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看到一個蹲著的人影,確定周邊沒有旁的人,李易出了聲。</br> “需要幫忙嗎?”</br> “不是,你跑什么。”</br> 李易上前兩步,把人拽住。</br> “臥槽,你竟然咬人!”</br> 甩開手,李易決定不管這貨了,這完全不像需要搭救的樣子。</br> 跑了兩步,那人猛地停了下來,顫著聲,“李易,是你嗎?”</br> 李易眸子頓時上抬,“唐二小姐?”</br> “嗚嗚嗚……”</br> 唐藝夢轉頭扎進李易懷里,失聲痛哭。</br> 小丫頭平日養尊處優,在唐家的庇護下,沒人敢欺辱她,哪遭過今日這種罪。</br> 驚惶不定的心,在這一刻,終于能得以釋放。</br> “李易,是不是大軍攻來了,你救救我姐,救救她。”攥著李易胸前的衣襟,唐藝夢哭的上氣不接下氣。</br> 李易輕拍她的后背,安撫她,在唐藝夢斷斷續續的述說中,李易總算是知道發生了什么事。</br> “我先帶你回去,你大哥和三哥來了,就在順寧府,到時我們再讓人去搭救唐大小姐。”</br> 李易溫聲道,拉著唐藝夢去往右驍衛那里。</br> 按他估計,唐歆只怕兇多吉少,已經遇害了。</br> 逃跑被抓,豈會有好下場。</br> “李易,只要你救回我姐,你要多少錢,我都給,黃金百萬兩,都可……”</br> 話沒說完,唐藝夢軟倒了下去,她這兩日就沒吃什么東西,又擔驚受怕的,此刻精神一松懈,哪里還撐的住。</br> 李易輕嘆,把人背在背上。</br> 一行人摸著夜色往順寧府走去。</br> 殷承牢記李易的叮囑,不正面相抗,讓騎兵不時就來波騷擾,跟那些人僵持著。</br> 唐正浩站在城墻上,目光遠眺,面色沉冷。</br> “大公子,最多明日,人就都會趕來。”</br> “照你的吩咐,已經讓人混進了那些兵丁里。”</br> “加上我們之前混進去的人,掀起一波動亂,不成問題。”一護衛到唐正浩面前稟報道。</br> “等李易回來,便行事。”唐正浩面無表情的開口。</br> 詹國公府,廖稷眸子陰沉,手指攥了起來,真是好膽!</br> 他預想過最壞的結果,但沒想到那些人當真敢!</br> “聚集二百騎,即刻隨我去順寧府。”廖稷朝侍從吩咐道,眸子染了一層殺意。</br> “大公子,李易回來了,讓你過去一趟。”</br> 唐正浩放下地圖,起身往李易那里走去。</br> 他既回來了,有些事,便可以商量了。</br> 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想放過。</br> 連喝了兩杯濃茶,李易才稍稍壓制住疲憊感。</br> “來了。”</br> 見唐正浩進來,李易示意郭壇去把門帶上。</br> “有什么話,晚些說,先見個人吧,我路上撿的,一直昏睡著,還沒請大夫瞧過。”</br> 李易一邊說,一邊領唐正浩往里走。</br> “什么人都敵不過正事,我已經讓他們……”</br> 唐正浩的話在瞧見床榻上的人戛然而止,唐藝夢那混合在一起的妝容,或許能騙騙不熟悉的人,但唐正浩這種一直陪伴著的血親,一眼就能認出來。</br> “小藝!”</br> 唐正浩眸子放大,急步過去,眼眶泛紅,顫著手想去撫摸她。</br> “我檢查過,倒是沒受外傷。”</br> “歆兒呢?”</br> 視線在唐藝夢臉上停留了片刻,唐正浩猛地回頭瞧向李易。</br> “唐大小姐怕是……”</br> 李易搖了搖頭,將事情簡單說了說。</br> 唐正浩沉默了,眸子轉向唐藝夢,透著心疼,“我去叫大夫來給小藝看看。”</br> “順帶找個仆婦過來,給她擦洗,換下衣裳。”</br> 李易揉著眉心,打了個哈欠,這一趟整的,他真有點吃不消。</br> “要不你把人帶回去,藏著暫時別讓人知道。”</br> “我那邊的人手都派了出去,不及你這里安全,小藝就先拜托給你了,這個人情,唐家會記著。”</br> 唐正浩最后看了看唐藝夢,轉過身出了去。</br> “讓剩下的人,都潛去淮縣,打探大小姐的下落。”唐正浩對親隨凝聲道。</br> 盡管知道唐歆兇多吉少,但只要沒有確切的消息,唐歆就是活著。</br> “大哥,你說什么!”</br> 唐正奇磨的锃亮的刀掉落。</br> “小藝回來了?!”</br> 不等唐正浩多說,唐正奇披頭散發就沖去了李易的住處。</br> 李易剛把事情安排下去,打算瞇個一會,大門哐當被撞開的動靜,驚的李易跳了起來。</br> 臥槽!順寧府被攻陷了?!</br> “都公,唐三公子躥的有點快,我們又不好傷人,沒攔住。”郭壇探進腦袋。</br> 李易擺手,示意把門關上。</br> “小藝,是三哥啊,你睜開眼睛瞧瞧我,我是三哥啊。”唐正奇撲到唐藝夢床邊,哽咽道。</br> “就你現在這個形象,她要睜眼瞧見,怕得發出一聲尖叫。”李易倚靠在墻上,斜著眼,不咸不淡的來了一句。</br> 不是他夸張,唐正奇那身上臉上比叫花子都臟。</br> 從閔縣回來后,這家伙沒換衣服就算了,那爪子跟臉都沒洗。</br> 頭發一揪揪纏在一起,混滿塵土,尤其是那臉,灰撲撲一片。</br> 真難為郭壇把人認了出來。</br> 被李易這么一提,唐正奇瞅了瞅自己,看著唐藝夢,沒再出聲了。</br> “歆兒呢?”</br> 見唐正奇也問起唐歆,李易挑眉,他這是聽話聽了一半跑過來的?</br> “問你大哥去,趕緊回去洗洗干凈,我這沒錢施舍給你。”</br> “走走走,能不能讓人合個眼,下次要再哐當闖進來,我指定踹你出去。”</br> 李易打了個哈欠,往椅子上一坐,手一撐,睡過去了。</br> 他是個人,不是機器,就是機器,那也得休息。</br> 有什么事,讓他瞇一會再說。</br> 唐歆抬頭看著天上的烈日,咬著舌尖,抵御著眼前一陣陣的眩暈感。</br> 最后那個護衛傷勢太重,沒能堅持到淮縣,如今,只剩她自己一個人了。</br> 大概也熬不了多久了。</br> 小藝,這一次不能任性,一定要藏好了。</br> “人員調配的已經差不多了,這兩日就發起總攻,屆時再把婦孺屠了,我們就四散隱匿。”</br> 離順寧府二十里外的一處營帳,譚俊指著地圖,開口道。</br>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們的人手并不多,如今看似集結了二十萬人,但都是被強逼的,沒有凝聚力,極容易潰散。</br> 隨著時間,隊伍隨時可能起混亂。</br> 必須速戰速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