你等著，我一會就叫蕭統領，讓他把你抓進大牢！”</br> “我要把最苦最苦的藥全給你灌進去！！！”</br> “哇！嗚嗚嗚……”李朝驀地放聲大哭。</br> 李易神情悠閑，“知道錯了？”</br> “嗚嗚嗚……”</br> 回應李易的，是一聲比一聲大的嚎哭。</br> “作為一個男孩子，這眼淚比姑娘都大，羞不羞。”李易抹了一把李朝的臉。</br> “母后，他想摔死我，嗚嗚嗚……”李朝抽噎著，一副極度受驚的樣子。</br> 母后？李易僵住了，緩緩朝前看，不遠處，陸璃一身細紋羅裙，靜靜望著他。</br> 李易擠出笑，“娘子，小家伙裝哭，剛罵的可大聲呢，還說要給我灌藥。”</br> “母后，朝兒最是良善了，這個人，壞！”李朝掛著淚委屈巴巴的開口。</br> 陸璃緩步走過去，抬手把李朝的臉擦干凈，見陸璃在自己這邊，李朝抹了抹眼睛，“母后，讓人把他抓起來吧。”</br> 李易揚了揚眉，小小年紀，小心思就這么多，演技都不用磨練！比他都能耐，看這眼淚，說來就能來！</br> 不是因著陸璃在，李易非讓李朝知道花兒為什么那么紅，欠收拾！</br> “朝兒，母后認識你父親，遠比認識你早，你出生的時候，是他守著母后，也是他護我們母子周全。”</br> “你不可對他不敬，母后見了不喜。”</br> 李朝愣住了，在他的記憶里，陸璃從來沒用過這么嚴肅的語氣和他說話。</br> “朝兒，朝兒以后不會了。”李朝放下手，清楚知道了抱著自己的這個人在母后心里的地位。m.</br> “帶皇上回乾清宮。”陸璃朝內侍開口。</br> “璃兒，你看看朝兒給我咬的。”</br> 見人走了，趕在陸璃發火前，李易伸出手，滿臉控訴。</br> 陸璃瞧了他一眼，自顧自轉身。</br> “璃兒，拋的是高了點，但我肯定能接住，做老子的，哪能讓崽子騎頭上。”</br> “璃兒。”李易拉住陸璃的手，滿臉的小心翼翼，“我以后拋低點？”</br> “……”</br> “晚膳你就去乾清宮用吧。”</br> “那不成，小家伙剛挨了欺負，心里怨氣深著呢，我這一去，搞不好就讓蕭圳拿走了。”</br> “好璃兒，就賞口飯吃。”李易膩纏陸璃。</br> 陸璃白他一眼，由著李易把自己抱起，“以后不許再那般了。”</br> 盡管李易能接住朝兒，但一想到剛才那幕，陸璃心就提了起來，大氣都不敢有。</br> “好，我也是看朝兒膽子不小，璃兒，我有分寸的。”李易頭低了低，在陸璃唇上親了一口。</br> 用過飯，李易攜陸璃在坤寧宮消食。</br> 漫步在月光下，李易嘴角揚了揚，“在邊境的時候，每次抬頭看月亮，我就想家，如今，終于實實在在牽到了你的手。”</br> “璃兒。”李易抱住陸璃，“你說了會信我的，已經出口的話，不能反悔。”</br> “嗯。”陸璃輕拍李易。</br> “我讓你這么不安穩嗎。”陸璃低語，聲音輕柔透著心疼。</br> “娘子和我不同，我拎起刀，就能當匪，臉皮厚如城墻，那些閑言碎語，我甚至會覺得他們戰斗力太弱。”</br> “你心系天下，自小受的教育，是助君王治理國家，我怕到時你會為了大局，推開我。”</br> “我知道自己挺沒志氣的，可我就想和你兒女情長。”</br> 陸璃撫上李易的臉，“陸家教了我許多，可唯獨沒告訴我，如何推開心愛之人，他們覺得我有那個理智，可事實上，我并沒有。”</br> “先皇駕崩那一刻，走出內殿，看著跪俯的內侍，我有過剎那的動搖，是不是，不能再錯下去了，可無論宮墻，還是山石，皆浮現你的影子。”</br> “李易，我想同你白頭偕老，生同寢，死同穴，你該相信，我能陪你面對世人非議。”</br> 同陸璃對視，李易眼眶紅了，只有他知道，陸璃是多理智的人，昭南苑孤男寡女相處數月，自己盡心陪伴，石頭都開花了，但陸璃始終未讓他逾越。</br> 若不是皇帝無可救藥，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br> 他和陸璃，可以說是他死皮賴臉求來的，一步步得寸進尺，趁陸璃孤立無援，舉步維艱，強勢擠進她的心。</br> 他得到了她，可又帶給了她什么？無論理由多么充分，他引誘一國之后是事實，而這，是世人無法接受的。</br> 他將她拖到了泥沼，還不許她離開，多么卑劣。</br> 李易緊緊抱住陸璃，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里。</br> “李易，于我而言，你是救贖，別把一切全攬在自己身上，你從未強迫過我。”陸璃讓李易看著自己，一聲聲安撫他。</br> 無論何時，陸璃都是最了解李易的人。</br> 他剛登基，半刻未停留就趕來大乾，是準備好了，與天下為敵，他沒打算回頭，這份壓力，是巨大的。</br> 因為李易不光想贏，還想維護住她的聲譽。</br> 而這就會導致群臣以她為突破口，她不肯，李易就只能放棄。</br> 一個連千軍萬馬都不放眼里的人，卻害怕她會妥協。</br> 這份情，陸璃沒辦法辜負。</br> 事實上，她也辜負不了，李易身在其中，沒看明白，陸璃卻清楚，她要真被逼著妥協了，失控的李易可遠比動亂的局勢危害更大。</br> 夜色一點點濃深，床榻上兩人相擁而眠，嗅著陸璃的體香，李易心里無比安穩。</br> “我該起了。”</br> 清晨，陸璃捏李易的臉，這人抱著她，就是不肯撒手。</br> “璃兒，之前就算了，但現在，我已經俊俏了，你就不能為男色，罷朝一天。”埋首在陸璃懷里，李易嘟囔。</br> 陸璃哭笑不得，只好提醒李易，“唐尚書今兒可不上朝，你去晚了，怕是只能翻墻了。”</br> “對了，唐家前兩日購置了地錐。”</br> 李易抬起頭，“璃兒，要不還是編制罪名把他們弄去開荒吧。”</br> “像造反就極好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