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山野之地,尋不到什么美食,只能委屈你了。”</br> 護衛切下兔腿肉,遞給唐歆。</br> 唐歆輕搖頭,“已經比我預想的好很多了。”</br> “不必顧慮我,雖趕了半夜路,但此地離都宣城并不算遠,一會,繼續前行。”</br> “夫人……”</br> 護衛有些擔憂的看唐歆,他們皮糙肉厚,身強體壯的,趕個一夜路,完全不算什么。</br> 但唐大小姐向來是金貴的養著,在侯府,稍大一點的風,指揮使就把人抱進了屋。</br> 這連夜趕路,身子怕是吃不消。</br> 有個意外,他們怎么向指揮使交代。</br> 飲了口水,唐歆目光遠望,“我們只有離開了,他才能無后顧之憂。”</br> “多耽擱一會,他的危險就多一分。”</br> “放心,我扛得住。”</br> 將兔肉吃完,唐歆起了身,回望了一眼都宣城,她朝馬走了過去。</br> 李易費了這么大的心思,她不能辜負。</br> 一行人伴隨著馬蹄聲,融進了夜色里。</br> “公子,衣物確是唐姑娘當日穿的,但……就無從辨別了。”</br> 侍從看了看凌誼,小聲道。</br> “查!”</br> “我要知道是誰做的!”</br> 凌誼面色明暗交雜,透著殺意。</br> 侍從出去后,凌誼走到畫前撫摸,眼神悲傷,“為何要選江晉……”</br> “他根本護不住你。”</br> “唐歆,你一定還活著,對嗎?”</br> “我會找到你的。”凌誼低喃。</br> 仰頭靠在墻上,李易閉上眼,在浣湖邊找出了歆兒的衣物,眾人的視線勢必放在城內,而這也方便歆兒離開。</br> 只需兩日,到驤州,再乘船直下,和唐正奇安排的人會合,歆兒就算徹底安全了。</br> 為了不叫人發現什么,他都沒能多看她一眼。</br> 一路艱辛,希望都前衛能把人照顧好。</br> ……</br> “情況如何?”</br> 見林勁回來,林姌和林婉看過去。</br> 林勁搖了搖頭,“他被關押進了密牢,沒皇上的旨意,誰也探望不了。”</br> “已經打點過了,但效用應該不大。”</br> 林勁有些疲憊。</br> 發了狂的江晉,真不是人能阻攔的,林勁追進周家,周良寬已經倒進了血泊里。</br> 好在殺完后,江晉擱那癱坐著,沒有把周家上下都給宰了。</br> 滅門之案,江晉就算不死,估計也發配的遠遠的,這輩子,是別想再回來了。</br> “現在,就看皇上怎么處置了。”</br> “從昨夜……”</br> 林姌眼皮眨的越來越慢,說著說著沒了聲,連著兩天沒睡,她實在熬不住了。</br> “婉兒,你二姐是想說什么?”</br> 等林婉從屋里出來,林勁看向她。</br> “唐歆的重要性,二哥你是知道的,昨夜大批禁吾衛幾乎將都宣城掀起來搜,連我們這,都未放過。”</br> “皇上如此大動作,可見心里的惱怒。”</br> “周良寬不是凌誼,若唐歆被擄,真與他有關,江晉就是受懲處,也不會危及性命。”</br> “這豈不是說,不用管了?”林勁眉毛揚起。</br> “該做的還是要做,皇上的怒氣越大,江晉的處境,就越安全。”</br> “抽死那貨才好!”林勁沒好氣的咬字。</br> 林婉看了看他,二哥就是喜歡嘴硬,一邊叫嚷著不管,一邊又巴巴在應天寺守著。</br> 搖了搖頭,林婉回屋睡去了。</br> 該交代的都交代了,江晉要再發狂,她們也沒法了。</br> 搜了一夜,一無所獲,這讓皇帝怒不可遏,在都宣城,他的眼皮子底下,人就這么消失了。</br> 今日能擄唐歆,戲耍江晉,視天子威嚴如無物,明日,是不是就能叫溱國易主了?</br> 這些年,當真讓他們過的太安逸!</br> 一場風暴,籠罩在都宣城上空,滿街都能看到禁吾衛。</br> 頗有掘地三尺,也要挖出唐歆的架勢。</br> 睡醒的林姌,看著外面光禿禿的枝干,神情有些許感傷。</br> 若唐歆真遭了不測,實在可惜,那樣一個模樣,品性、才氣都拔尖的人,往后再難出了。</br> “應天寺,可有情況?”林姌問侍女。</br> 侍女搖頭,“并未見護衛來稟。”</br> “周家呢?”</br> “很是安分,他們也擔心人是周良寬擄的。”</br> 林姌一聲嗤笑,“就周良寬那個酒囊飯袋,他哪能籌謀出這個。”</br> “只怕是讓人推出了替死的。”</br> “二小姐,論過節,不是應該選凌少卿嗎?”侍女有些不解。</br> 林姌抬眸,“凌誼不好宰,他身邊的人,也不是能買通的。”</br> “先用周良寬混淆視線,之后,再對江晉進行引導。”</br> “但可惜,那人高估了江晉,殺了周良寬之后,江晉心如死灰,人直接丟了魂,癡癡傻傻的,直到被帶進應天寺,他都沒下一步。”</br> “二小姐,皇上會懲處靖安侯嗎?”</br> “這就看朝臣的力量夠不夠大了。”林姌話里透著深意。</br> 搜遍都宣城都沒找到唐歆,隨著時間,皇帝的怒氣幾乎顯在了臉上。</br> 不少官員挨了訓斥,朝堂上,越發靜寂。</br> 這時候發言,純粹就是讓皇帝發泄。</br> “朕竟不知,都宣城竟然還有只手遮天的存在!”</br> “堂堂靖安侯的夫人,說擄就擄,天子腳下,可曾有半點把朕放眼里!”</br> 皇帝從龍椅上起身,指著朝臣,就是張口大罵。</br> 眾人低著頭,都是無奈,真不是他們干的啊!</br> 他們是想給江晉教訓,甚至謀劃好了,但主意,真沒打唐歆身上!</br> 他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有這么大的本事,抗住了禁吾衛的全面搜尋。</br> 這一天早朝,皇帝足足罵了一刻鐘,奏折一本接一本往下砸。</br> “你們,真是好樣的,擄了人家媳婦,還有臉上本參!”</br> “周良寬那種德行,別說參與了唐歆被擄一事,就是沒參與,也是死有余辜。”</br> 聽到這里,百官對視一眼,皇上這是又偏上了啊。</br> 換成旁人,沒有應天寺提審,擅自闖入官員府邸殺人,這可是重罪。</br> 最輕都是流放。</br> “皇上所言甚是。”</br> 百官附和道,天子刀舉了起來,這種時候,就別對著干了。</br> 李易在應天寺關的第三天,來了一隊衙役,解開了牢房的鐵鎖,把他帶了出去。</br> 挨了二十板子后,李易讓放了。</br> “二公子。”</br> 把人給林勁,衙役返身回去。</br> 林勁看著雙目無神的李易,嘆了口氣,隨即怒其不爭的開口,“大丈夫,何患無妻,你真該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成什么樣了!”</br> 一把將李易背起,林勁朝將軍府走去。</br> 在江晉情緒沒穩定前,還是別讓他回靖安侯府睹物思人,自我刺激了。</br> 要再把人宰了,就不是二十板子能出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