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將軍,守軍交給我,可是當真?”</br> 李易看著竇武,做最后的確認。</br> “拿去,拿去。”</br> 竇武隨意的擺手,一軍主帥,要想統率全軍,首要就是對手底下的兵有足夠的了解,做到如使臂膀。</br> 底下的將領,得同主帥一心,有令必從。</br> 竇武很清楚,他對李易這種毛頭小子,是不可能完完全全的信服的。</br> 簡單來說,就是他做不了他手底下的兵。</br> 若通過他去掌控全軍,一時半會的,或許不會出岔子,但一旦遇到決策性的事,難保他不會和蘇閑意見相左。</br> 鬧起來,軍心可就散了。</br> 最好的法子,是早早把軍權交出去。</br> 現今的局勢,只能信蘇閑有統率大軍的能力。</br> “既如此,還請把人都聚集過來。”</br> “有多余的盔甲?給我整一套。”</br> 李易打開水袋,飲了兩口水,提前潤嗓子。</br> 竇武招來親衛,讓他照李易說的做。</br> 不過半刻,三千守兵就按隊形排列好。</br> 李易脫下外衣,將盔甲穿上,一番整理后,他大步朝守兵走去。</br> “我來這里不到兩日,你們許多人怕還沒見過我,就先做個自我介紹。”</br> “幼時出逃,幾經追殺,重傷被帶回建安,面容受損,以司劍之名茍延殘喘。”</br> 說到這,李易停了停。</br> 守兵互相望了望,司劍這個名字,他們還是不陌生的。</br> 只是,他到漢谷關做什么?還是這副裝扮。</br> 迎著守兵疑惑的眼神,李易低頭笑了笑,接著抬起眸子,“若非建安突遭大變,你們在某一天,會聽到我在朝堂對峙二帝的消息。”</br> “風嶺血流成河,將士含恨而終,作為蘇家最后的血脈,我這一生,就注定無法獨活。”</br> “現今,我要組成一支新的蘇家十八騎,為亡魂,討公道!”</br> “殺入建安!!!”</br> “擒太上皇!!!”</br> “誅奸邪!!!”</br> 李易一敲手上的長槍,聲如洪鐘。</br> 守兵眸子睜圓了,蘇家?</br> 蘇家!!!</br> 蘇家作為楚國的守護神,即便覆滅已久,但只要提起,就沒人不心生敬畏。</br> 楚國百姓,誰不為蘇家不平。</br> 民怨至今未消。</br> “我,蘇閑,今日,反了!”</br> 李易轉過身,將長槍擲出,插進了原本掛旗的位置。</br> 護衛打開包袱,取出里面的旗幟給李易。</br> 李易迎風展開,緩步朝長槍走去,把旗幟系了上去。</br> 眾人看著上面的蘇字,眼眶都有些濕意。</br> 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好像當年威懾天下的蘇家,回來了。</br> “諸位,可愿隨我攻入建安?”</br> “若不愿,現在站出來,我不為難,贈三月軍餉,你們返家去吧。”</br> “若留下,就需聽我號令,你們也不是一日為兵了,軍令如山,應不用我多說,陣前違命者,立斬,不赦!”</br> “我將與諸位同生共死,如若功成,山河為證,天下共鑒,絕不相負!”</br> 李易聲音鏗鏘有力,直沖天際。</br> 守兵將目光看向竇武,見他沒否認李易的話,當即舉起手上的長槍:</br> “我等愿追隨蘇元帥攻入建安!!!”</br> “我等愿追隨蘇元帥攻入建安!!!”</br> “我等愿追隨蘇元帥攻入建安!!!!!!”</br> “……”</br> 聲浪一波勝似一波,眾人聲嘶力竭,高聲吼道。</br> 從軍之人,就沒有對蘇家不狂熱的。</br> 他們向往,并愿意以死追隨。</br> 李易看著這一幕,喉嚨動了動,蘇家人的人格魅力,真的特么恐怖啊。</br> 就幾句慷慨激昂的話,加上他蘇家人的身份,這些守兵,就狂化了……</br> 李易一直覺得自己挺不錯的,但現在看來,他就是個弟弟啊……</br> 他要死了這么久,提都不一定有人提。</br> 竇武壓下沸騰的熱血,他不喜蘇紀,因為把他喜歡的姑娘搶了,但對蘇紀統帥三軍的能力,誰也說不出不服。</br> 當年蘇家十八騎是全軍覆沒了,但參與進去的,哪個又好過了。</br> 戰至一兵一卒,卻無人怯退,蘇家,從上戰場,就是傳說。</br> 周圭碰了碰周攀的手臂,“大哥,怎么辦,我好像被蠱惑了,居然也想隨他征戰,你快一巴掌打醒我。”</br> 周攀瞟了他一眼,揚起手,緊接著就是啪的一聲響。</br> 周圭眼珠子瞪大了。</br> 他說說而已!</br> 這還真打啊!!!</br> 趁著建安的消息還沒傳到漢谷關,李易當即以蘇家的名義募兵。</br> 短短一日,人手就增至一萬。</br> 豐旗忙的腳不沾地,后勤的所有事務,李易都交給了他。</br> 沒辦法,論學識和能力,眾人里,也就豐旗能勝任。</br> 看著被餅噎的直打嗝的豐旗,李易把水袋給他,“先讓自己緩緩,再急也得多嚼幾下。”</br> “這餅挺硬的,萬一噎死了,衛綺那么年輕,我肯定慫恿她改嫁。”</br> 豐旗眼睛一瞪,“操心你自己!”</br> “亂箭無眼,宋曹可是成天在盼著呢!”</br> “……”</br> 李易往后一靠,解開領口,透了透氣。</br> “我雖然希望募到的兵,越多越好,奈何手頭沒錢,更是缺管理人才,那些壯丁,都沒受過訓練,要亂起來……”</br> 李易揉了揉額頭,現在就一萬來點人,但他已經吃不下了。</br> “出建安,我們不是帶了不少人,不管是盛侍郎,還是楊主事,都絕對能把后方管理的井井有條。”</br> “你以為我沒想到?”</br> 李易撐頭,“今早就去了信,但從他們那兒到漢谷關,起碼得七八日。”</br> “這還是按快的算。”</br> “要遇上什么事,就更不知道多久了。”</br> “爭分奪秒的時候,一天就足以讓形勢翻天覆地。”</br> “我們哪拿得出那么多時間。”李易嘆氣。</br> 豐旗抿了抿嘴,也沉默下來。</br> 兩人對望著,都是一籌莫展。</br> “大人,田戒來了。”</br> 護衛進營帳,朝李易說道。</br> 李易豁然起身,心捏了捏,田戒留守在蕓娘那邊,如今跑來漢谷關……</br> “可是那邊出了什么事?”</br> 李易迎向田戒,急聲開口。</br> 把背后的包袱放下,田戒搖了搖頭,“是夫人讓我過來的。”</br> “看樣子飛鴿沒把信送到。”</br> 田戒解開包袱,“這是盛家加上夫人的財物,統共三十三萬兩,助大人成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