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br> 胡津的親衛眉心蹙著,他們派了三波人,但沒一個回來的,連尸體都尋不著。</br> 可見此間山脈皆是蘇閑的人。</br> 胡津眸子緊瞇,“他以為憑這些手段,就能阻擋我們?”</br> “既無法翻越,那就順蘇閑的心意。”</br> “讓人撤回來,把這山給我炸了!”胡津眼里透著狠意。</br> “元帥,溱兵放棄清道了,他們在往山腹填充炸藥。”</br> 田戒到李易跟前,俯首在他耳邊低聲道。</br> 李易手指摩挲了下,“真是個耐不住性子的。”</br> “這火爆脾氣,跟竇將軍有的一拼啊。”</br> “讓人撤回來吧。”</br> 李易看了眼盤山,率先轉身。</br> 轟隆轟隆的聲音,響了大半個下午,盤山終于被胡津整塌了。</br> 塌是塌了,但山石樹木堆著,清道可比之前難多了,尤其還得提防李易暗中射冷箭。</br> “橫踏過去。”</br> 胡津沒耐心陪李易擱這對峙,只要強勢沖了過去,那些人,就是砧板上的魚肉。</br> 要說奸詐,確實李易更勝一籌。</br> 見胡津炸山,就知道他要強勢突破,一早讓人把藏起來的拋石機弄了出來。</br> 胡津人多勢眾,就是再分散,也散不到哪去。</br> 炸藥罐子放上,往哪拋都不會浪費。</br> 塵土翻滾,慘叫聲接連不斷。</br> 親衛看著胡津黑透的臉,不敢作聲。</br> 拋石機他們也有,但不在平地,不好使用。</br> 蘇閑奸的很,距離拉的剛剛好,除非他們在山石中段,不然,根本拋不過去。</br> “將軍。”</br> 見胡津沒有停下的打算,親衛蠕動了兩下嘴唇,這是要用人命開道啊。</br> “只要有一人能沖過去,甩出炸藥包,攻勢一亂,還怕他蹦跶?”</br> “屆時,我拿蘇閑的人頭祭軍。”胡津眸子狠厲。</br> 他的算盤很好,但李易不是吃素的,弓箭手和神槍手早早在位置上等候。</br> 一旦看到溱兵冒頭,不是一箭,就是一槍。</br> 溱兵根本無法從密集的攻勢里突破出去。</br> “將軍,已經折損四千人了。”</br> “要不要暫緩緩,等天黑再行動?”親衛小心的提出建議。</br> 胡津看了看天色,烈日早已淺薄,只剩一點余暉。</br> “停下吧。”</br> 胡津恨恨的吐字,讓蘇閑幾萬人拖住,他覺得無比恥辱。</br> “元帥,天快黑了。”田戒提醒李易。</br> 李易抹了抹嘴邊的水,把水袋丟給田戒,“餓嗎?”</br> “中午吃了,還沒怎么餓。”</br> “那感情好,翻過去,給湯言他們傳個信,就說……”</br> “元帥,我哪做的不好,我改還不成嗎。”田戒一臉幽怨,對面全是溱兵,一人一刀,他連肉末都不會有。</br> “何出此言啊。”</br> 李易一臉驚訝,“這全軍上下,誰不知道你田校尉最貼本帥的心。”</br> 田戒扯出一個笑,轉過身,去通知大家伙吃飯,心里暗暗感嘆,元帥是越來越虛偽了啊……</br> 衛兵一接到指令,立馬分成兩批,一批警戒,一批用飯。</br> 這個晚上,他們都知道,睡是肯定沒得睡的,吃飽點,腦袋才不會迷糊。</br> 要把溱兵放了過來,可不是軍法能了結的,搞不好就把兄弟們都搭上了。</br> 這種黃泉作伴……,怕不是要死一次又一次……</br> 夜幕漸漸來臨,沒了白天的轟隆聲,越來襯得夜色寂靜,讓人心里發慌。</br> 胡津按著性子,打算等子時過后再行動。</br> 離他們五十里處,數百人往山腹里填充炸藥包。</br> 李易坐在水邊,叼著根草,瞧著很是悠閑,如果不是身上穿著盔甲,任誰也看不出這是在行軍打仗。</br> “元帥,你是不是該給周將軍通個氣了?”</br> “他可是把盛侍郎囚了,萬一梁孟趁機搗鬼,你兩搞不好得掰啊。”田戒提醒李易。</br> 李易把草根吐了出來,“咱們寧陽不是安插了人。”</br> “確也不得不防。”李易神情凝重了幾分,盛父要出事,他和蕓娘就算沒和離,也回不到最初了。</br> “周將軍到哪了?”</br> “驛山那邊應該。”</br> “取紙筆來,我給周攀去封信,讓他們父子相聚。”李易開口道。</br> 那場混亂里,周攀被周家軍救出,若非如此,大軍也不會分裂的那么徹底。</br> 沒大戰,是因為溱軍虎視眈眈。</br> 但道不同,合在一起是不可能了,周攀率軍去了下一道關卡,明擺著是放棄李易了。</br> 把信寫好,李易讓田戒送出去。</br> “將軍。”裘常皺緊眉,“探子來報,說蘇閑把胡津拖在了盤山,已殺敵數千。”</br> 周逄齊眉心一蹙,“可聯系到了攀兒?”</br> “已經往鞍成府去信了。”</br> 周逄齊扯了扯韁繩,眼里是沉思之色,蘇閑,他到底怎么打算的?</br> 斬殺竇武,明擺著是想脫離楚國。</br> 可又同胡津打上了。</br> 難道……真是吃太飽了?</br> “將軍,我覺著這其中不簡單。”</br> “見到人就知道了。”周逄齊眸色幽幽,“傳令全軍,加快速度。”</br> “盡量在明日天黑前,趕到鞍成府。”</br> 夜越來越深,林間偶爾響起幾聲鳥叫,不同于白天的清脆,透著哀戚,似乎預示著今晚不平靜。</br> 把炸藥放置好,都前衛對視一眼,紛紛退出去。</br> 點燃引線后,他們拔腿就跑,縱身躍進湖泊里。</br> 轟隆幾聲巨響,徹底打破寂靜。</br> 李易看著飄起的孔明燈,揚起了嘴角,夜黑風高,極適合搞突襲啊。</br> “田戒。”</br> 李易側頭,“嘖,真是越來越得他心了啊,這還沒說呢。”</br> 手指點著大腿,李易靜靜觀望著夜色。</br> “剛是什么動靜?”胡津凝眸。</br> “已經讓人去探了。”親衛回道。</br> “將軍,咱們是不是要把人再分開些,以免蘇閑趁夜用火藥偷襲。”</br> “周邊到處都是衛兵巡視,他是能飛不成?”胡津輕哼。</br> 親衛低下頭,沒敢再多說,白天折損數千人,卻沒傷到蘇閑半絲,將軍心里正不痛快,他再聒噪,搞不好就得挨軍棍。</br> “元帥,已經出發了。”</br> “風向只要不突變,保管能打胡津一個措手不及。”</br> 田戒回到李易身邊,俯身低聲道。</br> 李易抬了抬眸,灌了個烈酒,幾城的百姓,想來能安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